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池猫咪
见状立即有人在开始抬价,只是比起最开始那人的实诚,此人并未有实际表现,也不知是不是说着玩。
但在一文钱一个包子的盛京,靖宁卫百户月银七两的情况下,三百两毫无疑问是一笔巨款。
场中气氛顿时热烈。
人们向前拥挤,想要凑近观看,一时间你踩了我的鞋子,我挤扯了你的衣裳,乱作一团。
更有人看了两眼画卷,便微微躬身弯腰,遮挡丑态。
富乐院不比外边河房珠市,能进得来这里的不说达官显贵,最少也是有钱有闲。
这样一群衣着富贵的人,拥挤在一块,再无风度,从高处看去,就像是一窝蚂蚁。
林大夫立在窗边,看着下边的人涌向那一副画,顿时皱紧眉头,眼中狠戾一闪而过。
这些涌动的人头,破坏了他赏画的雅性。
他决意,尽快解决了此间之事,去取到那幅画仔细研究这种未曾见过的技法。
他心中有预感,若能习得这种画技,他定能更进一步,得母亲青睐。
“盘儿,快些喂苏三姑娘吃药。”林大夫催促着。
却听一人问道:“什么药?”
林大夫愣了一下,转身看去。
一个穿着浅紫衣裙的姑娘立在门边。
桌上的蜡烛劈啪炸了一个灯花。
照在那姑娘的脸上。
比起前两次见素面朝天,今日盛装打扮的姑娘,看起来漂亮极了。
一双大眼睛忽闪似猫。
林大夫的视线在她眼睛上转了两圈,彬彬有礼见礼道:“阿鲤姑娘。”
嘭——
一碗药汁子,打翻在地。
碗咕噜噜滚了两圈,黑漆漆的药汁泼洒在地面,冒出几个泡泡。
白烟升腾,木质地板上竟有腐蚀痕迹。
一股神秘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阿盘站着的床边,钉着一把鱼皮短匕。
就是这只短匕,打翻了阿盘手里的碗。
明明手中已经没了碗,但阿盘还是维持着捧碗的动作,一双手掌烫得发白失活,皮肉松垮下来。
“姑娘,吃药吧。”
她面上挂着关切的笑容,嘴上说着劝慰的话:“吃了药,就好了。”
苏三姑娘斜坐在床榻上,满头黑发披散,挡住了脸,不知神情。
“阿鲤姑娘,究竟是何意?”
和前两次回避赵鲤的视线不同,这一次林大夫死死的盯着赵鲤的眼睛。
在得到回答之前,他自顾自的说道:“阿鲤姑娘的眼睛真美,叫人难以取舍。”
赵鲤手里提着一只酒壶,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冷笑。
敢情她也是受害人备选?
“谢谢夸奖?”
对方已经放弃伪装,赵鲤也不再客气:“林……大夫?”
林大夫依旧是那般模样,似乎赵鲤来不来都碍不了他的事。
他再次行了一礼:“阿鲤姑娘,可以叫我的名字,林知。”
“林知?”赵鲤手里提着一只酒壶,朝门内跨了一步,另一只手背在背后,做了一个手势,嘴上却漫不经心的问道:“这是后改的汉家名字,你的朱提本名是什么,你不是朱提人吗?”
林知愣了一下,随后他忽的仰头大笑起来:“朱提?哈哈哈哈哈,从大景的军队冲进朱提屠杀换种后,这世间哪还有朱提人。”
笑声震落了房梁上的灰尘。
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故事,他眼角笑出眼泪来。
此时的林知哪里还有初见时那般文质彬彬的模样。
又笑了几声,他抬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转头看向赵鲤。
“阿鲤姑娘可知,大景军队是如何杀良冒功的?”
他自顾自的说道:“大景的士兵来到朱提,所见之人,无分男女老幼,都是他们换取富贵功劳的道具。”
“可是女人和孩子的头颅一眼就能被识穿啊,于是大景聪明人们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他们的长刀从这里砍。”
林知大大的张着嘴,将食指横在口中。
“从这里……”他说道,“从这里砍,就能得到半个没有下巴的脑袋。”
“没有下巴,自然无法分辨是否有男子的喉结,自然,都是值钱的敌军人头。”
他笑声猛然拔高:“女人、孩子,玩够了以后,便被他们逼迫着张开嘴,然后一下……”
林知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他眼睛失焦的看着前面的空气,好像某些往事正在他的面前重现。
“一个村子,接着一个村子,他们效率很高。”
“活着被玩弄,死了换军功,低贱的朱提人真的是有用极了。”
他越笑越大声,唇角咧开扬起。
突然,他垂下头,看向赵鲤:“阿鲤姑娘为何不笑?不好笑吗?你在等什么?”
赵鲤静静的站在前方。
面上冷漠无比,对他的故事没有一点兴趣。
“我在等你装够。”
赵鲤说完,右手手臂肌肉突然紧绷,猛的将手里提着的酒壶向前方甩出。
一柄长刀已然握在手中。
第218章 踹门
扔出的酒壶,在半空被一道刀光砍碎。
其中酒液均匀的泼出来。
透明的酒液,从空中淋下,正正洒在地上一滩黑色浓稠液体上。
那滩液体是打翻药碗中的药汁子,正像是有生命一般汇聚成一团。
在林知说着故事的这段时间里,朝着赵鲤流淌过来。
赵鲤带来的酒泼洒其上,这些黑色液体嗡然散开,腾起如同黑雾。
仔细看去,才能看到,这黑色雾气中,是一只只半个芝麻大小的尖头小虫。
这些虫汇聚一处,在空中凝结成雾。
酒气弥漫开来,这虫雾好似一只没头苍蝇。
明明赵鲤就站在眼前,却飞舞着四处乱撞,变化着形状。
赵鲤手中长刀横握,并没有着急上前。
她微微眯着眼睛,仔细看这些小虫,似在确认什么。
林知却有些惊讶的张大了眼睛:“阿鲤姑娘认得这虫?”
他像是赞许,拍了拍手:“而且还带上了酒。”
哄小女孩一样,他忽的侧头微笑起来:“真厉害。”
他长相本就不差,这一笑,让赵鲤愣了一下。
随即赵鲤猛咬舌尖,用剧痛让自己清醒过来,骂道:“居然用魅术,要不要点脸了?”
林知笑起来:“又被发现了。”
“酒!”
卢照的声音响起。
数只酒罐砸碎窗棂,在地上摔得粉碎,浓烈的酒气弥散开来。
破开的窗户处,跃入几个汉子,配合赵鲤形成合围。
随着空气中的酒气越来越重,飞舞聚散的虫雾,喝醉一般,细细碎碎洒落地板上。
等待许久的赵鲤足尖一点,猛然欺身到了林知面前,长刀刁钻阴毒的封眼挥出。
于此同时,破窗而入的数个汉子猛然抛出手中铁索飞爪。
黑亮铁爪似虎爪张开,尖端是尖锐的爪钩,扣入人体,越是挣扎抓得越紧。
赵鲤的刀和飞爪几乎同时朝林知而来。
林知却没有表现出多少惊慌。
他背靠窗口,竟是仰面朝后倒。
窗外是一块二指宽的窗沿,他的手指捏住着窄窄的地方,猿猴一般荡去。
赵鲤足上绣鞋踏在地面,猛的止步收刀。
几个飞爪同时落空,击打在窗台上,砸出几团木屑。
“阿鲤姑娘,虽不知你是何方神圣,不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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