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池猫咪
那些号称百来岁死亡的‘高僧’尸体,经查验竟都十分年轻。
更有甚者,在其中一个里头挖出个失踪的小沙弥。
什么叫邪教,这抹黑佛门的长寿寺,便是邪教!
官府在余无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围剿。
但邪教的恐怖之处在于,信众的痴愚。
由此,长寿寺由明转为暗处,并改了一个更嚣张的名字——永寿寺。
信众后来在深山肩挑背扛,秘密修筑了那间寺庙。
那场动乱至今在余无还有残余的痕迹——余无人多信佛。
甚至赵鲤猜测,慧光这宋家人被送去当和尚是不是也有丁点这方面的原因。
当然,那些细枝末节只是猜测,暂略过不提。
更名为永寿寺的寺庙,其实一直阴暗的活跃在民间。
从赵鲤收缴的那本功德簿看,受骗信众不少。
且永寿寺依旧保留了他们的传统——贪财。
那诡住持,干巴成那样了还惦记着讨香火钱。
想到此,赵鲤不由失笑呲了一声。
见她合上县志,一直等候在旁的李庆又递来一本书。
一本《五行志》。
这是当地官府记载各种自然灾害和异常天气现象,包括干旱、洪涝、霜雪、冰雹等异常的地方志。
李庆道:“赵千户请看。”
他手指一条记录道:“您所说的永寿寺在断头岭子深山中。”
“隆庆十三年六月初八有记载,断头岭子深山发生山崩水出异像。”
山崩水出,其实就是大规模的泥石流。
赵鲤若有所思道:“在那场灾难中,或许永寿寺已受了牵连。”
但又供奉了地祖奶奶的永寿灯,所以寺中住持和僧侣都化成了那般怪异形态?
听赵鲤猜测,咳疾痊愈的李庆很上进的及时拍马屁:“赵千户英明。”
赵鲤看了他一眼,笑着受了这恭维。
这时,那叉下去回忆的雷帮虎也似乎想到了什么。
赵鲤留李庆旁听,命人将他又拖回来。
雷帮虎回忆得满脑门子汗,大抵晓得身家性命都在此一线,他一点不耽误道:“周翔,我记起来了。”
“那混蛋,在盛京赌钱输了很多,来找我借钱平账。”
“他先后抵押了他的宅子、酒坊。”
“还,还……”支吾了一下雷帮虎道,“还抵押了他家姨祖婆婆的酒庐。”
“就是余无桥边那个。”
赵鲤收敛了漫不经心,举手将那只鹞子放飞到梁上:“继续说。”
雷帮虎咽了口唾沫,以肩膀上的衣裳擦了一下眼睛上滴下的血与汗。
“那间临水的酒庐地段极好,原是佃给别人经营的,周翔那王八蛋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窃来契书,抵押给我。”
“酒庐我已经出手卖了,现在还经营着呢。”
“还有呢?”赵鲤追问。
雷帮虎想了想,终于将他从脑袋边角翻出的丁点回忆说出:“周翔将酒庐契书给我的前两日,我手下有弟兄曾见他夜半推着推车出去过。”
“据说……那推车上是一张大被,被里似乎坐着人。”
“我那手下弟兄看稀奇,见周翔鬼祟出余无进山去了。”
第1123章 诈欺
所谓秘密,其实只要掀开了一角面纱,那么剩下的都会一点一点剥离最终大白于天下。
鹞子蹲在横梁,将脑袋埋进一边翅膀打盹,横梁下雷帮虎和他的小弟,被动记忆力很好地回忆起了很多细节。
“那日我在赌坊耍钱,输光被赶出来,正想钻个狗窝躺会等到宵禁结束。”
说话的是雷帮虎的小弟,瘦得像是把芦柴棒,瞧着就是个诡诈的机灵样。
“大半夜我就看见,周翔推着辆板车,掏钱贿赂值夜的更夫要出余无。”
“那板车上一条青花薄被,看轮廓里头坐着两个不算高的人。”
说到这时,赵鲤出声问道:“车上两个人是死是活?”
