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巡夜人 第710章

作者:藕池猫咪 标签: 穿越重生

  闲着也是闲着,赵鲤想听听他这番改变的目的。

  恰好,此时外边暖场的说书人一拍醒木。

  ‘啪!’

  雅间之中,名为冯钰的翰林庶吉士垂下头:“卑职,要状告翰林院侍读学士王长期。”

  说到王长期三个字时,冯钰显然恨极。

  便是正在拿着观剧镜看新鲜的绢娘,都忍不住回头来看。

  冯钰立在雅间之中,浑身都在颤抖。

  愤恨之下,双拳紧握,伤口竟又溢出血来。

  赵鲤终正色,在官帽椅上坐正。

  她并不催促,只等眼前之人自己说。

  半晌,像是绳子被两头拉扯的冯钰,抬起头来。

  看着赵鲤,说道:“卑职要状告王长期,于隆庆十四年冬月十五……将,将……”

  他胸口起伏数下,终双眼一闭,白着脸继续道:“冬月十五辰时一刻,在翰林院官署,将卑职奸污。”

  话音砸下,雅间中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绢娘缓缓张大了嘴,似乎没反应过来。

  赵鲤也侧了侧头,不思议问道:“什么?”

  最艰难最难以启齿的话已说出,冯钰紧绷的肌肉反倒放松。

  他脸惨白似鬼,幽幽道:“在翰林院官署,将卑职于案牍之上奸污。”

  这样劲爆到惊悚的事情,赵鲤没听过,绢娘更没听过。

  两人下意识对望一眼。

  冯钰却在怀中一掏,取出一团布一抖。

  却见是一条血迹干掉的亵裤。

  细看可见上边斑驳白印。

  “这便是那日,王长期垫在……我身下的亵裤。”

  “为了羞辱卑职,他将此物套于我头上,扬长而去。”

  “料定我拿他无法。”

  冯钰的手又哆嗦起来,他忽而惨笑:“他没说错,我确实拿他无法。”

  “次日,我便被上官勒令居家思过。”

  “投告无门。”

  投告无门四个字简单说来,竟不知含着多少辛酸。

  冯钰急声道:“除这条亵裤,我还有证据。”

  言罢,他手忙脚乱地去撕扯自己的衣裳。

  退去夹衣,露出半边白皙肩头。

  那干瘦的肩头上,赫然有一个极深的牙痕!

第723章 事发

  大景男风盛行。

  和裹小脚一样,都是从南边兴起,慢慢风传至北边。

  男妓,娈童,泻火的书童……

  与后人想象的所谓爱情多半关系不大。

  只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亵玩。

  这一时期的男风之事,被文人雅士包装得雅致抬上明面。

  但遮掩不去其下,强迫、恋童的恶臭。

  五城兵马司和靖宁卫的案头上,血案垒起厚厚一摞。

  赵鲤在镇抚司班房坐班时,从不去看外边买来的寡淡无味话本子。

  而是看案牍库中卷宗。

  朝廷某些官员,掀开身上的丝绸衣裳,连畜生也不如。

  然在翰林院官署,奸污下属这种丧心病狂之事,便是赵鲤也没听过。

  看着冯钰肩头那枚深深的牙痕,赵鲤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敲。

  京师官员包小唱,甚至包小官。

  这些事情,在靖宁卫情报网下均无所遁形。

  但王长期多大的狗胆,敢在官署奸污下属?

  还有一疑点。

  赵鲤看了看绢娘:“绢娘,你盯着点左右。”

  这雅间半边漏风,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绢娘闻言,行至屋角。

  细细碎碎的簌簌之声响起,一些白丝从绢娘裙下探出,延伸向屋子的各个角落。

  蛛娘结网时,赵鲤对冯钰道:“王长期那个王八蛋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阉党清流,斗来斗去,就那么些人。

  总有人背后筹谋,也有人冲锋陷阵。

  王长期便是那种,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只要名声不要命的货色。

  巴不得被弄死,换取清名名留青史。

  但他冲锋陷阵那么久,真没被拿住过什么大错处。

  赵鲤道:“并无听闻,王长期有好男风!”

  “他这样……似乎动机并不成立。”

  冯钰闻言惨笑,他慢条斯理的将垮下肩膀的衣裳拉起。

  对着赵鲤,将那条脏污的亵裤一展:“亵裤这般私密物上,证据还不够的吗?”

  赵鲤静静看着他,摇了摇头,又问道:“可有目击者?”

  一条染血的亵裤,在现在的大景,并不能作为指证的证据。

  这个时代没有DNA检测,这亵裤之上又没有明显的标识。

  且,便是有明显的标识,想要借此拍死王长期的罪责,还是不足。

  就算那个牙印,被证实是王长期咬的,也只能证明他咬了冯钰!

  南方文人党朋众多,同乡、同科,甚至念书的同门同桌,都是他们结伙的对象。

  论及人际勾连的复杂程度,便是绢娘这蜘蛛娘所织的网都比不上。

  需有实证,否则走正常程序弄不死王长期。

  赵鲤的意思,冯钰很清楚,他年轻轻便中了进士,脑袋还是很好使的。

  若不是四处求助无望,他也不至于拽上赵鲤这阉党不撒手。

  甚至将自己的自尊全都抛下,在初见面的两个姑娘面前,坦诚自己被奸污的事实。

  冯钰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他的肩背又佝偻下去:“没有目击证人。”

  “那日黄大人命我抄录清辞,我抄至深夜。”

  “王长期那畜生,与人在官署饮酒,口中骂骂咧咧。”

  “他是个嘴上不顾忌的,酒后什么都说。”

  “怕旁人听去,便将门房支走。”

  这些都是冯钰在事发后,自己查证到的。

  当天夜里,他并不知道这些。

  正抿着笔尖,认认真真完成上官下达的任务。

  昏黄灯下,认真抄写的他,哪知大祸临头。

  辰时时分,在缺少炭火,冰冷冷的官署里。

  他冻得发僵,正想着快些写完,在后边供小吏歇息的屋中生火取暖。

  不料,门嘭地被踹开。

  王长期那浑人走了进来,满身酒气,双目赤红。

  王长期好风雅,喜游猎,虽年过四旬,但身壮如牛。

  反观冯钰,弱不禁风一把瘦骨。

  在门啪地被踹开时,冯钰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寒风卷入屋中,他见是上官,起身行礼。

  王长期却不答不应,只死死盯着他,像是狩猎的饿狼看着白兔的脖颈欲磨牙吮血。

  冯钰当时便心中一跳,下意识想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