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巡夜人 第135章

作者:藕池猫咪 标签: 穿越重生

  往常,以刑捕头的脾性断不会这样绝。

  但因白莲案,牵连甚广,沈晏叔侄借机发作,将五城兵马司全都清洗了一遍。

  连带着户部尚书方社都受倒霉侄子牵连,官降三级。

  又有女蛾事件,与靖宁卫巡夜司众人攀上关系,刑捕头现在摆明车马的阉党鹰犬,早已不是当时那个没背景的巡街捕头了。

  昨夜几人郑连亲自押来是赵鲤的授意,深知妄想左右逢源的结果便是什么也得不到。

  刑捕头自不可能叫一个在家反省的侍郎公子,两句话将人带走。

  人道宰相门前七品官。

  赵家虽然没有宰相那般权势,但背靠大学士林著,又有瑞王青眼相看,家中便是一个大公子的随从都傲气得很。

  现在被一个无品的五城兵马司捕头驳了面子,这随从面上青一阵紫一阵,愤愤转回了客栈。

  这边等在客栈中的赵开阳,方才饮了几盏茶,便见随从气冲冲回来。

  他这随从知好歹,不会将丢人的事情大庭广众往外说,凑在他耳边禀报。

  樊瑎的小厮,却是眼睛咕噜一转,大声道:“赵公子,这背后的究竟是何人?竟连您的面子也不给。”

  说着他无视赵开阳青黑的脸,将刑捕头的话学了一遍:“什么叫,赵侍郎府的名帖,就想从牢里提人?只怕不够分量!”

  “那捕头,显是有所倚仗。”

  这小厮出生商户,最是机灵,他很清楚,今日自己一番作为,会狠狠得罪赵开阳。

  但那又如何?若是叫公子出事,不能再考取功名,他定会被活活杖毙。

  大景虽说不像前朝,商户不得为官,但也管控很严,科举就是商户改变出身的唯一途径,若是此路断绝,不但他自己,连带父母都必被牵连。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得保住樊瑎。

  赵开阳知道,这小厮是故意激他,不但他知道,随行的人也知道。

  但知道是一码事,必须做是一码事。

  圈子里混的就是面子。

  赵淮停职在家,本就是丢了大脸的,樊瑎此事,赵开阳不但得管,而且得管到底!

  他强压心中怒火,斟酌许久,冷冷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小厮,半晌才道:“走,回书院,将此事禀报师长。”

第151章 楼牌赌坊

  赵开阳一行人从客栈出来,沿着长街缓缓离开。

  街角的茶楼上,一只手轻轻放下竹编的帘子。

  “卢爷,为首的是户部侍郎赵淮的长子赵开阳、还有吏科侍中甘民次子甘瑜,国监司业严正长子严户……”

  一个便衣校尉翻阅着无常簿,一一将客栈一行人的身世家底道出。

  从这些人进入客栈布控圈子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在调查他们的情报。

  卢照也一身便服,坐在桌边饮茶,闻言面上扯出一个冷笑来:“户部侍郎赵淮长子,赵开阳……”

  那校尉愣了一下,不知卢照是不是顾忌赵鲤,有些犹豫道:“这赵府是赵千户本家,我们是不是该问问赵千户的意思?“

  卢照斜眼睨他一眼:“着人传信给郑连,叫他给赵千户带个话,就说此事牵扯到赵家,要不要弟兄们留一手。”

  那个校尉拱手点头领命而去。

  正好与两个壮硕汉子擦肩而过。

  这两个汉子倒也都是熟人,一个是之前合作过的马百户,还有一个就是曾被赵鲤救下的络腮胡汉子。

  他们两人同样一身便装,腰间系着巴掌宽的牛皮革带,一副游侠打扮。

  在他们身后,是穿着绫罗绸缎的李庆。

  李庆胎里就带着咳疾,白面皮时不时咳嗽上两声,看着就是一个中等家境的年轻公子。

  他们三人一并进来,看见卢照边齐齐一拱手:“卢爷!”

