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你,朕只剩天下江山了 第13章

作者:映在月光里 标签: 基建 轻松 沙雕 穿越重生

  官场上你来我往,下绊子打机锋,明刀明枪那就是理亏。

  陶知府也实在没了法子,暗忖陈弩高樟看在厚礼的份上,默许他们此事推给雍州府。

  “驿馆驿卒无需担心,只要交待一句,他们半个字都不敢吐露。只方家村那群人......”陶知府慢吞吞说道。

  “府尊放心。”李县令眼里阴森闪过,低低道:“年关时节,非为作歹的匪徒又出来作案。这条官道恰是商人前往榷场的必经之路,抓歹徒,护着商人太平,便是尊着朝廷的旨意,让榷场重归繁荣,是下官理应之责。”

  陶知府耷拉着眼皮,片刻后道:“给张将军修书,这份功劳送给他。”

  雍州军军功赫赫,临近的陕州军一无所成。张达善年岁渐高,在军中留不了几年,削尖脑袋想捞功劳,调回兵部或枢密院做京官。虽比不过地方军手掌实权,前程却保住了。

  “剿匪”他做得驾轻就熟,这份功劳他肯定乐意至极。

  李县令眼睛一亮,抬手道:“还是得靠府尊,下官与府尊相比,便是那污泥与美玉。”

  陶知府抬手点了点李县令,一脸无奈责备了李县令一句,再谦虚一二,心里却很是受用。

  李县令岂能不知陶知府的心思,诚惶诚恐应下,两人再商议了几句,一道前去找陈弩高樟。

  陈弩与高樟住在相邻的两间上房,驿馆破旧,虽是上房,高樟还是住得满肚皮的火。外面天气寒冷,他们还未痊愈,不宜折腾,高樟只能忍怒屈居于此。

  忍无可忍,高樟来到陈弩的屋子,找他说话诉苦。

  “无能昏庸之辈,这般久了,还未将歹人缉拿归案。”

  高樟骂完陶知府李县令,见陈弩靠在炕头一声不吭,不禁急了:“陈侍郎,你从头到尾都不吱声,你我同遭大难屈辱,莫非你打算不追究了?”

  陈弩掀了掀眼皮,最终唏嘘长叹。

  他的确不打算追究,赶紧养好伤回京。可高樟却忍不下这口气,一幅要追查到底的架势。

  不管他,任由他去折腾,两人又是一道前来,如何能掰扯得开。

  陈弩耐着性子道:“高侍郎,在牛凹关时,你我的那些东西就算过了明路。追究起来,你我要如何解释?”

  高樟却不以为意,一甩衣袖,道:“解释,须得向谁解释?百姓?他们也配!同仁,还是上峰?他们何来的脸面,底气追究。真闹大了,我就敢来个鱼死网破!”

  “你!”陈弩见高樟铁了心,跟着也恼了。

  不过,陈弩咬了咬牙,到底将火气按压了下去,道:“陶知府李县令这些时日对我们殷勤备至,损失的那点钱财,他们多少会填补些。事情发生在他们的治下,就交由他们处置,彼此能下台阶就行,无需逼得太过。”

  陶知府李县令这些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他们,连恭桶都亲自送进送出。损失的钱财能填补,高樟脸色缓和了些,勉强应了声。

  “老陈,听你提到牛凹关,我总觉着,这件事有些怪异。”

  高樟认真琢磨起来,脸色微变,道:“西梁的岁赐被劫走,我们又遇到流民抢劫。梁恂咬定岁赐被劫是雍州兵所为。百姓中流传着一句话,匪就是兵,兵就是匪,雍州兵亦能扮成流民。”

  陈弩早就思索过此事,不过,他看向高樟,道:“虞氏被立为皇后,天下皆知。你指责大楚的皇后是劫匪头目,此事滋关国体,休说你我拿不出实证,就算做出天衣无缝的实证,朝廷为了脸面,私下如何处置且不提,断不会明面上承认,你我污蔑皇后,该当何罪?”

  高樟暗自鄙夷,陈弩归陈弩,他归他,何来的你我。

  他是严相的人,虞昉若是品行不端,严相的孙女便能顺势被立为皇后。

  姚太后也乐意见到虞昉被定罪,虞氏的名声受损,轻松收回雍州府的兵权。

  此乃一举两得,高樟越想,心头越火热。

  这可是天大的功劳,陈弩既然瞻前顾后,那就休怪他不顾一同吃苦受罪的交情了。

  高樟打定了主意,随口敷衍了句,脑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

  陈弩懒得理会他,靠着继续养神。

  高樟从陈弩屋子出来,恰陶知府李县令找了来,他心思微转,将两人叫到了屋中。

  陶知府李县令期期艾艾说了流民乃属于雍州府之事,高樟差点没笑出声,心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的运道,真是太好了!

