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池猫咪
这家人姓王,与谢家虽然是邻居,但关系很差。
应该说,从那事发生后,谢家被整个里坊孤立。
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
虎毒不食子,这家人子人拿自己亲人换银钱。
对骨肉血亲尚且如此,对旁人又能有多少良心?
又见他家着急置办婚礼,长女一件件的买衣裳定首饰,里坊邻人嘴上不说,心中谁不鄙视。
等到前几日屈氏暴死,谢家的报丧人挨家报丧,也没几个人愿意踏进谢家的门。
但众人万万没料到,都与这户人家断绝关系了,还是被这家子遭殃的害累。
赵鲤进去时,一眼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精神很好的老妇。
她抱着才三四岁的孙子,坐在条凳上,垂着头,偶尔抬头间露出些不耐。
这种神色赵鲤很熟悉,常出现在一些法律意识淡薄,只爱走街串巷谈八卦的妇人身上。
但她们也堪称活体情报站。
赵鲤对身边力士交代了几句。
院中有一棵开得极好的金桂,赵鲤和沈晏并肩坐在树下。
沈晏看花开得好,折了一枝。
撸下花苞包在手帕里,递给赵鲤遮隔壁传来的臭味。
赵鲤其实并不需要这个。
但还是接了,挡在鼻端。
也不知道是金桂的味道更香,还是沈晏身上熟悉的松木味道更香。
“谢谢,沈大人。”赵鲤道。
说话间,赵鲤叮嘱的力士,单手推着不情不愿的老妇走了出来。
看见周围都是警戒的侍卫,这老妇人就算看见赵鲤心里有千般嘀咕,也是不敢嘴欠招惹的。
乖乖的赵鲤问什么,她答什么。
“看口供,你曾在官差拿谢家老二的前一晚,听见惨叫?”
赵鲤手里拿着调取来的卷宗。
那老妇人老实的点了点头:“谢家从来苛待二子,二子的卧房就在后院柴房。”
“与我家卧室一墙之隔,每夜什么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谈到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她有些来劲:“那天夜里,谢家老二的房里传出响动。”
“夜半时分,一声惨叫吓死人了!”
“我觉轻,惊醒过来,就听见那惨叫声好像是被人用枕头蒙回了嘴里。”
这老妇神秘看向沈晏道:“您猜,我听见什么了?”
她倒是会挑得很,八卦也挑着长得好看的男人。
沈晏却只斜眼看她。
眼神冷厉得她不敢卖关子:“我听见隔壁屈氏在嘤嘤的哭。”
“隔壁谢家当家的说,幺儿,莫怪爹娘。”
“家中实在家贫,养你那么大,总要为家中做点牺牲。”
老妇故弄玄虚的说完,赵鲤缓缓吐了口气:“听闻盛讼师曾在坊间收集了一些,谢家老二不在凶案现场的人证口供。”
赵鲤的话一出口,老妇面色发白就欲否认。
盛讼师所说的人证口供,都是秘密进行,明面上谁也不敢招惹石家那种人家。
“别担心,经此一遭,石家威胁不了任何人。”
赵鲤宽慰了一句。
这老妇才肯松口:“谢家老二是个勤勉的孩子,凶案发生那日,盛讼师找他定了条江里的松鲥鱼。”
“他捕捞许久,哪有时间行凶杀人。”
“再有回家时,一身干干净净,手里提着盛讼师给的松花糕。”
“看我孙儿嘴馋,还分了我孙儿一块。根本不像他爹娘兄姐所说的,一身血衣很晚才回家。”
这老妇,别看年纪大,八卦思路条理清晰,帮了很大的忙。
赵鲤这才叫她起来。
又核对了一下卷宗,本想在身上掏摸些赏银。
却发现自己兜里,已经没剩几个大子。
一直以来她都只有月银支撑生活,皇帝赏的黄金氪金给系统。
在盛京全靠当米虫,吃蹭沈晏和公家食堂的。
到了外边,吃的玩的就都得花自己钱,在清崖县浪荡玩耍了几天,早穷得叮当响。
捏着荷包,赵鲤正欲叹气,就见沈晏给那妇人递去了一小块碎银。
见得少说二两的银块,老妇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千恩万谢的回去。
沈大人是个败家子!
赵鲤酸溜溜的想。
沈晏并不是没注意她的小动作。
赵鲤的情况,他比她自己还清楚。
沈晏假作没看见,背过身去轻轻扬起唇角。
没钱好。
免得她老跟人打听北地男儿野不野,想找小宝贝暖被窝。
沈晏背身,偷偷高兴了会。
近身侍卫阿詹回来了。
“沈大人,谢家二子已经提出监狱就近接受治疗,只是,有些不大好。”
赵鲤和沈晏急忙整理思绪,跟着阿詹去到医馆。
真见到了才知道,谢家二子的情况岂止是不大好。
赵鲤从没见过人,黑瘦到这种程度。
肢体蜷在被褥之中,就像是一具烧得微微缩起的焦尸。
先前为了防他开口喊冤,他的亲爹娘往他嘴里灌了烧滚的热汤。
整个面部和口腔喉中烫出的水泡,经过多日,烂得淌出发绿的浓水。
据诊治的大夫所言,他的喉管食道都粘连在了一块。
但,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他依旧活着!
活得生不如死。
第288章 赴宴
正常人,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可以极限生存十日有余。
但没有水,最多只能生存五日左右。
谢家老二面部、食道全部都被烫伤。
已看不清楚原来的长相,脸上粘连成团。
尤其食道,没有治疗,粘连到了一块。
阿詹做事妥帖,同时还带来了狱卒和监室日志。
大景的监狱倒也不是真那么黑暗恐怖。
每年都有专门的财政款项,用以修整监狱,应对一些囚犯重伤或死亡的治疗收敛费用。
谢家老二入狱后,曾接受过治疗。
但这种烫伤放到后世,都没有十分有效的方法。
医士也毫无办法。
粘连的口腔、食道,让谢家老二滴水不进粒米不沾牙。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他活不过三日。
然而,他活下来了。
不但活过了三日,还活到了现在。
至今一月,未进水米。
赵鲤开心眼看见,谢家老二的身上蒙了一层淡黄妖气。
不必多想。
谢家老二这样还不死,必然是那兔子的手笔。
赵鲤后退了两步,离开病室,到院中透气。
开始时,狱中无人看管。
到了后来,见他这样重的伤还活着,就更没有狱卒敢近身。
任由他吃喝拉撒都在那方寸之地。
整个人活得不如猪圈里的猪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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