  卢照放下茶杯,起身仔细看了他们的打扮。

  满意的点点头,只最后拍了一下李庆的手:“旁的都行,就是你这两只手虎口的茧子,想法子挡一挡。”

  李庆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手,他常年使的是双刀,两手虎口是一层厚厚的茧。

  李庆顿时垂下头去:“是卢爷。”

  卢照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靖宁卫也是提头的活计,以后谁知会接触多少牛鬼蛇神,平常出任务都小心点,能不露破绽就不要露破绽。”

  又对最年轻的李庆叮嘱了两句,卢照看他寻了两张布带缠住虎口的茧。

  三人这才并肩出了客栈,一路走到了一处牌楼旁边。

  大景盛京明面上是禁赌的,但这里是河房,黄赌一条街。

  街面上赌坊挂着茶楼的幌子,就这样大剌剌的开在牌楼旁边。

  门前立着两个店小二。

  但这两人肩头搭着油腻腻的毛巾,衣襟敞着,露出浓密的护胸毛。

  与其说是店小二,不如说是望风看场子的泼皮打手。

  看见李庆带着两个护卫样的汉子过来,三人都是生面孔,小二迎了上去:“几位来我们茶楼,有何贵干啊?”

  李庆心说这问话就不像是正经做买卖的。

  他没有说话,一边伪装的马百户上前一步道:“我家公子来玩两把。”

  说完隐蔽的对着这小二挤了挤眼睛。

  这小二的看了一眼时不时咳上两声,病秧子似的李庆,唇角扯出一个笑来。

  心道原来不知是哪来的愣头青,被街面上的混子哄骗来赌博耍钱。

  这种人傻钱多的,正是他们最欢迎的!

  店小二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一左一右的让开:”公子里边请!”

  李庆负手跟着他们往里走。

  这间茶楼外边看着不大,但里头很深。

  路过冷冷清清脏兮兮的大堂,从后院的一个小角门进,通过一道长长的巷子。

  便能听见里面牌九马吊的哗啦碰撞声。

  这里面的赌徒竟是奋战到了天亮。

  又从一道隐蔽的小角门进去,便能进了一处乌烟瘴气的大堂。

  里边满是蜡烛燃烧后的烟气,昏暗的屋内,都是一桌一桌的赌徒。

  李庆微微眯着眼睛,面上挂着好奇,在这些赌徒身上扫了一圈。

  常理来说,一般的赌局早晨也该散了,但今日却有些不同。

  这处的赌徒,现在还依旧亢奋,全部围在一个青衫年轻人旁边,大声的鼓噪。

  那年轻人虽是文士书生打扮,但面上的表情与读书人没有一点关系,他双眼通红,额角颈侧青筋暴起。

  正紧紧的盯着骰盅,跟着身边的赌徒高声大喊:“开!开!开!”

  在这青年书生的面前,竟堆着一大摞筹码,显见赢了不少。

  坐庄的庄家是一个唇畔两撇老鼠须的中年人,干瘦,看着就不是省油的灯。

  现在这人却是不停的抬手擦拭着额上的汗珠,手掌盖在骰盅上,在赌徒的鼓噪下,一时间漏了怯,不敢开盅。

  引着李庆马百户进来的那个店小二,也没料到里边是这样的场景。

  马百户上前一步,悄声道:“兄弟,你们庄家是不是失手了?”

  店小二没有回答,只是面色铁青。

  “开!开!开!”

  赌徒们跟随着那青衫公子下注,赌大的那个格子里堆满了散碎银子和筹码。

  这一庄,他们若是胜了,定能翻本。

  手掌盖在骰盅上的庄家,却迟迟不敢开。

  他是赌庄老手,手上的功夫不知道坑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

  他很清楚骰盅里细微的变化。

  他之前分明摇的是小,现在骰盅里的骰子,却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拨弄过,变成了大。

  庄家热汗长流,按住骰盅的手微微颤抖。

  就在此时,一个打扮光鲜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走到庄家的身后,竟是不由分说,将骰盅一扣,弄乱了里边的骰子。

  庄家见到他来,长出了一口气:“当家的。”

  赌徒们顿时不干,骂骂咧咧就推攘起来。

  那中年男人在一片骂人的声浪中,满脸堆笑道:“今日超出营业时间,不再赌了,这把自然不算,早先各位也赢了不少,见好就收吧。”

  说着一挥手,身后数个彪壮的汉子走到了这些赌徒的后面。

  这些混油了的赌徒知道庄家是翻脸了,识趣的不再说话,各自悄悄取了赌本回来,顺着墙根就溜了。

  只有那个面前筹码堆得像是山一样的青年书生,不满道:“什么叫超出营业时间,你们就是赌不起想耍赖了!”

  他说着,将面前桌子一推:”我不管,今日必须继续。“

  众人只当他是赌红了眼,不知好歹。

  但李庆心细,敏锐的察觉到那个青年的袍子下摆正微微颤抖,竟好似在害怕得抖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