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巡夜人 第1112章

作者:藕池猫咪 标签: 穿越重生

  周身太岁的孢子都被竹枝掩盖,她倒不必再多费劲去掉这些孢子来路气息。

  赵鲤扯了一截衣带将头发束缚住,开启潜行状态,自按刀沿着海岸线朝着堺港走。

  脚踏堺港朽烂木板时,赵鲤才切实感受到沈晏送来那一艘疫船造成了多大的破坏力。

  整个堺港都已废弃,正值黄昏时,却没有一点人烟。

  宽敞的街道上杂草丛生,两旁的仓库商社原本应当是颇为繁华的。

  但如今横七竖八都以木板钉死门窗,赵鲤从一扇破窗看进去,可见里头横七竖八的死人。

  正值夏天,堺港温度却不高,腥咸的海风中,整个港口弥漫一股子难言的腐臭。

  赵鲤身上还是滴水的海狗皮衣,她随意寻了家看着还算有钱的民宅。

  翻墙而入后,踩着被尸水浸泡成褐色的榻榻米,在衣柜中寻了身男装换上。

  路过扑倒的尸骸时,赵鲤并未停下脚步。

  战争本就是你死我活,不能胜便只能等着屠刀降临。

  道德与仁义,还是等胜利之后再谈吧。

  赵鲤寻了一顶宽大的编笠,将过长的头发挽起,遮掩面容,离开了死寂的堺港。

  她寻找祭坛的方法简单粗暴到不可思议。

  寻了根小树枝,每逢岔路便抛出树枝,树枝倒向哪一边她就往哪条路走。

  这般荒唐举动的底气,来自于地祖奶奶的赐福——永远不会在陆地上迷路。

  只要赵鲤脚还踏足在大地上,她想要去哪都不会迷失方向。

  哪怕在异国从未踏足过的土地,连张地图也没有。

  赵鲤也能凭借丢树枝这样儿戏的法子,寻到准确的道路。

第1152章 化野之地

  真正行走在倭人的土地,赵鲤才发现为何统治阶层不计代价齐心协力地发动了战争。

  整片土地妖魔横行,十室九空。

  荒芜的村庄,荒芜的田地。

  倭国神明崇拜本就乱七八糟,信仰万物有灵的泛灵论。

  认为神明创造了世界万物,因此万物都有自己的灵魂。

  这种怪谈横行的神话观,直接导致灵气复苏后倭国沦为鬼怪窝。

  赵鲤寻到一眼没被污染的泉水冲了一下身上,这才一路前行。

  才走了小半日,便遭遇了三波妖怪的袭击。

  全身青色的独眼和尚,徘徊傍晚的荒草路上。

  藏身树后颈子长到不可思议的影子。

  或者湿漉漉坐在桥上哭泣,见人就发疯扑来的桥女。

  这还是赵鲤竭力避开的结果。

  她的佩刀裹着海狗皮背在背后,斩杀妖邪的是从路上死人身上捡来的一把断刀。

  钢口不好断了半截,不过够用了。

  一路上除却妖邪,赵鲤也遇上过劫道的盗匪。

  但这些盗匪个个颤颤巍巍,老得手里木棍都拿不稳。

  因太老而逃过了征兵,也不知是饿了多久。

  本想拦路干上一票,但见编笠遮脸不辨男女的赵鲤,终究是没敢惹她,远远便散开了。

  赵鲤一路走了许久,她去的方向也逐渐明确。

  路上的一切都告诉赵鲤,她此行的目标,外头那海怪的祭坛就在京都。

  倭国不似大景有广袤的土地,从堺港到京都直线距离不过七十里左右。

  以赵鲤的脚程,一日就到。

  但她暂缓了脚步。

  因她发现,越靠近京都,越是有序繁华起来。

  她曾偷在远处看了一眼平安京高耸的城墙。

  那繁华的都城中,几乎不见战争和妖诡的踪影——穷人也不太见得到。

  男性贵族坐在狭小的轿箱中,可见身上色彩鲜艳质地精良的丝绸长袍。

  女性染黑齿,身着金线绣制的十二单礼服,便是行走都需侍女搀扶。

  对比死去的堺港,这平安京实在繁华得有些荒诞。

