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池猫咪
赵鲤进去反倒松快。
蹲身走了两步,便见末端果如柴衡所说快要挖通只是有巨石阻路。
半人高的石块边缘土壤被人为挖掘开,后面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空间,明亮的光透过缝隙投入。
赵鲤嗅到了鲛人长明灯燃烧独有的香味。
她推了一下这巨石,发现石块并没有卡得那么稳,有些摇晃松动。
若是她,应该可以直接推开。
赵鲤手随心念动,脚抵在一处撑住,开始咬牙用劲。
她伤重躺了两天,饥肠辘辘,后脑更是小鸡啄似的疼。
柴衡和沈之行,弯腰在洞口苦口婆心地劝:“女侠,这巨石沉重,绝非人力可以……推……动?”
随着一阵叫人牙酸的吱嘎声,二人看见黑黢黢的洞中有光泄出——困扰他们的石块,被推开了!
两人齐齐咽了口唾沫时,赵鲤已灰头土脸爬出了小洞。
她一抬眼,便见一处极为宽阔完整的祭台,上刻纹路与西常山中祭台纹路一致。
居中有一方高台,上面似有供桌供奉什么。
祭台边缘是挖掘出的沟渠,里面奢侈的蓄满灯油长明不灭。
赵鲤突然按到了一个冰凉凉的东西。
她一惊看去,身侧一丛生得极茂盛的大萝卜。
水灵的萝卜长出泥土之外,正被赵鲤按在手心。
不远处一块小小的石碑,上面深深镂刻三个大字——饿了吧。
第891章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
饿了吗?
实话实说,赵鲤饿得前胸贴后背。
可现在看见这些大白萝卜,竟然就饱了——气的。
她果然,很讨厌预言系!
赵鲤从地里生拽出一个大白萝卜,这才发现在这丛萝卜旁还有一个小小的引水池。
以石渠引水,拇指粗细的水流落入铺着白沙的池子中,一看便是清凌凌的。
赵鲤拎着萝卜过去,便见池边有一块贱兮兮的小石碑——洗萝卜池。
除这四个大字外,边角还有几个小字,内里填的朱砂没有那么鲜亮,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上边写着:别生气啦。
赵鲤一把攥碎了萝卜缨,恨恨将萝卜按进了一千多年前就为了此刻准备好的洗萝卜池中。
赵鲤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原理能让这里长萝卜。
还十分肥壮水灵,像是被谁悉心打理似的。
赵鲤涮去萝卜上的泥,用门牙啃掉了外边的皮。
这时,洞口簌簌作响。
却是沈之行和柴衡顺着爬了过来。
沈之行倒是还好,虽只着中衣,但衣衫完整。
柴衡造型就比较磕碜,他的外袍给小虫娘裹尸,腰间系着一根枯草绳,裤子不见踪影,露出两条大白腿。
他就这般模样爬出,然后痴了似地张嘴环视这间宽阔的祭祀场。
环绕祭祀台的沟渠中,清亮油脂燃烧,将整座祭祀场照得灯火通明。
鲛人油脂独有的香味,袅袅飘散。
环绕祭祀场有几幅壁画,经历千年时光蒙上了灰尘和蛛网。
厚厚的蛛网宛如帷幕,将壁画遮挡大半。
“这是,这是……”
柴衡脸通红,心情激荡之下,他话也说不出。
赵鲤蹲在池边报复似地啃萝卜。
沈之行望了一眼赵鲤,便将视线移到壁画之上。
“之行,你看壁画上之人,是不是也在祭祀,求仙人降临!”
柴衡突然攥住沈之行手臂。
信息差的微妙之处在于,赵鲤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沈之行和柴衡却还在看图猜测。
听了柴衡的话,沈之行颔首:“是祭祀,但与甬道中的那一幅有些不同。”
沈之行眼神好,心思也细,蹙眉道:“前面的海岛祭祀,为首之人尚穿着文士袍,手捧笏板。”
“到了这一幅,群山之中设祭之人的装扮,却……变成了帝王袍服。”
话说到这,柴衡也不是草包,此人身份已呼之欲出——毕竟臣篡汉的,只有那么一个。
柴衡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满脑子只有两个字——仙缘!
新建兴帝所建新朝国祚二十六载。
王朝中后期,新建兴帝一改此前励精图治,沉迷求仙问道。
曾有传言,新建兴帝如入魔障一般,收罗天下至珍以新朝气运为祭,只为求得天人降临。
因此,新朝只二十六载便被推翻。
新建兴帝本人,亦在动乱中被乱刃分尸。
首级成为敌军将领公宾手中的功勋标志,制成标本,被历代皇室收藏了二百六十二年之久。
后遗失于战火之中。
对于这位前期开挂,后期却陷入谵妄,执着认定世界将会沦为鬼蜮的帝王,后世一直猜测纷纷。
对柴衡这样的修仙爱好者而言,站在这里仿佛能看见那一世而亡的帝王最后的疯癫。
他喃喃道:“他最后是否求得天人降临?”
见他满眼向往,沈之行一愣后,否定道:“应当不曾。”
“若他求得天人降临,寻得仙缘,为何落得那般下场?”
“头颅成为他人藏品二百余年的皇帝,千载只他一人。”
沈之行的话极为现实扎心,柴衡眼神都瞬间清明了些。
讪笑道:“也是。”
蹲在一边的赵鲤,无言听着他们的对话,又狠狠咬了一口萝卜。
这时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中间高大的石台上。
柴衡咽了口唾沫,问道:“咱去看看?”
话音方落,赵鲤已吃完了萝卜,大步朝那方祭台走去。
知道她勇,柴沈二人急忙跟上。
约两层楼高的石台,几步便爬上顶端。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石人。
石人衣饰细节已经风化模糊,肩上顶着一个缩小风干的人头。
这人头呈现老腊肉一般的油亮质感,形貌凛冽。
柴衡又惊叫起来:“头!莫不是新建兴帝的头?”
沈之行脸也沉了下来。
结合诸般种种,长脑袋的都能想到,这首级只怕便是被当成收藏品二百余年后遗失的新建兴帝之首。
出现在这,实在蹊跷!
赵鲤走近观看,便见顶着干尸头的石人手做环抱状,抱着一面石镜。
石镜镜面凿出浅浅凹痕,看凹痕是一面略小的镜子形状。
赵鲤心念一动。
她垂眼掏出挂在脖上的红绳。
绳上除了那个钟摆碎片,还有赵鲤从沈晏处取回的昆仑镜碎片。
她上前欲要比对一下形状。
却看见了石镜凹陷处,有一行小字——匠人于,元始元年一月一日。
柴衡也看见了,摸着下巴道:“这是雕刻这石像的工匠姓氏吗?这位置似乎有些蹊跷?”
历来匠人制物,哪敢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刻名。
“倒像是故意刻给人看得一般。”
沈之行亦赞同道:“确是如此,能在此处为帝王制像,这于姓工匠应是亲信。”
“这新建兴帝首级归还,或许是这些亲信后代所为?”
沈之行自己说着都有些匪夷所思。
究竟是怎样忠诚的家族,才能在两百多年后为帝王寻得断首安放此处?
“若猜测是真,这将是何等忠义信念?”
他想得入迷了,竟喃喃念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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