  高樟绷着脸,装作沉吟了下,道:“当时天色已晚,我与陈侍郎疲于赶路,遭逢突变生了病,究竟是在何地遇到劫匪,可能记得有所偏差。你们且去查实,若属是陕州的闪失,当不得推卸。”

  陶知府李县令何等的人精,高樟这是松了口,两人对视一眼,心头暗喜,忙不迭保证。

  “高侍郎放心,在陕州地界,就算是只敢扰民的蚊蝇,我们都会抓到,保一方安宁。陕州一向太平,高侍郎却给下官提了醒,万万不得掉以轻心,眼下正值年关,更得万分谨慎,前往陕州各地巡逻,让百姓过上安稳,祥和的大年,方不辜负陛下的圣恩。”

  高樟睨了眼躬腰的陶知府,赞同了句,“陈侍郎喜静,你们莫要前去打扰。尽快去查明,让陈侍郎能放下心修养,早日启程回京交差。”

  陈弩不大搭理他们,由着高樟出面,陶知府李县令以为他亦默许,也就不去触霉头,连连应了。

  两人很快写了密信,派心腹快马加鞭送给张达善。过了一日,李县令便回禀高樟查实了,发生劫匪之地,隶属雍州府梁河县。

  高樟索要文书证词,陶知府与李县令商议之后,细心编撰了一份交给他。

  收好文书,高樟便迫不及待要启程,陈弩身子已无大碍,也想早些回京,便同意了。

  陶知府李县令更是跟送瘟神一样,用车马厚礼,将他们送上了回京的官道。

  那边,张达善接到信,两日之后领着近百兵丁赶了来,在驿馆同陶知府李县令会过面,令亲信领兵直扑方家村。

  雪后出了太阳,明晃晃悬在空中,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却不见半点暖意。

  黄宗尚靠在车壁上,马车颠簸来去,他随着左摇右晃,却还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催行驶得再快一些。

  随从香茗见他嘴唇与脸一样泛白,不禁担忧劝道:“老爷,已经快到雍州府地界,前面是驿馆,可要去歇一晚再走?”

  “不歇!”黄宗尚板着脸断然回绝。

  香茗嘴张了张,心知黄宗尚只恨不得飞到雍州府,早些办完差使早些回京,将劝说的话收了回去。

  领了圣意从京城再来雍州府送信送礼,与上次不同,为了赶路,黄宗尚吩咐他一路打听近道,不走平坦的官道,改走颠簸不平的小径。

  车马驶过驿馆,沿着官道朝雍州府驶去。到了方家村附近,车速渐渐慢下来。

  黄宗尚晃得也慢了,他察觉到不对,睁开眼,不悦地道:“怎地这般慢?”

  香茗忙道:“奴下去瞧一瞧。”

  马车停了下来,香茗拉开车门跳下车,车夫也从车辕下来,上前道:“前面有兵丁守着。”

  香茗踮起脚尖看去,路上站着一排约莫十余人左右的兵丁,他愣了下,赶紧前去如实回禀了。

  黄宗尚眉头一皱,道:“我们乃是领了圣旨前去雍州府的天使,只要不是打仗,兵丁在此与我们何干,继续走!”

  香茗便吩咐了车夫继续前行,他不放心,得了黄宗尚的许可,上了车辕陪坐在了车夫身边。

  马车逐渐驶过去,兵丁中有人走上前,吆喝驱赶道:“来者何人?陕州兵抓捕盗匪,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香茗呆了下,忙报上了名号。说话的兵丁一听,脸色瞬间大变,与身边同伴咬耳嘀咕了几句。

  同伴飞快跑开,兵丁似乎拿不定主意,在那里左顾右盼,很是为难。

  官道被兵丁拦着的另一边,驶来了几辆骡车。

  兵丁同样上前吆喝,坐在车辕前的老钱回道:“来者大名鼎鼎,雍州军钱爷是也!”

  老钱站起身打量,哎哟了一声:“来者何人,来者是原来是陕州兵啊,又要拿百姓当匪徒剿了?”

  听到老钱的话,兵丁惊慌不已,转身拔腿就跑,下了官道朝村子跑去,大声喊道:“雍州军来了,雍州军来了!”

