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柠檬九
这么想着,叶敏淑心里总算好受些了,只是依旧看不得这一家其乐融融地夸小儿媳妇。
她笑了笑,“既然爸让我回去,东西也送到了,我就不多待了。”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他们愿意捧就捧呗,反正将来没那个本事,摔下来丢人的也不是她。
叶敏淑到底是舞蹈演员出身,仪态好,走的时候腰背挺直,还真有点优雅得体那味儿。
可惜家里没人欣赏,季铎甚至提醒了句,“大嫂明天记得看报纸。”
这话真够噎人的,叶敏淑立时一僵。
倒是徐俪听着,眼睛笑弯起来。毕竟儿子这是摆明了在维护儿媳妇,看来小两口感情没问题,顶多闹点小别扭。
叶敏淑就好像这个和谐家庭里的不和谐因素,她一走,大家反而更自在了。
徐俪立马问起林乔信上的内容,林乔能回忆起来的就说,偶尔回忆不起来,季铎也能帮着补充一句。
虽然是以他简练的语言补充的,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记性好。也不怪领证那一点时间,也能记住林乔的生日。
就是记性太好了,动不动就算旧账,还小心眼……
晚上小两口睡在老宅,洗漱过后又一人一边开始念清心咒。
林乔把“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套一时爽怀孕火葬场”反复默背无数遍,还是没忍住,“要不你给妍姐打个电话吧。”
“嗯。”季铎那边就一个字,也不知道是代表听到了,还是代表同意了。
林乔翻了个身,支肘趴在床上看他,‘’你说别的夫妻都是怎么过的?
“别的夫妻现在已经三年抱俩了。”季铎终于睁开了眼。
只不过这一睁眼,近距离便是林乔无袖衫的领口,再远点,还有林乔衣摆下的腰肢、翘起的小腿……
一看他视线落在哪,林乔就知道他又想干嘛。
可惜她睡觉穿的衣服都比较贴身,现在又是夏天,他想拽也没有多余的布料给他拽。
于是林乔大大方方晃了下脚丫,还朝男人挑了挑眉。
然后下一秒,男人直接拽过旁边的被子,把她从头到脚包了个严实,“睡觉。”
林乔:“……”
第二天报纸发售,叶敏淑单位的确有人看到了。
因为上面有林乔的工作单位,很多知道内情的都联想到了季家头上,还特地跑到她这里来问。
说实话有纯好奇的,但看热闹的更多。
毕竟叶敏淑这个人吧,平时看起来温柔随和,可骨子里就一种我跟你们说话都是看得起你们。家里突然多了个农村出身的弟妹,她虽然没在单位说什么,可什么都不说,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像她自己的丈夫、儿子,还有非常看好的宋静,她就要隔三差五状似不经意提起一次。
如今林乔露了这么大个脸,众人当然要打着好奇甚至恭喜的名头,来给她添点堵。
叶敏淑一整天下来脸都要笑僵了,偏偏还不能把妯娌不和摆在明面上。
不然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她这个整天标榜自己贤惠的,也会被人说不会当嫂子,在背后说她连个妯娌都处不好。
还好这报纸只发一天,过一阵子就没人记得这事了。
叶敏淑咬牙想着,却不知道这事的影响远不只如此。没几天,教育部便就此开了会议。
国家缺人才,这谁都知道,不然放开高考的时候,也不会允许社会各行各业的人员报考。
而允许这些有实践动手能力的人报考,就是希望他们能尽快投入到研究和生产中去,林乔这个建议可以说是提到点子上了。
月底本来是高考出成绩和开始录取的日子,忙碌的应该是各大高校,曾校长这种中学校长只要等着学生们的成绩就好,现在却被拉去参与了会议,讨论的全是这个实验室到底要不要建,怎么建。
开完会从外面回来,正碰上齐副校长在往楼头的荣誉墙上添人。上面是简单的黑白照片,下面是所录取的院校。
添完下来扶一扶眼镜,斯文清瘦的样子倒和十几年前差不多,只是眼角有了岁月的痕迹。
曾校长不自觉停住脚步,目光也落在越添越多的荣誉墙上,“小齐你说,我是不是真老了?”
那份报纸齐副校长也看到了,最近上面在为什么开会,他也有所耳闻,“你不是老了,是被打怕了。”
曾校长走的时候才当上校长没两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还带着学生去农村扫过盲,让学生们从老乡口里听听过去的故事,知道能有今天的生活是多么不易,能坐在教室里读书,又是多么幸运。
那时候他还是个有想法有热情的人,十年下放回来,就只剩谨慎和木然了。
曾校长沉默半晌,也不知都想了些什么,最后只道:“还是你眼光好,林乔这同志不错。”
“还是你眼光好,随便找了个老婆,就这么能给你长脸。”
季铎那边,老周在走廊上一碰到他也是这么说的,只是一说完,便见他眼神望了过来。
这是哪里没说对?
老周还在想,那边季铎已经道:“不是随便找的。”
老周:“……”
不是,你一脸严肃就是为了说这个?
老周算是发现了,这位根本就不是能闲聊的对象,干脆开门见山,“我上次借你那些书,你老婆看完了吗?”
果然季铎显然更适合这样的谈话节奏,“你要?”
“这不有人又跟我借吗?也不用全还,看完的还我几本就行。”
“行。”季铎言简意赅,说完就开门进办公室了。
只是不止老周,之前去参加过他和林乔婚礼的,尤其是被林乔抓过壮丁那几个,见面总忍不住要提一嘴。
晚上在军营外碰到等在那里的季泽,季泽也是一脸喜色,“小叔!”
