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巡夜人 第47章

作者:藕池猫咪 标签: 穿越重生

  话未说完,宋岫就瞪起了眼睛:“你功课素来很好,今年大考之年,你不可耽误学业,耽误了自己前程。”

  宋宏甫僵住,片刻才强笑道:“我再去看看兄长吧。”

  说着他不管宋岫反应,直接走进了房中。

  房中幽暗,充斥着一股夹杂着药味的恶臭。

  一个个仆从忙进忙出,抬着一盆盆温热的药汤进屋,然后抬着一盆盆带着污血的黑水出来。

  宋宏甫走近去,越加浓重的腐臭之气传入鼻腔,他嫌恶地皱了皱眉,但随即想到些什么,神色又放松下来。

  “二公子。”

  见他进来,屋中仆从纷纷行礼。

  床上惨嚎的声音顿时停下。

  “是……阿甫吗?“

  一个声音问道,声音中满是压抑的痛苦。

  “是,兄长,是我!”宋宏甫回答着,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不久前还是温润男儿的宁肃侯府世子宋宏浚,正躺在锦被中。

  他浑身长满了拳头大小的黑斑,整个人就像熟透了掉下树的烂柿子。

  这些黑斑早先只是一层浅浅的灰色影,就像是衣裳掉色,不痛不痒。

  后来吃了许久的药,却没有好转。

  反而颜色越来越深,随着颜色变化,这些斑块先是慢慢地发痒。

  宋宏浚生辰将近,越来越恶化。

  黑色斑块开始发烫红肿,淌出带血的脓水,就连脚底心都生出了这样的斑块。

  触之痛如断指。

  宋宏浚躺在锦被之上,浑身赤裸,裹着一层黑色黏液。

  此时与其说他像人,不如说他更像一条人形蛞蝓。

  但他即便如此状况之下,依然神志清醒异常。

  见弟弟看来,眼中闪过一丝狼狈:“阿甫,莫看了,出去吧,别吓到你。”

  宋宏甫眼中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他正想说些什么,又听宋宏浚道:“你明日还要去书院,快去歇息吧。”

  躺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的兄长,记挂着的依旧是他的学习前程。

  宋宏甫眼中复杂情绪倏地退去,化作一片冷漠。

  “兄长,不必再担心我,很快一切都会好的。”

  宋宏浚轻轻喘息了一声,应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声音再压抑不住痛苦。

  外头传来一阵骚乱。

第51章 古代霸凌的错误应对

  宋宏甫默默地让开一步,让医者为他兄长擦洗身体。

  这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他不快的皱紧眉头,大步走出去,便是一愣。

  院中满是举着松明火把的人,跳跃的焰光照耀在这些人的绣金鱼纹服上。

  宋宏甫心中狂跳,他自是认出这些人是谁,下意识去寻找宋岫。

  却见宋岫面前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靖宁卫。

  两人说了些什么,宋岫的身子猛地一颤,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房间,正对上立在门口的宋宏甫。

  宋岫回望过来时,宋宏甫还未反应过来。

  待看见父亲眼中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心中忽地咯噔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父、父亲。”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声音也结巴起来。

  “宋宏甫?”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宋宏甫看见那个靖宁卫上前一步。

  脸露在火光之下,竟是个生得很好的少女。

  只是宋宏甫此刻却无暇欣赏,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祥预感让他说不出话。

  “你勾结白莲教,设下淫祀祭坛,谋害无辜百姓,意图咒杀兄长,诅咒陛下以及朝中重臣。“

  “现在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

  考虑到宋岫和顶头上司沈家叔侄关系亲密,且宁肃侯府严格说来也是受害人。

  赵鲤虽然领人破门而入,却没有太过粗暴的直接抓人。

  她看着呆怔站在门前的那个年轻人说道。

  宋宏甫却猛然回神,急急辩解:“我没有勾结白莲教。”

  他是读书人,知道勾结白莲教是怎样性质,更不必说还有诅咒皇帝一事。

  当下心神大乱:“我没有诅咒陛下,我只是!”