  拦着路的兵丁们见状,追在他身后跑了,跟着大喊不止。

  “还是将军料事如神,果真好多只黄羊!”

  老钱嘬着牙花子,嘿嘿笑,鞭子一扬,在空中挥了个响亮的鞭花,朝着他们追了去。

第16章

  张达善陶知府李县令几人在驿馆接到兵丁来报,顿时大骇,顾不得寒冷,弃车骑马疾奔向方家村。

  靠近村通往村子的官道上,黄宗尚的马车停在那里,老钱坐在车门边,一只腿搭在车外,闲闲与车中努力装作平静的黄宗尚说着话。

  黄宗尚以前隐约提过一些各路兵将的德性,吃空饷最寻常不过。承平时期,武将要捞军功,除领朝廷的命令,镇压各路民反,杀鸡儆猴催收赋税之外,便是杀“匪徒,江洋大盗。”

  而所谓的匪徒江洋大盗,不过是拿民来冒充。

  待亲眼目睹陕州兵在方家村的穷凶恶极,黄宗尚依旧被震惊得瞠目结舌,回到车里坐着,许久都没回过神。

  万幸的是,陕州兵行凶时被他与老钱撞见,村民只家中被翻得大乱,稍微值钱的东西被收刮殆尽,有反抗的汉子受了些皮肉伤,未曾闹出人命。

  天已经蒙蒙黑,寒风从车门边灌入,黄宗尚浑身一激灵,睁眼望着陌生,暗黑的门外,嘴里直发苦。

  陕州兵既然敢在青天白日,临近官道边打杀,足以表明他们在陕州一手遮天。

  此事甚关重大,一个不察便会惹火烧身。黄宗尚悔恨不迭,懊恼自己当时忙着赶路,若在驿馆歇一晚,便不会被牵扯进来。

  瞧他这趟差使,果真是天下第一苦!

  “老实点!”老钱突然呵斥一声。

  被捆在一起不安分陕州兵,立刻变得老老实实了。

  黄宗尚被老钱惊得抖了抖,先前他亲眼目睹耀武扬威对村民的陕州兵,被老钱他们连打带吓,很快就节节败退,如鸟兽散四散逃走。

  老钱也不追,只让属下抓住了领头的几人,将他们捆在一起扔做一堆,由着其他人前去报信。

  老钱拿眼角睨了黄宗尚一眼,见他白胖的脸变成苦瓜,瑟缩一下,又赶紧抬手挺胸,努力撑着体面。

  “瞧这怂样,比老子差远了。”老钱暗自鄙夷了句。

  不过,老钱皱起了他稀疏的眉毛,黄宗尚再来雍州府,还恰好赶上张达善他们“剿匪”,着实让人意外。

  虞昉估计也没料到他会来,老钱直犯愁,不知该拿他如何办。

  嘴里嚼着干草,老钱眼珠子乱转,拼命想着主意。

  已经有人急行军赶回府城给虞昉报信,既然黄宗尚是见证人,他就不能走。

  老钱眼神不断朝黄宗尚身上飘,他的马车熏得香喷喷,烤得暖烘烘,连随从香茗都细皮嫩肉。

  也是一只大肥羊!

  黄宗尚坐立难安,开始干巴巴东拉西扯,绝口不提陕州兵之事。

  “时辰不早了,我还得赶往梁河县,早些到雍州府城传旨送信。钱郎将还要忙公务,不如先留着,我就不奉陪了。”

  黄宗尚扯了半晌,忍不住驱赶老钱下车。老钱打定了主意,望着天上已经挂着的明亮星辰,笑嘻嘻道:“黄郎中真是不辞辛劳,披星戴月赶路。”

  黄宗尚自知话转得生硬,也豁了出去,承认很是辛苦,“眼见就过年了,万万不能耽搁了陛下的差使。”

  说到这里,黄宗尚悲从苦中来,泪湿眼角:“这一年,就尽在赶路,耽搁在建安城雍州府来回的路上了啊!”

  “黄郎中。”老钱好奇了,他朝车厢里挪了挪,问:“我是武将,粗人,不知你们文官如何当差。平时在礼部衙门,你都做哪些事体啊?”

  黄宗尚被问得一愣,下意识想着平时在礼部当差时所做之事。他抬手抵住太阳穴,脑子乱糟糟,越想越乱。

  定是赶路太辛苦,又惊吓过度。除去那些繁琐的小事,黄宗尚能答得出来的具体差使,竟惟有来回雍州府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