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池猫咪
有人家的小闺女到了吃饭的时间久喊不回。
家中人着急,发动了亲朋好友找了整整两日无果。
当时以为会不会是掉水里被冲走了。
丢了闺女的人家,伤心难过几乎打算办丧事了。
可有人路过这户人家门前时,竟听见有猫崽子似的孩子哭声。
这路过的人也聪明,知道这家人只一对夫妻哪有孩子。
他留了个心眼,贴在门板上一听一脑门子汗。
只听见里面有哄孩子的声音,一会问饿不饿,一会问渴不渴的。
问话伴随着小孩细声细气的哭。
路人急忙跑去丢了闺女的那户人家报信。
那家人一听又急又气,吆喝两声带着亲戚强行破门冲了进来。
众人便见那丢失的小闺女,被麻绳捆着绑在椅子上。
嘴上都是被强行喂的米糊糊,哭得声音都变了调。
而这家的女主人那时还年轻,三十来岁,正抱着这哭的女孩唱着摇篮曲哄。
那模样是一眼看着就不正常。
丢了闺女的这家人齐齐冲上去,将小闺女解开夺回。
孩子这才扑进亲娘的怀里放声大哭。
而那偷孩子的女子被推攘在地竟也跟着哭,爬着还想来抢人,被撕扯着狠打了一顿。
这家的男人一言不发,只抱着疯妻以后背帮她抵挡拳头。
丢孩子的人家本想报官,可当时的里长和偷孩子这两夫妻有点亲戚关系,便做主赔了银钱平事。
丢孩子的见闺女其实没受伤害,还换了身新衣裳,便也拿了钱不再追究。
但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在酒泉巷子这样地方便出了名。
那时,家里有孩子都会拎着孩子的耳朵告诉他们别到这边玩。
开始孩子们还不当回事,但时间久了这桩事情越传越玄乎。
到了后来,这家人信邪法,老婆子爱拿小孩练蛊之类的话都传出了出来。
像模像样的传言,谁谁家孩子丢了,在这家坛子里寻到了光骨头。
这家也与左右人都断了联络,成了酒泉巷子里的一个志怪传说。
里长说到这时,何庆生不解道:“不对啊,我小时候就没听说过这故事。”
“爹娘只说来玩就打断我的腿,却从不说为什么。”
里长白了他一眼:“当然不敢说。”
骗孩子的故事可以说,真的故事便说不得了,应该三缄其口谓之避谶。
“你算算,我小时候到现在多少年了?”
“什么人能活那么长的?人道老而不死便成精。”
里长压低了声音对赵鲤道:“有孩子在巷口玩时,曾见东西攀在院墙看他们。”
“一张老树皮脸挤成一团,眼里泛绿光哩。”
“左右邻居都陆续搬走,说是这两口子变精怪了。”
刚刚才看见一堆人骨头的何庆生,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但他还是坚持周翔坏人论,嘴硬道:“应当不是,若真是变了精怪,还轮得到周翔那混蛋酒后醉骂?”
“贪图人家的家财吗?”
赵鲤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时才插嘴问道:“这户人家姓什么?”
她心中隐约有种猜测,只是少了实证。
里长脑子有点糊涂,想了半天硬是想不起这家人应当姓周还是什么。
在他回忆的时间里,赵鲤进了屋去搜查。
这间院子落了满屋的灰,蛛网都险些将门糊上。
赵鲤摆手拂开这些蛛网,进了屋中,发现屋里陈设简单得要死。
又去右边卧房,先看见的是一张小床。
床上摆满了手工缝制的布娃娃。
落满了灰摆得密密麻麻,一个已经褪色的小花布枕头搁在床头。
除了布娃娃,还有各种泥偶拨浪鼓,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玩具。
虽蒙了灰尘,但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布置这间卧房的人满心满眼的爱。
在屋中有个大黑陶鱼缸,里头的水早已干了。
另一间大人的卧房却要简陋许多。
加之被人翻找过。
被子脏兮兮丢在地上,枕箱也砸得稀烂。
屋里半点值钱的物件都没有。
赵鲤四处看,见到地上丢着的一样东西时。
她突然脚步一顿,瞳孔猛缩。
恰巧这时外头传来里长惊喜的呼叫:“殿下,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这家人,女的姓周,男的啊姓陈,叫陈茂才。”
里长的话让赵鲤吐出一口气。
她提步上前,蹲身拂开地上的蛛网。
地上是一个被人为泄愤折断成两截的弦子。
赵鲤拂去尘埃,将这断掉的弦子捡起,大步走了出去。
在亮处取出那本厚厚的功德簿快速翻找。
赵鲤之前看过这册子,心中隐约是记得的。
现在有了准确的目标,发黄的功德簿册页被她翻得哗哗作响。
里长和何庆生不敢吱声,立在旁边耐心等待。
赵鲤的手指翻飞一页页的找,突然她手一顿,指尖按在一处。
‘信众陈茂才供奉永寿灯一盏,捐赠香油五十斤。’
第一笔记录出现在赵鲤眼前。
有了这第一笔,便有了第二笔第三笔……
每年这叫陈茂才的信众就会向永寿寺捐钱供奉永寿灯,并每半年捐赠一次香油。
这一笔又一笔的捐赠,持续了整六十八年,永寿寺中的灯从未熄灭。
他们或许已经疯癫得去偷人家的孩子,可心中对于女儿的牵挂从未停止。
他们在永寿寺中点燃的灯,祈愿爱女陈妮儿永福永寿,不管身在何方都好好的活着。
这积年累月如疯魔般的执念托举陈妮儿死后重回人间,而后成神。
一位认为自己是活人的……神!
第1121章 永寿旧事
此间宅邸既然已确定是地祖奶奶父母所居,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好猜了。
一对离群索居的老夫妻,盼着女儿无论在何地都平安喜乐。
因此一直在永寿寺供奉永寿灯。
在两三年前,这对儿夫妻却被晚辈远亲所害。
那对山魈,应该就是地祖奶奶的父母,否则它们不会那般憎恶周翔。
至于变成山魈模样,究竟是因为周翔还是因为酒泉巷子中众人的群体意识,这便还需要查证了。
赵鲤掂了掂手中断掉的弦子本想离开。
但她猛然又想到些什么,将这弦子以布包了交给何庆生拿着,自己则转身回了屋中。
何庆生捧着两截断掉的弦子,如捧圣物。
正不知赵鲤又回去做什么时,便见她像是拎什么轻巧玩意似的,从屋中提出了一口养鱼的黑陶大缸。
这缸通体有半个井眼大,是上好材料的厚壁黑陶缸。
寻常想要移动,得两个青壮合力。
却被赵鲤单手写意拎着便走出门来。
何庆生尚不知该如何反应,是惊骇还是立刻拍马屁,只觉肩头一沉。
他们那干啥啥不行的没出息里长,已是双腿发软死死拖住了何庆生的手臂。
何庆生才挨了青皮一顿好打,手臂上都是伤,恐失手砸了赵鲤让他拿着的弦子。
被里长一扯按到伤处,疼得龇牙咧嘴直叫唤:“叔,你撒手,你撒手!”
赵鲤见一身白麻衣的何庆生可怜,路过时空出手拎了里长一把。
将他提溜着站直后,这才接了何庆生手里断掉的弦子。
一手提着养鱼缸,一手提着弦子,回了余无当地的巡检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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