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池猫咪
猴子却对自己的状态毫无察觉,他掏了一下怀里,几锭沾满血的银锭了滚出来。
“张老大,从前是我不对,这些是给您的孝敬。”
这猢狲倒是颇懂人情世故,杀了白老大,夺银来弥补讨好。
只是张荷哪敢收。
猴子这副尊荣,加上这些银子,张荷隐隐约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只悔断肝肠,不该放他进门。
可是,不放他进门,他就真的进不来吗?
这进退维谷的窘境,让张荷面皮抖动,热汗滚滚而下。
见他立在那里不回话,猴子停下动作,忽地抬头看来:“张老大,不愿意?”
他不自觉的露出猢狲龇牙威胁的表情。
张荷一激灵,迅速道:“不是,当然不是。”
他脑子飞速运转,说着得体的话:“你我都签下了契约,互助是自然,何必如此客气?”
闻言,猴子才收敛威胁神情,有些开心道:“张老大的预言也是一文一斗谷吗?”
面对他语气中暗含的期待,张荷顿了一顿道:“是啊。”
实则张荷所签契约上预言并不是一文一斗谷,而是白水倒着流。
但现在张荷摸不准他的预言还没有实现,猴子会不会心生怨愤,对他下手。
所以点头认下。
张荷的判断很准确。
听闻张荷面临和他同样的境遇,猴子露出喜色:“太好了太好了。”
两人面临同样的危险,真是太好了。
两人短暂交流后,似乎达成了共识。
张荷并不问猴子身上的血是哪来的。
那些银子虽眼馋,却也不敢拿。
甚至态度极好的主动烧水给猴子擦洗。
张荷这一举动,无疑让猴子感激不已。
热水烧好在张荷的盆里。
这又洗脸又洗脚偶尔当尿壶的盆,现在兼做浴盆,里面泡着一张黢黑的布巾。
猴子也不避嫌,就站在堂中将自己脱了个精光。
张荷扫了一眼他筋肉鼓鼓囊囊的身体,心中庆幸自己没有与他生出冲突。
猴子的血衣团成一团,塞进灶膛引火烧掉。
他拧了帕子擦洗。
张荷留意到,猴子面上鬓毛浓密连成一片,出奇的是,身上却半点毛发也无。
他身上刺青表面凝结了一层血痂。
在这血色映衬下,凶兽更显凶戾。
然而随着血迹慢慢被擦去,猴子的身形在缓缓回缩。
待到两盆水洗干净,猴子已经恢复了白日的体型。
张荷暗中观察着,默默记下。
他心中有了一个念头,何不细看猴子的变化和结局?
若是猴子保全了性命,那契约只是玩笑,那最好不过。
若是契约为真,他可看看纹身师是如何讨债的,轮到自己时也好规避。
存着这样的心,张荷邀请猴子住下,拍着胸脯保证会帮他藏匿行踪。
两人一起应对。
猴子被他一通糊弄,两人的塑料兄弟情重新建立,一时间竟比以前还要好几分。
张荷寻来衣裳给猴子穿上,两人一块处理了地面和门上的血,便又像从前一样,同住在这破旧小屋。
次日,白老大家的灭门惨案传遍大街小巷。
这样广的传播速度,全因这桩案件实在惨烈。
白老大家整间屋子,简直像是血肉磨坊。
一家子的血泥混作几寸高的浓浆。
便是府衙的衙役仵作,都吓跑了几波。
凶手自然是没抓着的,白日起了冲突的倒霉货商还被抓去关了半月大牢。
若不是货商有确实不在场的证据,又愿意放弃一船的财货,说不得秋后刑场就要多一个冤死鬼。
大半月后,浑身是伤的货商被抬出源宁府衙大牢,而张荷却是偷摸揣了一包驴肉回到家中。
开门看见猴子贼眉鼠眼攀在墙垣看隔壁寡妇。
在外打听消息,心中烦躁的张荷急忙合上门,压低了声音道:“不是叫你不要露出行藏吗?”
这死猢狲,死到临头还想着那档子事。
猴子心中不悦。
他早前借着刺青起势,过了一段花天酒地的日子,现在骤然素下来,火气大得很。
看他不高兴,脸上凶神恶煞,张荷眼角跳了跳,掏出怀里驴肉:“来吃东西。”
两人对坐,吃了那包驴肉。
猴子没有吃饱,看张荷一片一片和他分食,心中不悦:“张老大,你说那契约会不会是假的?”
张荷舔了舔油腻的手指,若有所思。
半个多月风平浪静的日子,让他也有些犯嘀咕。
“再藏一段时间吧。”张荷说道。
未料,两人说话隔日,便生了事端。
第366章 吹皮子
事情就是禁不住念叨。
在猴子耐不住寂寞,张荷也烦了他时。
讨债的,上门了。
猴子藏匿在张荷这已有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张荷正常活动,猴子便藏在破屋里。
白老大死了,空出来的地盘就是吸引豺狼的肥肉。
张荷不敢出风头,日日混日子。
这日和新老大饮了拜码头的酒,回家晚了,宵禁前才将将到家门口。
他身上酒气熏人,路过巷子时,与一只尾巴高高翘起的狸花猫擦身而过。
那狸花猫茸茸的尾巴,扫过张荷的腿。
张荷起初并没察觉不对,走了几步,他才想起些什么。
急急扭头去看,只看见小半截猫尾巴消失在巷口。
张荷心中惊惧,快步回家。
叩门许久,无人应答。
张荷咬牙翻墙而入。
家中空荡荡,哪有猴子的影子。
张荷又惊又惧,将从破箱笼里翻出早打包好的包袱,准备跑路。
不料,院子里传出一阵响动。
走出去看,才看见猴子这王八蛋正骑在寡妇家墙头往回翻。
胸膛半敞,腰带还挂着脖上,一身汗津津,去干什么了可想而知。
张荷直想弄死这玩意。
气鼓鼓放下包袱,懒得再搭理他。
猴子嬉皮笑脸说了几句话,卖好几句。
天色已晚,两人躺在光板床上。
猴子呼噜声震天,张荷却心烦许久才睡着。
月上树梢,整个里坊一片寂静。
猴子摊成大字挠着肚皮,发出呓语。
张荷被他挤醒,心中烦躁,不知怎的,想到了隔壁寡妇。
他心中燥得很,翻了个身,从床板上爬起来。
瞧瞧走到墙边,踩着东西攀上墙看。
这黑灯瞎火的,寡妇家只看见黑黢黢的房屋影子。
张荷咂了咂嘴,突然开始想起丢在家中的妻子。
他站在垫脚的水缸上,这一分神脚下摇晃,直接踩进了半缸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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