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池猫咪
痊愈后许是意识到赵瑶光护不住她,收了从前的轻狂样,比鹌鹑还乖,此时缩着脖子在一边,压根不出头。
这从粗使丫鬟提拔的,反倒护主。
赵瑶光心中感慨,红了眼圈身形晃动数下,险从凳上摔下来。
柴珣大步上前,将赵瑶光扶住。
手握着赵瑶光那纸片般单薄的肩膀,柴珣不由皱眉问康王世子:“为何如此怠慢?要病人来床前守着。”
他声音严厉,康王世子并不是个脑子多清楚明白的,被他这一责问,支吾道:“是赵小姐愿意来的。”
他不说则罢,一说柴珣更怒:“无礼的东西。”
康王世子憋得满脸红,不敢说什么,垂下头去。
柴珣这才又叫那生得丑陋的方士,为赵瑶光把脉。
一直跪在地上的小丫鬟,默默爬起来打算搀扶赵瑶光。
不意柴珣自顾自让赵瑶光半靠在他怀中,倒叫丫鬟无处搀扶退到一边去。
经方士诊脉,结论与成阳郡主差不多。
都是被晦气冲撞,只是成阳郡主是体弱,赵瑶光是忧思过度费了心神。
柴珣重金寻来的方士有几分能力,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针匣。
几针下去,昏厥着的成阳郡主胸口剧烈起伏数下。
突然像是极难受一般,被康王世子搀扶着猛探出床沿,呕出一口黑血。
这番动作之下,她领口散开,衣上挂着的链子滑落出来。
金晃晃,灿如黄金一般的鳞片在灯下晃了数下。
沾染上了一些成阳郡主呕出的黑血。
柴珣带来的方士,本在为赵瑶光施针,不意被这亮晃晃的光晃了一下眼睛。
这方士不适地眯了一下眼睛,下意识去看这郡主娘娘是戴了什么珍贵首饰。
只看一眼,这方士顿时勃然色变。
手上劲道失了方寸,将半截银针折断在赵瑶光的手腕上。
赵瑶光细声呼痛,柴珣一瞬间蹙眉,本欲呵斥却又顿住。
只道:“先生,小心些。”
但他带来的方士现在哪顾得上跟他玩礼贤下士那一套。
失声问道:“那是什么?”
成阳郡主吐出那一口黑血,状态肉眼可见的好转。
康王世子松了口气,听方士用近乎责问的语调,他蹙了蹙眉,不以为意道:“一片鱼鳞,女孩家带着玩的。”
他答得轻松,方士却猛从凳上站起,带得凳子刺啦一声划出尖锐声响,嘭一声倒下。
“蕴含如此浓的水族之怨,是女孩家带着玩的?”
这方士被柴珣重金招揽,但他深知一件事,多大脚穿多大鞋。
再多的钱也要有命花!
见成阳郡主怀里掉出来的玩意,他再忍不住,对着康王世子大小声。
这般冒犯自是无礼的,康王世子顿时冷下脸来。
“一片养颜的金鳞罢了,算得了什么?”
方士被他气笑,摇首顿足指着他们兄妹:“灵物腹下金鳞,是养颜的?”
“上边如此重的怨念缠绕,你们究竟做了什么孽?”
随着方士的喝问,本安静的窗外忽然轰隆一声炸雷。
第913章 犀照
夜间一声炸雷,经山林的放大,将无数人从梦中惊醒。
方士喝问之声随惊雷而落。
屋内所有人都被这雷声吓了一跳。
做了什么孽?
康王世子愣怔一瞬,面色有些苍白。
方才那声轰雷好似要把人魂惊飞出来,他心神震颤之际说了实话。
“不过,不过是一条退潮时搁浅水边的怪鱼。”
“阿琼见那鱼鳞生得好,便命人剥了来制衣裳首饰。”
怪鱼活着时剐下的鳞金灿灿,比黄金还要美丽。
柴琼以此将大大小小的鳞片制了一条长裙,最亮这一片挂在颈上。
那条鱼鳞所制的绚丽长裙,在船只翻覆时随着行李沉入水底。
只余这片金鳞。
柴珣请来的方士见这些皇天贵胄的模样,仇富之心大起,冷笑道:“只是一条怪鱼?”
能在民间混出名头,手上真功夫要有,见机行事的本事也要有!
他一甩袖子,便打算走。
只方才迈出一步,成阳郡主脖颈上金鳞染着的黑血,突然凭空燃起黑火。
无数黑烟漫卷,直直冲破纸窗。
这黑烟犹如实质,卷入海棠林中。
众人皆听得在耳边响起一声冷哼。
“天道有常,因果报应。”
“毁我身躯,以我为饰,此仇必百倍奉还。”
这声音听不出男女,只话中怨毒至极。
方士加快了脚步往外走,准备开溜。
不意被柴珣侍卫持刀拦住。
柴珣脸黑如锅底,半是劝半是威胁道:“还请先生助我。”
唰唰,侍卫长刀出鞘半寸。
方士再有脾气也只得按住,强咽下一口窝囊气,他转身劝柴珣道:“那被剥鳞的水族怨气极大,许是有功德的水灵渡劫失败。”
“如今被剥鳞毁身,怨气冲天,必来寻仇。”
“因果有常,信王殿下大可不必插手。”
想到些什么,方士又道:“以我能力难解决此事,若巡夜司出手或可得一线生机。”
名号都是打出来的,地动之后巡夜司现于人前。
至少现在普通百姓都晓得,遇上怪事报巡检,会有一个神秘单位巡夜司出来平事。
方士顺势将锅一甩。
柴珣一听巡夜司就联想到赵鲤,一想到赵鲤他腰就痛。
顿时沉下脸去,与靠在他怀里的赵瑶光一般无二。
方士会观气,眼神好,一看柴珣脸色知此事行不通,他眼睛一转又想了别的招:“黑气入了海棠林,只恐与白日残存的晦气结合。”
“若那不能离水的水族怨灵借晦气踏脚上岸,必惹大乱,此处危险不宜久留。”
“不若至供奉太祖金像的正殿,寻太祖庇护?”
方士又提了一个方案。
左右是老柴家子孙惹的祸,让老柴家祖宗去刚。
柴珣果然面色一缓,当机立断道:“走。”
康王世子半抱着他惹事的胞妹,没敢说话。
他们本想将金鳞丢下,不意那细细的金链无论怎么扯都扯不断。
便是侍卫以利刃相割也无济于事。
方士手中握着两根卜筮的蓍草,又着急算了一卦。
他急得跳脚:“摘不下来便先走吧!”
卜筮的干蓍草原本清香扑鼻,现在在手中仿佛泡了臭水,鱼腥难闻。
以他本事已卜不出卦了,来者绝不好惹。
方士不迭声地催促,加上他生得异相,叫气氛越发紧张。
柴珣这点果决还是有的,果断道:“先去正殿再说。”
康王世子与侍卫护住成阳郡主。
柴珣本想叫赵瑶光的两个丫鬟来扶人。
但环儿那小丫鬟吓破了胆。
抖如筛糠,扶不住赵瑶光则罢,反倒扯着赵瑶光往地上坐。
柴珣不耐抬脚一踹,正中环儿心口。
环儿一个小丫鬟,哪经得住他一脚,顿时撒开手,趴在地上闷咳不已。
柴珣不想再耽误,一把将赵瑶光打横抱起,大步出了门去。
环儿知道自己要被抛下,眼冒金星抬手来求:“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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