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池猫咪
赵鲤焦急查看,心急之下暂忽视了自己颈上正发烫的青铜碎片。
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线撞上会发生什么,赵鲤没经历过。
看着着急的她,怀里的男孩却又红了耳朵。
见他无事,赵鲤才转头看后院坐着的沈晏。
男人这会倒是不装睡了,一双黑曜石似的眸子望来。
他们没有表演凭空消失术,赵鲤长出一口气。
许是她对怀里孩子优先回护太明显,鬓角几缕白发的沈晏唇角微微抿起。
赵鲤把怀里害羞蜷成虾米的男孩放在地上。
“你怎么来了?”
从沈家到这,对大人来说就是两炷香的路程,但对这个才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却够远了。
更不必说这处临水,大片的芦苇荡。
带着一只狸花猫就到处溜达,还能更皮一点吗?
许是听出赵鲤话音中责备,小孩低下头。
见他不说话,赵鲤蹲身欲与他平视,还想再问时却听见声若蚊蚋的回答。
“我来找你。”
小小的胳膊冲着赵鲤伸出。
捏得变色的小叶子展开,上面摆着两朵掐下来的小黄花。
这初冬时节也不知从哪寻来的。
赵鲤心一软,跟沈夫人告状的念头顿时打消了一半。
“你来谢谢我的吗?可你娘亲已经谢过了。”
她接了被小孩捏得热乎的小花,说话声都不自觉软和下去。
梳着包包头的男孩不回答,转身就想跑。
赵鲤也不知幼年版的沈晏为什么会这害羞性子,探手提了他的后脖颈衣裳。
既知危险,赵鲤哪能让他一个小孩又自己走回去。
便道:“我在做点心,吃了才回去。”
他送上门来也好,省得赵鲤还不知该怎么把这蒸糕不着痕迹地送沈家去。
见赵鲤领回来个人,陈婶有些惊讶:“沈小公子,您怎么来了?”
沈家虽是寓居,但在十里八乡都极有名望。
尤其沈老太爷,那是知府大人都要恭恭敬敬上门拜访的人物。
陈婶送肴肉时见过沈家的孩子,一眼将他认出。
面对陈婶,沈小公子很有礼地行了一礼:“陈婶好。”
礼貌又粉雕玉琢的孩子,陈婶看见就喜欢,要给他糖吃。
沈小公子礼貌婉拒。
陈婶心大,提上鱼汤便去她儿子家看儿媳妇,这客舍又这般丢下。
临去前,还对着赵鲤神秘地眨眼睛:“阿鲤是有福气的。”
赵鲤不解追问,陈婶却笑而不答,只不自觉捏了捏自己荷包,让她等等。
送走神神秘秘的陈婶,在一阵米香中,后院出现诡异场面——沈小公子坐在条凳上,看赵鲤夹了一块热乎的蒸糕喂到端坐着的男人嘴边。
已经没有任何进食之类生理需求的沈晏,在沈小公子的注视下缓缓张嘴。
“好吃。”
沈晏细嚼两下,失了味觉什么都尝不出,但以那小孩的表情相佐便觉得美味。
尽管……那个小孩就是他自己。
赵鲤听他说好吃,有些高兴:“真的吗?那你再吃点。”
这几日他绝大多数时间在昏睡,能看他张嘴吃东西,也不枉赵鲤厚脸皮找陈婶借银钱做米糕了。
“渴吗?我去给你倒些糖水。”
见沈晏点头,赵鲤又进灶间烧水。
后院一大一小,极其相似的两个人对视。
沈晏看着幼年的自己,开口说了句什么,赵鲤没听见。
她端着水碗出来,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人同时轻哼一声别开脑袋。
“怎么了?”
她的问题谁也没回答,看起来他们好似相处不大来。
赵鲤一口一口喂沈晏喝了水,沈家小公子跳豆一样蹦下凳子要走。
赵鲤又将他拦住,打算送他回家去。
恰好唇角一颗肉痣的屠户来——陈婶没再做肴肉,却找他定了两对猪蹄。
见赵鲤,这屠户也不惊讶。
现在周围村里谁人不知,陈婶这客舍来了一个极好看的姑娘。
听闻赵鲤要送沈小公子回家,恰好同村的屠户自告奋勇:“不必姑娘麻烦,我正好要回村去。”
“可带上小公子。”
如此更好,赵鲤高兴谢过屠户。
在他们临走前,往沈小公子手里放了一大包还温热的蒸糕。
“这是南边做法的蒸糕,拿回去给你家人们尝尝。”
尤其你的阿爷。
赵鲤默默在心里强调了一句后,目送沈小公子带着猫儿离开。
待她回到后院,正对上沈晏一双黑曜石似的眸子。
他看着赵鲤,话音十分笃定。
“他很喜欢你。”
小孩子的喜欢与男女情爱无关,纯粹不掺任何杂质,皆出自本心。
沈晏顿了顿,又道:“我不喜欢他。”
大人的感情复杂如毒草,狠狠扎根身体里,就是残缺的心脏都会觉得嫉妒得疼。
第873章 隔世
黄昏,赵鲤在院里补衣裳。
技术不佳心不在焉,又狠狠给了自己的手指头一针。
刚才将沈晏抱回屋中,她逃似地在这装样。
甩去指尖的血珠子,羞恼将针投暗器般甩到后院的树上钉着。
赵鲤一脸烦躁揉了把脸,许久又叹气将那针拔出。
收了针线篓子,去灶间打水。
赵鲤端水盆进屋,沈晏躺在床上双眸紧闭,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
不必眼对眼的尴尬,赵鲤松口气,垂眼绞了帕子给他擦拭。
擦到手掌时,赵鲤微微一愣,不由翻看了一下他的手掌。
拇指上那看着就很值钱的白玉扳指去哪了?
不待她多想,下边传来陈婶的呼唤:“阿鲤,你下来一趟。”
赵鲤将沈晏的手塞回被子里,下楼一看。
便见客舍狭窄的前院,摆了几大车的东西。
好些衣饰匣子,还有些日用品之类。
陈婶打发了送货的,叫来赵鲤,往她怀里塞了一帕东西。
里面有张当票,并着一小叠银票还包了好些散碎银。
“你相公托我当的扳指在这小地方当不出什么价。”
陈婶又一指摆着的几箱衣裳:“那些是你相公托我顺路买回来的女子衣衫防寒的皮草,他心疼你呢。”
赵鲤觉得手上银子像是炭火一样烫人。
强笑着谢过陈婶她才回屋。
躺着的沈晏还是那般安详睡相,但是赵鲤知道这人就是在装睡。
走到床边脚踏上抱膝坐下,赵鲤沉声问道:“干嘛当掉自己的东西?”
那白玉扳指应当是极喜欢的贴身之物。
当掉了,给她这个毁掉他世界的骗子买衣裳?
赵鲤不知自己在气闷什么。
床上沈晏轻笑一声:“难不成真叫你靠卖糕饼给我赚口棺材?”
还真是这般打算的赵鲤羞恼不已:“那你想要草席子?”
嘴快说完,她自己反倒先难过后悔:“对不起。”
屋中静了一瞬,沈晏默默看着青布帐子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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