作者:总攻大人
真稀奇,北庭雪这样的人也会做噩梦吗?
金乌忍不住靠近了一点,想欣赏一下他做噩梦是什么样子。
离近了,更看清北庭雪额头全是汗水,呼吸凌乱无比,喉结上下滑动,一次一次地吞咽口水,以此遮掩急促的喘息和难辨的闷吟。
金乌有点奇怪地跳跃了一下,这是在梦里被吓坏了吗?
应该是吧,不然怎么做着梦人突然弓起了身子,在云朵上打起了滚,像是痛到极致,闭着眼也泪水直流,手紧紧攥着拳头,仿佛是在紧握着什么,总之情况很不好。
是真的不好,金乌几乎以为北庭雪要死了,他呼吸越来越急促,人翻滚地越来越厉害,像是被扼住咽喉一般,脊背突地挺直,长腿和脚尖紧绷,那紧握着拳的手展开,将身下云朵和衣袂紧紧抓住拉扯,顷刻间撕成碎片。
这么疼吗??
金乌困扰了,这得疼成什么样子,才会有这么大反应。
汗水几乎湿了他的长发,那沉重的呼吸比和天道斗法的时候还要激烈。
金乌都要以为北庭雪会死在这场“噩梦”里面。
好在一切突然停了,在激烈到顶点的时候,云层漫延过来,遮住了北庭雪的身体,金乌只能看到他突然从紧绷到松懈,猛地睁开了眼。
那梦中就急促的呼吸,醒来之后越发紊乱沉重,每一次喘息都快把心肺给呼出来了。
金乌迅速躲起来,藏在云层之中,好奇地露出半个头。
昏黄的光落在北庭雪身上,他颤抖地抬起手,看着自己被指甲划破的掌心,丝丝血迹证明他确实做了一个真实到不可思议的鸳梦。
他光着脚从地上站起来,神柱内如今和龙湘离开时已经大不一样,到处都是打斗和破坏的痕迹,这是北庭雪与天道对抗的结果。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倒下的时候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不过他好像要死了。
就这么死了的话,哪怕是天道先败退再次躲了起来,他也是输家。
可是没办法,他真的坚持不住了,太疼了,他已经拼尽全力了,可好像还是不行。
闭上眼睛的时候,无法斩断的思念与怨恨将他笼罩,他不知道自己是成魔了还是依然是所谓的神,他只知道自己再也没机会见到龙湘了。
苟延残喘到今日,结果还是如此,倒也不算意外。
他这一生都在不断失望中度过,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只是万万没想到,本以为会死的时刻,居然化做了一场热烈至极的情事。
那一定是龙湘。
是真的龙湘。
北庭雪这样相信着。
若不是这样,不可能一个梦就让他重新有了力量,再次站了起来。
他光着脚走在云层里面,眉宇间的死气消散大半,吓得金乌整个躲了起来。
北庭雪突兀地笑出声来,他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做,仍然沉浸在情事的余韵之中,脑海中全是龙湘不顾一切地拥抱、亲吻和占有。
他身上的每一寸都被涂抹上她的痕迹,他现在觉得自己身上任何地方都很宝贵,不能受伤,如果受伤了,她的痕迹就会消失了。
至于为何会在梦里和她相见,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
不过无妨,这是好事,他万分肯定那就是真正的龙湘,既然还可以这样相见,就终有可以真正见面的一日。
只是这次刚开始确实以为是个梦,只说了一句话就没再开口,后面想明白再打算开口,已经没有机会了。
龙湘连让他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始终掠夺他的呼吸和唇齿,让他几次险些窒息。
她很想念他。
他完全感觉得到。
北庭雪忽然就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他匮乏的灵脉再次拥有了蓬勃的力量,连精神都不是从前可比。
他手中化出相思剑,强大的灵力涤荡而出,不止神柱之内受到影响,连外面都有一点改变。
已经陷入黑暗十日的人间,终于看到了一点点曙光。
“天要亮了吗?”
离火仙洲,蔺子如已经回到了宗门内,但她只有一个人。
越拂玲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个养育了多年的孩子,她杀又杀不得,留也留不住,若留下,对那个无辜遭遇夺舍的孩子该怎样交代?
若杀了,又对自己付出多年的感情如何交代?
