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巡夜人 第1063章

作者:藕池猫咪 标签: 穿越重生

  她不由嗔怪看向沈晏,难怪来的路上这人神神秘秘什么也不说,揣着沈花花就来了。

  自觉到一边饮茶的沈晏垂眼掩去眼中笑意,将沈花花托在手中,抚平衣上的褶皱。

  那厢,皇后已亲亲热热拉着赵鲤的手坐在身侧。

  上下打量赵鲤后,嘴上一顿不要钱地夸,仿佛眼前的是她亲闺女。

  左右内官宫女肃立,厅中只听得‘皇后’的阵阵彩虹屁。

  赵鲤被夸得狠了,时不时轻咳自谦两句。

  一时间气氛倒是和谐得很。

  皇后又拉着赵鲤的手,传了尚衣局的奉御来,再为赵鲤量体量和鞋子的尺码。

  沈晏中途离开,去猫儿房给沈花花寻猫奶喝。

  及至中午,赵鲤已经能挽住皇后的胳膊和她闲聊。

  看日头不早,皇后正要命人传膳食,忽有宫人来报,大皇子柴珣来了。

  赵鲤离得近,看见皇后肉眼可见的垮脸,露出不耐神色。

  这不耐生得快,消失得也快。

  她道:“让他进来。”

  自那日将话说开后,柴珣便被软禁在宫中,他的信王府都没能回去一趟。

  身边亲随早已不知去向,他孤家寡人在这宫中只皇后这亲妈一人可倚靠。

  曾数次来求见,试图得到丁点帮助。

  但他从没得踏进坤宁宫半步过。

  这次能进门,还道有了转圜的余地,他心中难抑激动,进了门来先喊一声母后。

  再抬头一看,心却像是被人生揪出来扎三十个眼,再丢进腊月的冰湖里——凉通透。

  每日光临柴珣噩梦之中的赵鲤,正坐在他亲娘旁边。

  两人亲母女似的手拉着手。

  柴珣呆愣一瞬后,身体如被灌了一壶辣椒水,是又辣又烧心。

  “你怎么在这?”柴珣颈侧青筋暴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咬腮帮子的磨牙声。

  赵鲤看着柴珣,登时一笑。

  才几日不见,这位大皇子肉眼可见瘦了一大圈,不知是没洗脸还是什么,脸上蜡黄蜡黄如在病中。

  有人言气能养人,赵鲤还记得在驿馆初次见到这位大皇子时,他看着可不是这样。

  看他过得不好,赵鲤就开心了,顿时贱兮兮朝着皇后肩头一靠:“我来做礼服啊!”

  “七月初不是皇陵祭祀嘛,我都不想去的,父皇他非要我去,哎呀我也很烦恼的!”

  赵鲤的话,已经不止是在戳柴珣肺管子。

  看他青紫着脸,一副要厥过去的样子,赵鲤心中更乐:“所以这不是来母后这量体制礼服嘛,怎么?大哥也是来制礼服?”

  “啊!”她举手掩在唇边,一副浮夸说错话的模样,“大哥不会没有吧?”

  赵鲤只差将‘你爹不要你咯,你娘也不要你咯,他们现在只要我’刻在脑门上。

  柴珣几日辗转反侧,被她一激,只觉胸口剧痛,一口热血滚上喉头。

  再看皇后如佛堂拜佛一般,垂眼无悲无喜,

  柴珣呛咳一声,唇间溢出些发乌的血:“娘!”

  他牙间都是血,其声悲极:“您怎么了?”

  “为何连您也……”

  若不是皇后神态、口音,包括右手手背上那颗痣都一模一样,柴珣说不得要怀疑皇后已被掉包。

  听得他一声喊,皇后长叹一口气,换了一副悲容:“娘没办法违逆陛下。”

  “如今,你舅舅和你我都顾不得了。”

  她举手,用绣帕按了按眼角。

  柴珣咚一声跪下,向前膝行了几步:“娘,求您帮帮我。”

  他现在与外头的联系全断,唯一的指望便是皇后。

  眼见着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有甩手趋势,柴珣哪还有空顾及赵鲤在,连连哀泣不已。

