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巡夜人 第777章

作者:藕池猫咪 标签: 穿越重生

  柴珣本以为逃过一劫,微微地扬起的唇角又放下。

  他看隆庆帝,隆庆帝却早已闭目养神。

  不由扭头向另一侧。

  在这临时议事的暖阁中,赵鲤坐在一张垫了软垫的椅子上,手指捻着一根调羹。

  已喝了两碗炖燕窝。

  俨然将柴珣跪着被亲爹打骂的场景,当成了戏看。

  见柴珣看去,还臭不要脸冲他笑。

  柴珣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赵鲤演的那出戏码,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问题。

  但隆庆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要包容她,指黑为白。

  这赤裸的偏心眼,叫一股子难言的郁郁哽在柴珣胸口。

  他站起身,嘴唇嗫嚅数次,都没能说出口。

  看他模样,赵鲤不催促也不作妖。

  只是端正挺直腰杆,等着听道歉。

  柴珣还在迟疑时,隆庆帝鼻中嗯了一声。

  “还等什么?”

  隆庆帝依旧闭着眼睛,道:“在宫门前,你存着什么心,当真以为藏得很好?”

  “若非阿鲤技高一筹,今日会是什么结局?”

  隆庆帝轻笑一声:“只怕阿鲤会步上,二十年前被殴打致死的靖宁卫指挥使后尘吧。”

  “你当真没有过那般蠢钝念头?”

  赵鲤现在好生坐在这,不是这跟他母亲一样蠢的儿子无罪无心,而是赵鲤自己有本事打赢了。

  亲爹最后的质问,让柴珣口舌发干。

  他半句不敢反驳,也去了迟疑,走到赵鲤面前。

  深吸一口气后,拱手道:“赵千户。”

  赵鲤坐在椅子上矮了两头,柴珣不得不躬身弯腰,最后只干巴巴道:“请赵千户原谅我的过失。”

  过失?

  赵鲤倒也不计较柴珣这可笑的小心机,换上一张真诚脸:“信王殿下多礼了,哪能让您给我道歉,过去的便过去了吧。”

  她这般好说话,等着她为难的柴珣莫名松了口气。

  这莫名其妙生出的事端,就这样消解。

  柴珣默默捂着生疼的腰侧告退,只踏出殿外前,身后传来隆庆帝的声音。

  “如今多事之秋,好生呆着,等着。”

  柴珣回首再谢,一身冷汗出了殿门去。

  待他走远,赵鲤将碗里剩了一个底的燕窝倒进嘴里,便要告退。

  却听隆庆帝长叹一声:“家门不幸,生了个无可救药的蠢物。”

  赵鲤斜眼觑了隆庆帝一眼,不敢答话。

  人家吐槽人家的儿子,去附和就太蠢了。

  见她眼观鼻鼻观心,隆庆帝没形象地从纱布缝隙探手去挠头皮。

  家事烦人,还是修仙有趣又自在。

  隆庆帝捡了自己身侧小桌上,牡丹样式的酥皮点心递给赵鲤:“去玩吧,阿晏在宫门那。”

  他带着些笑意说道:“那里可有热闹看呢。”

  柴珣出了殿门,满头大汗被寒风一吹,他竟打了个寒战。

  这时才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一关他应该是过了。

  临离开时,隆庆帝口中所言的好生呆着、等着,被他解读出不少意思。

  尤其等着这两个字,更叫柴珣咂摸出一些欣喜意味。

  他望着殿前摆放的那只铜鼎,缓缓扬起唇角。

  他还没有出局。

  喜了一阵,他又脸色一变——他娘舅还在宫门外。

  老娘舅的脾性和那张嘴,柴珣还是清楚的。

  忙撩起衣摆疾步走向宫门,须得叫他那娘舅管住嘴巴,莫再让事情生变。

  柴珣一路小跑,穿过重重宫门。

  然靠近华光门时,他听见了阵阵哭喊,还有人在大声宣读旨意。

  “通政参议覃魁,所为不端,罔以不道,罢官去职,杖十。”

  小顺子手举一沉重的卷轴,立于城墙上,高声宣读。

  下边被罢官去职的覃大人,精神萎靡。

  捂着被赵鲤折断的手腕,愣愣张着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待到两个举金瓜锤的大汉将军行来,他才突然醒神。

  还来不及喊冤,便被卢照一把扯下官帽。

  覃魁忙举手去护,卢照唇边一抹冷笑,一掌拍在他断掉的手腕上。

  覃魁手腕子咔嚓一声,当即歪成一个可怕角度。

  “覃大人,失礼了。”

  卢照嘴上客气,但剥覃魁官服的手一点不慢。

  粗暴地带上不少私人情绪。

  覃魁半只脚踏进棺材,剧痛之下花白头发散开。

  显得狼狈至极。

  又惊又惧之下,下意识去找柴珣。

  一抬头却见宫墙上,摆着一张官帽椅。

  身材颀长的男人正坐上方。

  眸子望来时,冷厉如冰。

  覃魁委顿在地,声音不自觉发颤:“沈晏。”

第789章 廷杖

  覃魁心中又惊又惧。

  嘴皮子哆嗦不已,只盯着城墙上端坐的沈晏。

  此处距离远,他看不清楚沈晏的神情。

  但一股子寒意将他笼罩。

  恍然间,忆起沈晏眼皮也不抬,下令锤杀官吏的场面。

  迸射的脑浆和着鲜血,在金锤下烟花一般炸开。

  那股子腥臊气味,依稀又萦绕在覃魁鼻端。

  覃魁挣扎起来:“我要见陛下,大皇子,大皇子。”

  他急促呼喊着柴珣。

  卢照似笑非笑看着他,随意摆手:“大皇子哪有闲工夫搭理你这罪臣?”

  “带走。”

  一声令下,两个穿重甲的大汉将军一左一右将覃魁拖走。

  覃魁看见卢照官服下摆的纹样,呼喊之声越发凄厉。

  他被毫不留情面地抓起,剥去裤子。

  老屁股晾在寒冷空气中,左摇右摆。

  卢照嘿嘿一笑:“覃大人这屁股上,果然生着老年斑。”

  他的调侃换做往常覃魁早已暴怒,现在却只知道挣扎惊呼。

  冰凉又坚硬的条凳垫在身下,覃魁看见了卢照的靴子。

  一侧靴尖微微向里。

  覃魁心中凉透,沈晏要他死。

  这个认知,让覃大人浑身抖如筛糠。

  耳边却听卢照道:“安心,不过十杖而已,不重。”

  不会当场打死人,只能让他缠绵病榻一段时日,再痛苦死去。

  卢照摆手,立时有精通廷杖之法的校尉上前来。

  红头杖高高扬起,随后拍在覃魁腰上。

  看似不重,暗含的绵力却让覃魁像是被宰的年猪,惨叫之声在宫门前盘旋。

  宫门前安静无比,被围起来的官员们半点声音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