雷帮虎的小弟闻言坚定道:“是活人!”
“虽说大被蒙头,看不清模样,但死人跟活人是有区别的。”
“那在桥上值夜的更夫,大概也担心周翔那犊子干些抛尸之类的恶事,用锣槌捅了一下车上的被子。”
“被子裹着的两人都还能动弹,还能说话呢,只是听声音老得不像样了。”
赵鲤阖眼沉思了一瞬,又听那芦柴棒小子说:“对了,我似乎还听见,周翔对被子里裹着的两人说,要带他们去找什么人。”
“具体的,隔了老远我实在听不清。”
说罢,这芦柴棒梆梆在地上一磕:“公主娘娘,草民立功不?”
“从前那些偷鸡摸狗的恶事,草民都是被人胁迫的啊!”
他没说谁胁迫,但一双眯缝眼一个劲朝着雷帮虎瞄。
这墙倒众人推,连个小喽啰也舞到面前的憋屈,叫雷帮虎脸都发青。
又多一份供词,这芦柴棒小子嘴里的更夫好找,没一会带到衙门。
不必吓唬,这更夫进门便扑通跪下。
当日周翔夜半三更偷摸带两个活人出乡,周翔说是家中长辈害了急病要去盛京。
但更夫心里门清,余无乡也不是没大夫,哪门子急病需要那般舍近求远?
但那时的更夫见周翔给的钱,终究是舍不下那两个大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掀开被子大致瞧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
“里头那对老人确实还喘着气,但已是老得像是山里的白毛老猴。”
更夫有气无力的说完,便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
赵鲤道:“你再好好想想,周翔还说过些什么?”
更夫回忆许久,最后只憋出一句话:“周翔好像给推车上两个人说,他们的女儿在山里麻什么村。”
“麻风村?”赵鲤提示道。
这更夫急急点头:“对,好像就是麻风村。”
头点一半,他脸霎时一白。
哪还不明白周翔那狼心狗肺的,恐是以寻女的借口,将两个老的丢进深山麻风村去了。
至此,最后一环也算扣上。
清风客为何会在麻风村附近被两只山魈救下。
赵鲤长出一口气,对李庆道:“先把人带下去,照大景律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她将这些杂事甩给李庆后,自起身来到后院,一看守严密处。
还没进去,便听见里头似人似兽躁动的低低啸声,如被威胁的猿类充满不安。
这声音并着怦怦撞笼子的声音。
赵鲤加快了脚步,一进去便见两只黑毛山魈在笼中躁动的走来走去。
虽知道这两只黑毛山魈是地祖奶奶的父母,但它们已然丧失身为人的理性和智慧。
只残余着一些天性中存在的善良。
为免它们伤人,闹出不堪之事,因此不得不让它们暂呆在笼中。
这两只黑毛山魈关在一处,相互搀扶蜷缩在一块,一直是比较温顺的。
目下这般躁动,却又不知是为何。
清风客在笼子前着急得团团转:“二位恩公,你们究竟为何不安?你们告诉我啊!”
“是不是饿了?还是笼子小了不舒服?”
清风客这方士十分仗义,嘘寒问暖是他在照顾着这两只山魈。
赵鲤走近,便见笼子前一口大黑缸塞得满满。
那黑缸是赵鲤从陈家卧房中拎出来的。
刚送来,冯宝的棉花娘亲便将自己团吧团吧蜷缩进了这口养鱼缸。
只露出一个邪神似的脑袋,耷拉在缸边,浑似缸中女鬼,腌制的死尸。
倒也算是辅证了赵鲤的猜测——这脑子不大好使的报恩鱼,是陈家一直养的。
与灵猴蕊一样,得了主人福荫生出灵智。
只是地祖奶奶状况不稳定,它远没有灵猴蕊那般灵慧。
但它努力的保护着化山魈的陈家夫妻。
察觉到赵鲤过来,笼中两只山魈瑟缩了一下。
它们是害怕赵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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