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池猫咪
赵鲤和万嬷嬷都不是苛待孩子的,阿福还欲嬉笑,便听万嬷嬷继续道:“若被沈大人撞见,定要罚你抄书。”
阿福顿时紧紧闭上嘴巴,连脚步都放轻了一些。
他极畏沈晏,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道:“我得了柑橘,给殿下吃呢!”
万嬷嬷笑着接过柑橘查看一番,见无异常才还给他,放他进门。
阿福一只脚踏过门槛,便遇上拦路的大橘猫。
沈大黄什么都吃,什么都爱。
拦在路中,啊呜张着嘴,抬爪指它的嘴巴,意思再明显不过——见者有份它要过路费。
阿福是个识趣孩子,低声道:“一会分一、两瓣给猫侍卫你。”
听说才得两瓣,沈大黄不开心得很。
一枚黑色棋子从后面投来,正中它的后脑勺。
回京之后,沈晏或许意识到赵鲤要是作为公主的话,某些方面教育缺失。
开始教授她书画棋艺。
随后他看见了赵鲤一言难尽的字。
有一次还发现了乱糟糟书稿下,赵鲤随手画的线稿,
赵鲤现在都还记得,沈晏拿着那张图瞳孔巨震的模样。
事后,他板着脸将半成品图稿亲自销毁,然后将玄虚子设成拒绝来往人员。
硬将那出格的画作,栽到了老不正经的玄虚子头上。
倒真像是熊家长一般,将小辈做的错事全归咎于是旁人教坏了。
从那之后,赵鲤就过上了幸福的苦日子。
幸福是因为沈晏不知哪里不对劲,一改之前简朴节省作风,让工匠给她重修住处。
并且成日最好的,流水一般往她这送。
赵鲤都不敢多看那些金银珠玉两眼,生怕自己为财动摇。
苦日子,则是因每天练字学棋。
这段时间,赵鲤痛苦沈晏也头疼。
还没见过这样死不悔改的惫懒学生。
像块掉草灰里的嫩豆腐,打不得罚不得。
看她缩着脖子就是不好好学的滚刀肉模样,沈晏不知为何也责骂不出口,尽自己憋气。
最后只得眼不见为净,偶尔耐着性子跟她下两盘所谓五子棋。
赵鲤虽说其他没悟性,用棋子打人倒是练出了准头。
沈大黄脑袋挨了一下,肥脸蛋晃悠。
赵鲤招手,唤小福子到身边:“东西给你师父了吗?”
小福子忙点头。
他什么都不懂,只将一枚药丸通过他师傅之手递给了冯钰。
是冯钰身上蛊虫的解药。
孟冬将至,赵鲤再没有挟制冯钰的理由。
听小福子如此说,她淡笑着摸了摸小福子的脑袋。
这时,万嬷嬷踏入殿中,脸上再无平常的模样。
“殿下,孟冬之祭将要开始,沈大人请您前往协助。”
赵鲤抚平裙角的褶皱,慢慢站起身来:“回复沈大人,我已知晓,稍后便去。”
第860章 孟冬之前
孟冬之月,日在尾。
关于孟冬之月的诸般重要性,皆记载于史册。
在沈晏的授意下,赵鲤介入了孟冬之祭中。
自潼关归来,沈晏对赵鲤的态度出现了十分明显的转变。
从前,他重视的是赵鲤身上的血脉,尽管这血脉只是伪装。
潼关后他终于开始低下头,正视赵鲤本身。
此前无论隆庆帝还是沈晏,都不在乎赵鲤究竟是哪冒出来的。
现在沈晏开始追查赵鲤的来路。
赵鲤一问三不知,咬死了自己打小就在山里被个道爷养大。
主打的就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这样了。
幸而如今到处乱糟糟,便是靖宁卫一时半会也查不出端倪。
更关键一点是隆庆帝。
这段时间里,赵鲤只隔帘见过他一次。
这位帝王身体已经差到极致。
叫他再回想十七年前是否播撒了一颗风流种,实在是艰难。
当事人都说不清楚的情况下,有实打实的亲缘血脉为证,赵鲤便这般生活在皇城之中。
明面上身份都是还未定封号的私生女,但待遇差别极大。
以前走到哪里都有跟班。
现在沈晏亲自如师长一般教导她。
这也让他得到了大大的震撼——在发现赵鲤那张摸鱼画稿之后。
被迫增加了奇怪新知识的沈大人,兀自气得青筋暴跳。
虽让赵鲤参加孟冬之祭,却实在放心不下。
午间抽空来看赵鲤。
还未进门,便听呱噪之声:“阿鲤啊,你看什么时候把拜师仪式举行了吧?你好正式拜入我们清虚观门下。”
只听其声,话音中谄媚之感已扑面而来。
沈晏顿时脸一沉:“不是说不许放玄虚子进来吗?”
总受夹板气的阿詹已颇为习惯,小心觑了一眼沈晏,有点小叛逆道:“您让阿鲤殿下参加孟冬之祭的筹备。”
既是筹备厉祭,难免与钦天监,与玄虚子打交道啊。
阿詹话音落,却只见自家沈大人大步进去的背影。
被滋扰得不胜其烦的赵鲤,正要第三十五次拒绝。
便见方才还缠人的玄虚子,神情一变。
不必回头,赵鲤都知道必是沈晏来了。
果不其然,从看见沈晏玄色蟒袍袍角的瞬间,玄虚子便开口告辞。
他极忌惮沈晏,好似跟他同呆一个屋檐下都很难受,闲扯两句便撤。
只留下赵鲤面对沈晏这黑面煞星。
赵鲤跟前书案上散落着几页纸张。
上边记载这孟冬之祭的细节。
诸如孟冬条祀为行祭,应时动物为龟鳖甲族。
音羽,律中应钟,数六。
主持祭祀之位为北向明堂,乘舆为黑,服饰为黑。
祭神器物应大肚窄口,供奉之物为猪肉粟米。
……
诸般仪轨的细枝末节,都能帮助赵鲤更了解这场至关重要的祭祀。
她随手记了,扔在书案上。
见沈晏视线移来,她忍不住想到这段时间来与沈晏关于学习的双向折磨。
忙扑身去遮掩这些纸张。
但已经来不及了。
沈晏拾起一张,字不是重点,最引人注目的,是上面画着的上吊小人。
“殿下,好画技。”
字写得丑不拉几,画小人上吊倒是几笔便勾勒出绝望死相。
赵鲤脸皮极厚,眼也不眨答道:“沈大人谬赞了。”
沈晏浅浅叹了口气。
画吊死小人便画吧,总比画光屁股小人好。
不知不觉间,底线一降再降的沈大人,将东西放下,问赵鲤道:“殿下饿了吗?”
赵鲤琴棋书画不想学,唯吃饭积极,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见她一双眼睛刷一下亮起,仰头看人时莫名乖巧至极。
沈晏负手在后,在袖中摩挲拇指上的玉扳指,强忍伸手的冲动。
“今日有嫩蒿,制了素蒿插青汁,正好可解椒醋肥鹅之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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