  皇后脸上神色变幻数次,却只摇了摇头:“你怎就受了那赵瑶光的魅惑,犯下如此大错。”

  听到赵瑶光的名字,赵鲤双眼一亮,从旁的小桌上抓了一把瓜子。

  听见赵瑶光名字,柴珣神色挣扎,最终却道:“娘,与瑶光无关。”

  那日在琼林苑中,沈晏派去的暗子丫鬟青雀,给柴珣和赵瑶光喝的枣汤分量十足。

  枣树从城阳千数男子梦中借得的阳气,孕出这些枣。

  超量使在歪门邪路时,效果是极为可怖的。

  就如那日被人堵门口了,柴珣二人依旧忘情欢愉。

  如今的柴珣依旧像是鬼摸脑门,提到赵瑶光便只觉对她深情厚谊无法言说。

  柴珣唇畔血迹尤在,脸痛苦扭曲成一团:“如今瑶光她下落不明,皆是被我误了。”

  “娘若要怪,便怪我吧!”

  赵鲤嗑着瓜子,果见他这情圣模样让皇后的嘴角抽了一下。

  皇后半真半假一拍圈椅:“你还替那祸水说话!”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鸳鸯还要唱什么!”

  皇后突然扬声道:“去将赵瑶光和她那个累赘娘拖上来!”

第1098章 因果

  赵瑶光和她的累赘娘?

  赵鲤嗑瓜子的手一顿。

  原来,赵瑶光和林娇娘竟在宫中?

  皇后痛心疾首,指着柴珣骂:“你一心只记得那妖女,将你的正妻置于何地?”

  “那是陪你赶赴苦寒边地,为你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的妻子!”

  “落到此境地,你可有半刻关心过她,关心过你的儿女?”

  皇后接连几问,听着是发自肺腑的痛心。

  面对皇后问话,柴珣却只惦记着赵瑶光在这。

  他神思不属,说出了真心话:“王妃不识情趣,生性要强,她无需我去关心。”

  闻言,皇后气得直拍心口:“你的王妃下月便要回到盛京,届时你也如此同她说话吗?”

  “我是定要和王妃和离的。”柴珣脱口而出这句话后,顿了顿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猛抬头看向皇后,脸色惨白如纸:“王妃在辽城料理事务,为何……要回盛京?”

  皇后看着他,悠悠道:“自是因为,熊弼已在两月前上任辽城总兵。”

  柴珣如被雷击,整个呆滞在原地:“熊弼,辽城总兵……”

  “那我是什么?”他无意识地问道。

  皇后叹了口气:“你依旧是信王。”

  只不过藩地换了个地方,和瑞王一样将赴西南就藩。

  在那里不与外部接壤,自无兵镇兵权。

  从今往后,这两位王爷能且只能在有点穷的藩地上,在靖宁卫的监视下安分盘着活。

  接连两个消息,让柴珣的脑子彻底宕机。

  半晌,他才回神似地喃喃:“父皇早有打算,对吗?”

  柴珣这皇子赴辽城,信王妃武家出身军中多有旧部。

  借此两点,柴珣在辽城耕耘,掌握着北境最强悍的边军。

  那是他的根,是他的底蕴。

  可现如今,熊弼赴任辽城,信王妃回京。

  稍一联系,就是猪脑子也晓得,在边城的权利斗争中,熊弼胜了!

  柴珣牙齿得得作响:“熊弼得了北三所千户谈莹相助。”

  皇后不答,赵鲤嚼着瓜子仁,想听柴珣这对手如何在怒骂中夸她莹姐和沈晏的义兄。

  但柴珣失了魂一般,瘫坐在地板上。

  皇后长叹一口气:“既不喜王妃,你真要和离也好。”

  不必牵连到倒霉的信王妃。

  柴珣脑袋发懵,已听不进任何话。

  他这一刻无比真切地知道,他真的被抛弃了。

  大抵是,从宫门领百官堵截赵鲤那日开始?

  柴珣张嘴,哇哇吐出好些血来:“骗子,骗子!”

  这骗子之说,是不是骂隆庆帝只有他自己知道。

  柴珣只晓得,胸中翻腾的气险将他五脏六腑都顶烂。

  脸越发的红,正痛苦时,却听一声惊呼:“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