越拂玲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那时也不过是个还未成型的幼魂,造孽的是长琴氏罢了。
归根究底,长琴音还是如愿以偿了,长琴氏的血脉延续了下来,而她的孩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蔺子如和越拂玲再无可能做母女,她们也不太可能成敌人,只希望以后不要再见。
回眸望向说话的人,蔺子如想了很久,还是没把内情告诉云微雨。
她以为拂玲消失久了,他总会问起一两句,可至今都没有。
他不问,她便不提,两人默契地一齐望向黑夜,蔺子如审慎道:“通天梯神柱绝对有问题,虽然妖魔惧散,大地生辉,可这天一直不亮,长达十日的黑夜,必然是神柱内在发生什么。”
云微雨微微蹙眉,想说一个人的名字,又觉得冒昧和无礼。
龙湘大约不喜欢他提到她的名字,他也就有自知之明地不提了。
“但观天色,无论神柱之内在发生什么,结果都该是有利于人间的。”
蔺子如幽幽说道:“那真的是亮光……”
虽然很微薄,一闪而逝,但确实是有一片漆黑变得灰扑扑了。
现代里,龙湘已经醒了,正在浴室里面洗澡。
老哥来叫她吃饭,敲了半天门没回应,还怕她有什么意外,喊了老妈来开门看情况,才发现她在浴室里面。
“宝宝?”妈妈在浴室外面敲了敲门,“你没事吧?怎么大早起洗澡?”
龙湘半晌才从里面闷声回了一句:“没、没事,我马上出去。”
不知怎么,听起来总觉得这话说得底气不足?
也确实是挺底气不足的。
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做了个非常癫狂的楚梦,衣服被子甚至连头发都弄得乱七八糟,身上潮湿泥泞,都会底气不足的。
洗澡,必须洗澡,还得洗冷水澡,好好清醒一下。
看看你自己龙湘,你连做个梦,好不容易梦到北庭雪,居然都在干这种事,你没救啦!
第98章
为了洗心革面, 龙湘决定每天都充实起来,白天绝对不能再胡思乱想,避免晚上夜有所梦。
刚好约了僧人一起打坐,必然可以清心寡欲。
第二天一大早, 还在假期的龙湘就出发去庙里了。
走得早, 到的时候还没什么游客, 深秋的晨起很冷, 龙湘套了个长风衣,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这不是因为怕冷, 是担心在寺庙久了,自己又不是出家人, 会有什么不妥当,给人家带来无端的麻烦。
原以为到了庙里, 要等一会儿才能见到那个僧人, 谁知刚一进门, 还没往昨天见面的地方走, 就看见了熟悉的面孔在门口等候。
“女施主来了,我们走这边。”
僧人瞧着年纪不大, 最多二十七八的样子, 人笑起来温暖明媚,虽称不上多么俊美,却舒展平和, 与之相处起来舒服惬意。
龙湘的打扮有点奇怪,僧人看了她好几眼,她一边走一边解释说:“我穿得严实点, 可以少却很少麻烦。”
僧人闻言一愣,随后笑了, 他笑起来多了一些清湛皎洁,让人想到清冷的月亮。
“还不知女施主的叫什么,若不想透露的话,也可以不必告知。”
名字哪里有什么不能说的,龙湘道:“我叫龙湘。”
僧人应声,自我介绍:“贫僧法号玉榭。”
好怪的名字,让龙湘忆起这座庙最里面那座汉白玉雕成的水榭。
龙湘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但也不能因为一个法号就怀疑别人什么,人家请自己来打坐是好意,她也就咽下了心中的疑惑,跟着玉榭穿过员工通道,朝一处隐蔽安静的偏殿走。
或许是因为她来得早,这一路都没遇见任何人,只有他们两个。
目的地的偏殿远远看着也很陌生,明明她长这么大,几乎每天都会从这里路过,来了朋友带来这里烧香的次数也数不胜数,可这地方真是第一次见。
应该是内部人员住的地方,所以她才没机会见到吧。
“这间禅房借给龙施主修行用。”
玉榭给龙湘打开一扇门,她凑近些望进去,看见里面空间不大,但陈设齐全,一张矮几一张蒲团,还燃了叫人凝神静气的香。
虽然还没到供暖的时候,禅房里面多少有些冷,但龙湘有灵力在身,也不觉得冷。
“若龙施主觉得小,贫僧还可以再为你寻一间大的。”
“不用不用,这已经非常好了。”龙湘有些歉意道,“我又不买门票,还白用您的地方,真是太不好意思。”
情况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这待遇太好了,她那省门票的小心思瞬间很该死。
正琢磨着怎么回报一下,至少得把票补上,就听玉榭道:“龙施主愿意和贫僧一起打坐,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四目相对,龙湘有些明白玉榭的意思,问他:“你也在这间禅房里打坐吗?好像只有一个蒲团。”
玉榭指了指旁边的房间:“闭门修行,孤男寡女不太合适,贫僧在隔壁足矣。”
龙湘颔首应下,玉榭转身要走,走出没几步,忽然又道:“如果可以的话,还请龙施主明天再来的早一些。”
龙湘有些不明所以,她八点就到了,庙里九点才开馆,还不算早吗?
不过没关系,再早点也行,修炼要紧。
“好。”
听她允诺,玉榭才开了隔壁的门走了进去。
门轻轻巧巧地关上,龙湘又想起了庙宇最深处的那座水榭。
心神不宁地进了禅房,将门栓上好,龙湘脱掉风衣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后,神思明晰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