  赵鲤曾投过数次树枝,每一次树枝都指向一个结果——她的目的地确实在平安京中。

  她倒还没自大莽撞到随意乱闯。

  黄昏时分,在岚山清泷道上的竹林一带寻了间破庙落脚。

  这处是著名的露天乱葬岗,被称为化野之地。

  在这立着块小石碑,上边记载了此地的由来。

  因倭自古沿用汉文,这种古旧的石碑赵鲤读着没有障碍。

  这片化野之地,原本是乱葬岗。

  尸骨密密麻麻乱抛在竹林中,堆积几层,有路过的空海和尚见之不忍,收拾掩埋了这些尸骨。

  并建造化野念佛寺来疏散怨气超度亡灵。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如今这里依旧是乱葬岗,但荒草中的八千尊镇灵石佛早都没了效用。

  甚至有石佛在荒野抱人,抱住便以佛头撞击。

  撞烂颅骨啜饮脑髓。

  这里的数间化野寺,也成了妖物和强人盗匪的聚集处。

  赵鲤选在这乱糟糟的竹林落脚,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企鹅丘丘趴在她的肩头,看她挥动断刀砍杀了一只从旁窜出来的饥饿野狗。

  丘丘道:“主人可以剥去野狗肉,换点什么。”

  它的提示很有用,但赵鲤看见地上那黏糊糊仿若丧尸的狗,实在是不想动手。

  只一脚将这犬尸踢进了草丛中。

  前方有间废弃野庙,赵鲤就地升起一堆篝火。

  想着,该怎么合理的混进京都去。

  月上中天,勉强吃了点干粮的赵鲤抱臂倚墙假寐。

  忽然,一阵嘈杂和浓烈的血腥味由远及近。

  赵鲤睁开眼睛,露出不耐神色。

  她迅速开启鼠鼠祟祟状态,翻身上了横梁,趴在满是灰尘的梁上侧耳听。

  不多时,一伙人吵吵嚷嚷进来齐聚厅中。

  这些人穿得吊儿郎当,一看就是浪人或者盗匪。

  满身血腥尸臭。

  个子倒是都不矮,每一个骨骼都呈现异样的粗大。

  连带着面部也变形,颧骨高耸,嘴巴宽大似鱼。

  赵鲤不必开心眼观测都晓得,这些人必然是与某种邪异共生,方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群人有九个,其中一人肩上扛着一个血糊糊的麻布袋。

  他们落座破庙中,将那麻布袋中的东西抖落出来。

  但见得是两只游荡化野林的野狗和一个剥了衣衫的死人。

  为首最为高大者,见地上篝火灰烬,他探手摸了一下。

  试得灰烬仍有余温,登时鼻孔翕张,如狗一般闻嗅。

  但赵鲤本身开启的状态和携带的竹枝,并非他这种等级可以发现。

  一无所获的他最终也只侧了侧头。

  这会功夫,他的手下不知从何处寻来些看着就脏兮兮的水。

  将带来的两条野狗和那裸尸一洗,便要架柴炙烤。

  “最近,抓捕兵丁的人越来越多了,你们都要小心。”

  耳朵上挂着泰西新教通识之种的赵鲤,听得这伙强盗在下头说。

  大抵是提及抓捕兵丁,就是这些食人的强盗也心烦得紧。

  将话题扯到了别处。

  “今日你们杀了多少?”

  “两个!”

  “都是些女人孩子,有什么可炫耀的?”

  他们在下头叽叽喳喳说着话,相互攀比自己杀了多少,带回了什么战利品。

  除却那带回来架在火上的尸体,他们其余的战利品堆放在一块摊开的青布上。

  不过十来个铜钱,一只顶端包铜的簪子,还有半块咬过的黑豆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