  他猛的闭上嘴,迎着他的父亲失望震怒的眼神,沁出了一头热汗。

  “你只是使了银钱,助那贼人设下祭坛,想要咒杀你的兄长。”顺带附赠了一堆了不起的赠品。

  赵鲤咽下后半句话,替他补全道。

  宋岫不是瞎子,他次子这般慌乱的模样,哪还需要再说些什么。

  他只觉脑中删除嗡地一炸几乎站立不住:“为什么??”

  他虽对于嫡长子宋宏浚寄以最大期望,但从未放松过对次子的培养和要求。

  宋宏浚对弟弟也一直关爱有加。

  宋岫想不明白,为什么次子会生出这样的歹念去戮害兄长。

  “阿甫,你说啊!为什么?”

  宋岫心中大恸,站立不住,一下跌坐在院中的石凳子上:“究竟哪里对不起你,让你干出这般恶事?”

  宋宏甫紧握双拳,一言不发。

  直到听见宋岫质问哪里对不起他时,才猛地抬起头,厉声道:“我宋家开国勋贵,却要与阉党奸人为伍便是最大的对不住我。”

  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答案,宋岫直接呆住。

  “说什么呢?”

  作为铁杆阉党,顶头老大被骂,在场靖宁卫纷纷拔刀。

  那宋宏甫却声嘶力竭喊道:“父兄与阉党权宦为伍,你知道我在白鹿书院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他们在我的床上倒尿壶,不许我在院舍中睡觉。”

  “我的功课总被撕得乱七八糟。”

  宋宏甫口中的他们,显然就是同在白鹿书院念书的同窗。

  那些大景的清流读书人。

  对白鹿书院,赵鲤还是比较了解的,原因无他,赵开阳那个狗东西就在白鹿书院念书。

  这书院自诩教书育人的圣地,设立之初就以才学为择生标准,有教无类。

  书院念书的学子,有世家公子,有寒门子弟。

  为了避免世家子欺凌没有根基的贫家子,不允许带随从护卫。

  或许就是这样,宋宏甫一个宁肃侯府二公子才会被联手欺凌。

  宋岫也没想到,竟会是因为这个,一时无言。

  院中只听宋宏甫道:“即便告诉了先生,先生也只会包庇他们,反倒说我惹事生非。”

  说到此处,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我曾告知父亲,父亲却从不当回事,只叫我忍耐。”

  “他们以欺凌我这宁肃侯府二公子为荣,我却只能听父亲的话,忍耐,忍耐。被父亲一次次送回书院,就为了狗屁的前程。”

  “我身为侯府公子,即便一事无成也不会饿死,父亲却逼着我去求什么前程,既要让我有前程,那为何不将大哥的前程让予我?!”

  说到最后,宋宏甫的声音已经声嘶力竭。

  宋岫讷讷坐在凳子上,嘴巴数次开合,却说不出话来。

  很早以前,尚年幼的宋宏甫便时常哭着从书院跑回来。

  可他却想着,长子袭爵,次子是读书种子,不能叫他埋没了。

  他将那些欺凌视作磨砺次子心智的机会,一次次将跑出来的宋宏甫送回白鹿书院。

  想到此,宋岫不由泪流满面:“为父都是为你好啊!”

  旁观了一起教育惨案的赵鲤这时开口道:“真的为他好,便不应该将他强塞进不适合的环境。”

  “身为父兄,应当保护孩子,不是让他忍耐。哪怕打断那些王八蛋的狗腿,你们宁肃侯府难道担不起吗?”

  赵鲤的话,引起了身后一票吃瓜群众的共鸣。

  “就是,赵百户说得对。若要我知道谁敢欺凌我家孩子,一定剁了这些王八蛋的狗爪子。”

  一个满面黑须的靖宁卫校尉冷哼了一声:“他们不是要读书写字吗?老子就剁了他们的手,看他还写不写得出狗屁文章。”

  “欺负我孩子,老子就毁他前程。”

  能进靖宁卫的多少都有些共同点。

  他这畅快话,让其他同僚纷纷点头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