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巡夜人 第1096章

作者:藕池猫咪 标签: 穿越重生

  殷红花瓣舒展,花芯中间是一张美人面。

  约莫三四十岁,双眸紧闭。

  眼角嘴角都有些岁月的痕迹,但丝毫不损美丽。

  在诸人的注视下,这美人面缓缓张开眼睛。

  一双清泉似的眼眸,眉眼与赵鲤与林明远都极像。

  但气质是完全不同的清净平和。

  好似只要站在那里,便像是暑天里的冰盆,自让人觉着舒心。

  人首花里的中年美妇扬起唇角,露出一个笑来。

  林著老头抬手捂住胸口,有点受惊吓。

  林明远搀住他。

  唯隆庆帝,看着人首花的样子高兴得很。

  “果然生出了人面。”

  他好整以暇,观察这人首花的状态,发自内心觉着有成就感。

  那花中人面亦回应他的笑。

  “好了,二位可以先走了。”

  隆庆帝将林家族谱往林明远那一抛,翻脸赶人。

  人首花出生可不带衣裳,这一点隆庆帝都记得呢,哪能叫旁人瞧见。

  他扬声道:“阿鲤,阿鲤!”

  “别藏通道里,你留着陪爹。”

  他终究没任性到底,晓得这些异常植物可能生变故,唤赵鲤留下保护他。

  闻言,同沈晏藏在通道中的赵鲤垮脸,踮脚在沈晏脸颊狠亲一下:“再等我会。”

  她护卫在隆庆帝旁,林著父子则抱着族谱退去,沈晏也礼貌退出去。

  隆庆帝还得意:“阿鲤你看,爹抱着林家族谱感应想象出来的。”

  赵鲤正欲跟他解释解释人首花诞生的原理,那一直笑的人首花落下,眨眼融入地面,抽出一根小芽。

  在两人的注视下,小芽逐渐长大,随后生出一个活生生的美妇人。

  那妇人落地,便对着赵鲤默然垂泪,又看隆庆帝脸上泪水越发汹涌。

  一个人首花可存在三载,若无意外它将生活在宫中,直至化为枯朽。

第1135章 鼎动

  泰昌殿密室

  香灯之下,赵鲤和隆庆帝照顾着这人首花坠地生出的中年妇人穿衣裳。

  隆庆帝倒算心细,但是他生来就是皇族,哪里伺候过人穿衣服。

  一不留神将人首花的裙子打个死结。

  他两根手指头鼓捣半天打不开,喊道:“阿鲤,阿鲤。”

  赵鲤闻言凑头看,见那衣结已缠得不能再死。

  两个抠门节约的,本持能省就省原则,一块研究不弄坏衣裳的解开方法。

  突然赵鲤觉得头上有只手,一抬头人首花用一种极慈爱的目光看着她,双目隐隐蓄泪。

  人首花并不具备神志,只有隆庆帝潜意识赋予她的行为模式,赵鲤知道这一点。

  但与人首花对视时,她却还是微一愣怔后,避开视线。

  见状人首花垂首,又啪嗒掉下几颗晶莹泪珠。

  这一顿哭,消耗了她身体里的水分,脸上顿时瞧着干巴了一点。

  隆庆帝登时着急:“早知多准备点水。”

  恐这人首花将自己哭蔫巴了,隆庆帝道:“不管衣裳了,扯坏的回头叫尚衣局缝缝。”

  “你说的哦。”

  听他这样说,赵鲤只一扯,便扯稻草似地将那根打结死结的衣带扯断。

  将衣裳给人首花穿上,赵鲤松松给她挽个发髻。

  隆庆帝乐呵得很,要叫上赵鲤一同出去。

  便见赵鲤站在人木前,扭头看他:“父皇,晚上便将人木送回承京诡狱吧。”

  隆庆帝微一愣怔后,故作恼怒对赵鲤道:“阿鲤,将我当成什么人了?”

  人木虽有趣,可他晓得分寸,绝不会沉溺其中。

  瞧给这小丫头紧张得,父皇都叫上了。

  “别瞎操心,本就打算下午送走。”

  他如此直接干脆,赵鲤顿时笑弯了眼睛,上前挽住他胳膊拍马屁:“爹英明神武。”

  “这会又叫爹了?”

  隆庆帝一手扶着人首花,一只手被赵鲤抱住,实在空不出手去敲她脑门。

  三人行过长长的阶梯,来到泰昌殿。

  沈晏、林著父子都在泰昌殿,他们并肩立在气运祭鼎前。

  远远的,听见他们在说民生之事。

  见他们能如此和谐站在一起,尤其林明远与沈晏似乎还颇为投缘,隆庆帝满意颔首。

  三人也留意到他们,停下交谈转过身来。

  人首花对着林著父子行了一礼。

  这叫林著和林明远同时一僵。

  做再多心理准备,他们终究还是不太应付得来这桩事。

  林著青天白日后背生汗,硬咽了口唾沫。

  林明远稍好些,还能扶着老父亲站稳。

  他额头一层薄汗,却看见隆庆帝和沈晏赵鲤三个淡定得很,正商议端阳吃些什么。

  林明远顿觉自己有些丢人,忙挺直了腰板。

  隆庆帝命小顺子先将人首花送走,去补补水。

  恰好时至中午,隆庆帝和善笑道:“二位爱卿,中午一块用膳吧。”

  “沈大伴稍后也进宫来,我们一块吃个家常便饭。”

  有沈晏叔侄参加的家宴,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林著和林明远倒是巴不得,但两人齐齐去看赵鲤。

  恐赵鲤不待见他们。

  赵鲤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

  两人顿时觉得天都亮堂了三分。

  林明远一拱手正要谢恩,便见隆庆帝沈晏赵鲤脸色齐齐一变,同时望向国运祭鼎。

  三人疾步来到鼎前。

  隆庆帝脸上那股子散漫气,渐渐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极为少见的凝重。

  林著为官几十载,从未在隆庆帝脸上看见过这样陌生的神情。

  “啧。”隆庆帝啧了一声,信手摘了发簪,以粗的那一端挠头皮抱怨道,“烦人。”

  应和他话语的,是国运祭鼎陡然爆发的嗡鸣。

  祭鼎上,象征北方军事的荧惑一闪。

  那一瞬,整个泰昌殿都似乎暗了下来。

  暗到林明远忍不住仰头看天。

  果见天上红日暗下一角,似有灰雾北来,欲将天空吞噬。

  日食?

  林明远心猛一跳,只是不待他说话,天又亮起。

  再看国运祭鼎,亦是恢复了正常,倒好似方才的异象只是他的错觉。

  “有意思。”林明远听见他们的陛下,带着些笑意开口。

  他看去,却发现隆庆帝笑意丝毫未达眼底。

  “这几个月来时常梦兆,总做些不好的梦。”

  一些憋屈、恶心,沉重得醒不过来的梦。

  隆庆帝搔头动作重了些,带下两根头发。

  他几乎是下意识,心疼将这两根头发捡在掌心。

  嘴上却道:“晚了一个月,终于还是来了。”

  林明远一直外放,未与隆庆帝有过太多接触。

  在他印象里,隆庆帝一直不是什么太靠谱的人。

  经历了方才人木生人之事,林明远心里更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