这么晚了他还在这等,总不能也是想要说这个吧?
季铎看了眼手表,眉刚蹙起,大侄子已经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小叔我来找你算第一个星期的账了。”
原来不是。
他往旁边走了走,示意侄子跟自己到僻静处说话。
一站定,季泽立即从兜里掏出一沓钱,“这是小婶这几天的分成。”接着又是两张32开的纸,“这是这几天的账目,里面材料费、人工费还有损耗和收入,我都写清楚了。”
人换下了一身军装,虽然穿的十分普通,甚至看得出有些旧,眼睛却很有神。
见季铎注意自己的衣服,他笑着提了提,“跟路边一个修自行车的摊主买的,卖东西总不能还穿那么像样。”
从这一点看,这个生意他的确是用了心在做,季铎颔了颔首。
季泽立马受到了鼓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这几天的经历全说了。
一样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的新东西,想要卖,哪那么容易?所以他第一天出门,就只带了一桶五十斤。
选的是个女性职工比较多的家属院,毕竟液体肥皂的主要售众是女性,而双职工家庭,往往比单职工家庭更舍得花钱。因为家属院都是筒子楼,人口密,也有足够的市场进行销售。
叫卖第一声的时候季泽还有些不自在,连叫好几声都没人理,不服输的劲儿就彻底战胜了羞耻。
只是听到叫卖,过来瞧新鲜看热闹的人多,问价的人少,会买的就更少了。
“我就给了点钱,从附近一户人家接了个水管出来,只要过来问的,全都可以当场试,还着重强调这个特别适合洗头。当天就卖出去二十多斤,第三天又涨到六十斤。”
季泽说着,面旁都在发亮,“最近这三天,每天一百斤都不够卖的,我已经准备再雇一个人了。”
他显然是仔细盘算过的,“还有做肥皂的,要再这么卖下去,马上就得做新的,我自己也忙不过来。还有,东西既然在这边打开了局面,就不能放弃这个优势,与其去别的地方还要从零开始,不如以这个家属院作为中心,试着往附近几个住宅区卖,那一片人都还挺多的……”
说起来滔滔不绝,像是个回来跟家长汇报学校表现的小学生,可身上也少了那股始终提不起劲儿的散漫。
季铎目光落在侄子脸上,一直到他说完,才打开账目看了看,“原材料你只算了这几天卖的?”
这事既然他经手了,总得了解个大概,省的回去林乔问起。
季泽一听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怕一开始卖得不好,没法分成吗?就卖出去多少算多少。”
既然要拿这个锻炼怎么做生意,他也请了年休,那肯定不可能只做这么几天的量。但要把所有的原材料都算上,那他这几天不仅没赚,还赔了不少,总不能一直不给林乔报账吧?
季铎也知道,将账目一折,和钱一起装进了口袋。
一抬眼,发现侄子还在眼睛亮亮看着自己,那眼神,就怕把“快夸我”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这才刚有点成绩,就沉不住气了?
季铎下意识便要板脸,想想侄子说自己压力大,得不到认可和肯定,又顿了顿。
最后他还是点点头,“有点生意头脑。”
季泽那表情,立马就跟三伏天喝了桶冰水似的,还无师自通了商业互吹,“那也是小婶的方子好。”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和林乔的关系有些尴尬,拿眼看叔叔。
季铎表情如常,倒不像是在意这话,他松了口气,赶忙转移话题,“还是小叔您敬业,新婚燕尔的还加班到这么晚。难怪都说您是从军的好苗子,有胆识有能力还比谁都能拼。”
没想到这个马屁一拍,季铎表情反而滞了下,“还有别的事吗?”
这明显是赶人的意思,季泽被问得一懵,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踩雷了,又不敢说,只能麻溜儿滚蛋。
季铎倒也不是故意想加班,今天事情确实有点多,他就没着急回去,省的回去早了难免要用书桌。
至于为什么不太想用书桌……
反正大侄子这明显是生意做了个开门红,人有点飘,哪壶不开就专门提哪壶。
季铎到家的时候,林乔已经在楼上看书了,他走过去,把账目和钱都放到了她手边。
林乔做完手上那道题才打开,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你……那个朋友的分账?”
还真不少,光大团结就有八张,她问男人:“这是几天的?”
“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八十多,赶上她两个多月的工资了,她这拿的还只是三成,果然还是做生意赚钱啊。而且这才第一个星期,万事开头难,液体肥皂这个又的确很有市场,以后只会赚得更多。
林乔拿起账目,很快也发现了季铎发现的那点,“以后还是一个月给我报一回吧,这么算太麻烦了。”
“半个月吧。”季泽还惦记着办厂呢,季铎怕他没长性。
林乔没什么意见,“半个月也行。”把钱放进了存钱的小箱子,想想又抽出几张放身上。
她想给刘玉兰和几个孩子买两身衣服。
说起来刘玉兰没什么对不起她,反而明明自己手头也很紧,还偷偷塞钱给她,帮她置办嫁妆。她前些天回老家,发现杨家几个孩子穿的都是打了补丁的旧衣,尤其是三丫,看着她满眼都是羡慕。
燕都有现成的成衣卖,不要票,还用的都是化纤材料,比棉布耐穿。
一人买上两身,买大一点,至少能穿两年。实在穿不上了,还可以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