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巡夜人 第538章

作者:藕池猫咪 标签: 穿越重生

  沈晏的安排,赵鲤相信魏山先生应当是乐见于此的。

  赵鲤缺德嘿嘿两声,决定告状:“城隍爷新归位,正好缺业绩。”

  不是十几文想借寿吗?送去城隍庙功德箱,找城隍爷借个够!

  沈晏听了她这话也忍不住失笑,这种紧张危险时刻,这姑娘还有心情逗乐,心态着实好。

  一旁郑连,见沈晏缓和,松了口气,急忙道:“是,我稍后就让人送去。”

  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小插曲三人自然略过。

  在郑连的带领下,赵鲤和沈晏站到了虫公祠门前。

  门前郑连已经洒了礞石灰和香灰。

  里边有一些清早便来拜神,被靖宁卫堵在这的香客百姓。

  这些百姓都藏在祠中。

  似乎是因为近几日盛茂坊都有靖宁卫行走,且官面上报酬优待,百姓并不算惧怕。

  竖着独角辫的小孩子,不顾娘亲阻拦,藏在窗下好奇的朝着这边打量。

  赵鲤回首看了一下道旁的药渣,又看了看虫公祠歪歪扭扭的门脸。

  如虫公这样的瘟神,多感念而生。

  看道边那密密麻麻的药渣子,此处祭拜的百姓多少有些缺德在身。

  缺德人供奉缺德神。

  如此而生的虫公,难怪会主动去寻找新的烈性病源。

  “赵千户。”

  赵鲤思索着下一步应当怎么办时,郑连提来了一个青衫老婆子。

  “这是虫公祠的庙祝师娘。”

  郑连一指虫公祠旁边的小窝棚,道:“她常年在这看卦,有时百姓生病,也会找她来看事。”

  郑连手一松,虫公祠的师娘立刻扑在了地上。

  熟门熟路开始喊冤。

  显然是个老油子。

  赵鲤不想跟着这些师娘耍心眼,直截了当道:“近来虫公祠有什么异常吗?”

  地上跪着的师娘头埋得低低的,眼珠子却骨碌碌转,斩钉截铁道:“没有!”

  “有虫公保佑,这太平着呢。”

  赵鲤心道,还是不老实。

  正待发作,便听一个小孩声音高喊道:“她撒谎!她才说祠里供奉的米不见了,要报官呢!”

  赵鲤看去,就看见一个晒得黢黑,扎着小独角辫的男孩,在窗边像是跳豆一样蹦跶。

  他娘亲来捂他的嘴也没捂住,最后抬手敲了他的脑门。

  赵鲤看这孩子机灵,也不叫他靠近,隔着窗户问道:“小孩,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那男孩一点不怕生,点了点头,头顶的小辫子跟着晃悠两下:“真的,我吃坏了肚子,娘带我来扎针。”

  “后院撒尿时,我听见师娘骂街。”

  “她还说,要请虫公降临咒死小贼呢。”

  “没这事!”地上的师娘急声反驳,呵斥道:“遭瘟的死孩子,再乱说就烂嘴。”

  她不骂还好,一骂便点燃了小男孩的娘亲的爱子之心。

  方才还在打孩子让他闭嘴的妇人顿时调转枪头:“你咒谁呢?我孩子老实,从不乱说话。”

  “你才遭瘟,你才烂嘴。”

  坊间百姓互喷口水,嘴上战斗力素来彪悍。

  赵鲤并不制止,立在旁边听她们吵。

  终于,在两人情绪达到巅峰时,听见了虫公祠师娘子的一句话。

  “夜里我就请虫公,咒死你全家!”

  骂到兴头,互放狠话的师娘说出这句话后,立刻闭嘴。

  只是已经晚了。

  郑连挥手,叫人将她拖了下去。

  避人处听见两声惊呼。

  半盏茶时间也没有,吓得面无人色的虫公祠师娘,又被带了回来。

第554章 送瘟神

  虫公祠的师娘油滑,但再油滑终究害怕官面上的人。

  更不必说,现在这一排人,是连官老爷都害怕的食物链顶端存在。

  稍一吓唬,甚至不必动刑,哆哆嗦嗦便招了。

  从前的虫公祠就是一间小小的土神龛。

  这师娘原本也是爬龟妇,年纪大了有了些积蓄,有了足够的心眼子。

  看虫公祠破败,她就想出了一个长久生财的法子。

  用积蓄重修了虫公祠,自封自己为庙祝。

  就寓居在此收香火贡品,也给人看事治病。

  那些倒药渣,借命的秘方,就是从她这传授出去的。

  虫公祠香火一般,事也不多,早先这师娘还比较安分。

  变故是从前几日开始。

  当夜水宛照亮了夜空的金光,有眼睛的都能看见。

  嘴上不说,谁心里都泛嘀咕。

  虫公祠因此受益,短时间内香火旺盛起来。

  那几日,师娘兜铜钱的衣摆都险些被坠出个洞。

  成日笑得见牙不见眼,直道盛茂坊中的穷鬼,终于慷慨了。

  但这种好日子,也只持续了短短三四天。

  人的忘性都大。

  见无事发生,且盛茂坊中四处征募劳工清淤。

  人们的视线便转移到了他处。

  热闹了几天的虫公祠,人流量顿减。

  富裕了两日的师娘,看着越来越少的人,心疼得无法呼吸。

  急得牙疼,便跑去虫公祠香案前抱怨。

  咒骂盛茂坊百姓忘性大。

  咒骂西码头泥浆都翻成了那样,为何还不生疫病。

  她双目紧闭,敲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铜钟,嘴里不干不净咒骂。

  夜已深了,也没留神。

  她舍不得灯油,虫公祠中只有香案上一盏昏暗的油灯。

  “虫公啊,那些贱皮子就是因为无病无灾才忘记您。”

  尽管夜深人静,师娘还是习惯性油嘴滑舌摘干净自己:“我都替您着急。”

  才不是为了揣进她腰包里的香油钱呢。

  师娘干瘦的手,捧起一把白米:“成日里供奉这些白米,向您换取健康。”

  “转头,又将您给忘记。”

  师娘说着,鼻子哼哼气愤得紧。

  当初她重建虫公祠时,没舍得塑神像,只在香案上摆了一个神位。

  她像往常一样,对着神位絮絮叨叨,将积累的负面情绪悉数倾斜。

  从后腰摸出一小囊烈酒,一边喝一边怨天尤人。

  喝到神志不清摇摇晃晃回屋前,她抬头看着虫公的神位。

  “虫公啊,要是水宛害一场大疫就好了,这样百姓都能记得来祭拜你。”

  她嘿嘿两声笑,却觉得眼睛一花。

  好似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从祭拜的神位中挤了出来。

  师娘揉了揉眼睛去看,眼前又什么都没有。

  她以为眼花,醉眼朦胧往外走,从梁上传来一个声音:“便叫水宛生疫。”

  这声音不男不女,有气无力。

  夜风一吹,就散了。

  师娘还当自己喝迷糊了,一摇三晃回了她的破窝棚。

  她喝醉,门未关灯未熄。

  前脚摇摇晃晃出门,门扉砸着她的脚后跟合上。

  祠中香案上的油灯也是一晃后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