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红楼
刘表只觉老脸火辣辣的。
诸葛玄这番话,没有一个脏字,却跟祢衡的悼词一样让他难受。
当初年轻气盛,风华正茂,确实忠贞耿直,丹心一片。
后来拥有的太多,加之年老,也就有了私心。
勉强道,“天命如何,谁说得清!”
他也姓刘,也有传承汉室的资格。
哪怕他不中用了,还有他的儿孙。
也是正宗的天潢贵胄!
那位置刘协坐得,他家儿孙为何坐不得?
谁还不是高祖之后!
诸葛玄正色道,“天命,是张神悦平息乱象,安定天下,振兴汉室!”
刘表略带些嘲讽道,“胤谊,这天命谁告诉你的?莫非是神明?”
诸葛玄:“并非神明,而是袁本初。”
刘表:......
袁绍倒下,朝廷就站起来了,张祯也抖起来了。
若早知今日,他会暗中襄助袁绍。
可袁绍也太无能了些!
天下人都以为,那场战事必定旷日持久,胶着数年。
谁知他只坚持了几个月,长子袁谭还跑去投奔老对头公孙瓒,沦为朝野笑柄。
他成笑柄不要紧,可恨的是朝廷借此立了威!
诸葛玄继续道,“袁本初何以至此?窃以为,并非他甲胄不坚,刀刃不利,将士不勇,而是失了民心。民心何在?在汉室,在张祯!有民心,便也有了天命!”
刘表:“......张祯,并不等同于汉室!”
她甚至不姓刘!
诸葛玄:“是,张祯不等同于汉室,但在此时,却能代表汉室!汉室的兴盛,就是她的意志!这,便是大势!”
刘表默然无语。
诸葛玄叹道,“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浩浩荡荡!谁若敢阻,便如螳臂当车,只会粉身碎骨!”
刘表紧抿着唇,还是不说话。
诸葛亮:“小子斗胆,请教大人一个问题。”
刘表一抬下巴,示意他说。
诸葛亮缓慢道,“大人与袁本初,乃是伯仲之间。袁本初不敌张祯,大人未必不敌。”
刘表老脸又红了。
他也是这么想的,可汉寿之事证明,他就是敌不过。
诸葛亮又道,“敢问大人高寿?”
刘表微怔,但还是道,“五十有三。”
不是在论大事么,怎地忽然说起他的岁数?
诸葛亮:“张祯今年十七,吕布今年未满三十。”
刘表等着他说下去,他却停住不说了,不由问道,“那又怎样?”
诸葛亮轻叹一声,“大人,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不知诸位郎君,比之张祯、吕布如何?”
刘表瞪他半响,蓦然反应过来,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诸葛玄忙给他递水,又叫丫环捶背揉胸,伺候着喝了药。
一番忙乱,刘表总算平静下来。
诸葛玄诚恳道歉,“景升兄,都是我管教不严,累你犯疾。孔明年幼无知,你莫与他计较。”
刘表像是老了几岁,疲倦地道,“有甚好计较?我还要谢他提醒。”
他有三个儿子,刘琦、刘琮、刘修。
比之张祯、吕布如何,那还用说么?
若说勇武,三个绑一块儿,也打不过一个吕布。
若说智谋,三个凑在一起,也不够张祯耍着玩儿。
女儿更不用提了,养在深闺,未经风雨,不通权谋。
他活着还好,他若死了,孩儿们就没了依靠。
到那时,就是张祯吕布为刀俎,他们为鱼肉。
而他已经五十三岁了,身体也不太好,能活五年十年,还能活二、三十年?
为儿女们计,万万不能将张祯、吕布得罪狠了。
这么想着,刘表看向诸葛亮,谨慎道,“孔明,可有教我?”
诸葛亮:“小子人微言轻,怎敢教大人?倒有一愚见。”
刘表:“快快说来!”
诸葛亮微微垂眸,“大人何不效仿袁本初?”
砰!
刘表大惊,手中的茶盏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才输了一局,这就要献荆州?!
不至于,远远不至于!
是了,诸葛亮一直是向着张祯、向着朝廷的!
否则也不会去劝说袁术。
诸葛玄也有些吃惊,来襄阳之前,他们商议的是劝刘表缴纳税赋,不要再与朝廷作对。
怎么就到效仿袁本初了?
孔明是不是太急了点?
刘表面色变幻,淡淡道,“胤谊,你去辽东,我本应远送。奈何病体难支,这便作别罢!”
当即叫人送来两份土仪,叔侄俩一人一份。
诸葛玄心知他有了芥蒂,也只能告辞。
诸葛亮恭恭敬敬地道,“多谢大人馈赠。大人无计之时,还盼记得小子今日之言!”
阿姐之后必定还有计谋,不将刘表逼到绝处不罢休。
他好心指路,奈何刘表不领情。
没关系,总有一日刘表会感谢他的。
刘表:“......慢走不送!”
一个祢衡,一个诸葛亮,都惹人厌恶!
冀州逢措为何被气得卒中,他似乎也明白了。
第269章 《汉寿战疫记》
汉寿城外的别院里,患者只剩最后七十八人。
其他的,要么痊愈回家,要么病故火葬。
时人重身后之事,火葬本应受阻,但一来这是疫症之后的惯例,二来实在怕了这疫症,明面上便无人反对。
私下里,也有人说三道四,认为这是对死者的不敬。
好在明理的人更多。
些许闲话,刚冒头就被大家驳斥回去。
都不用张祯派人做思想工作。
除了某些老顽固,人们还是普遍认为,活人比死人更重要。
不幸病故的亲人们,定然也是希望生者好好活着的。
对于剩下的这七十八人,张仲景用了五石散。
有五十二人缓和过来,转用其它汤药。
另外二十六人不起作用,征求过本人及家属的意见后,冒险用了青霉素。
其中的十一人没能熬过来,当晚就离世了。
死状还甚为凄惨,或口吐白沫、惊厥抽搐,或浑身红肿、片片瘢痕,极其吓人。
有十五人比较幸运,扛过了青霉素的毒性。
伤寒的症状一扫而清,比用五石散和其它汤药那些强得多。
华佗和张仲景还不放心,轮流给他们把脉诊治,最终得出一样的结论,伤寒已消,无须再服药。
但身体非常虚弱,需要慢慢静养。
不过,其他重症患者也虚弱,这算不得太大的缺点。
两人都觉得,这药能用,然不可轻易用,最好是到死马当成活马医那一步,再去尝试。
神悦说过,此药能治多种病症,可若提取不纯,无异于毒药。
那就等他们提取更为娴熟、药性更为了解时,再让其面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