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红楼
朝廷有神雷,站在高处就是活靶子。
他们离开这里,也更方便大军进攻。
还不知道陆托一党要以庶民为质时,孙权想的是在大军攻城时打开城门,后来知道了,便放弃原计划,将人手全部调去救庶民。
因而城门得由朝廷大军攻破。
他也知道这并不难。
毕竟,他是随军征过乌桓三郡的人。
朝廷大军有多厉害,他知道得很清楚。
“抓住他!”
“抓住那小子!”
顾化和张荣不约而同地指挥部曲捉拿孙权。
两张老脸上,写满了懊恼和愤恨、后悔。
到了这会儿,他们当然知道自己被孙权摆了一道。
那些被控制的庶民,可能都被他放了。
陆托竖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个孙权都看不住。
但眼下不是算账的时候,拿住孙权才最重要。
唯有拿住他,事情才有转机!
为了不引起陆托一党的怀疑,孙权带到城楼上的侍从不多,不是世族们的对手。
好在此前扮成庶民的那些,是孙家最为精锐、最为忠心的军士,拼尽全力为孙权断后。
世族们也知孙权现在就是最大的人质,不要命地追赶。
城楼上喊杀震天,厮杀激烈。
打着打着,陆托忽然发现不对。
有几家世族的部曲,怎么杀的是自己人?!
怒喝道,“王志、王理、谢九郎、程统,你们瞎了么?”
被他点名的那几个,转头看了看他,索性不装了,提起袍角埋头狂奔,直追孙权。
“小将军,等等我们!”
其部曲跟孙家军士一样,拼命阻挡追兵。
陆托出离愤怒,咬牙叫道,“竖子,原来是你们,原来是你们!”
方才他还奇怪,孙权怎么知道他们要以庶民为质?怎么知道庶民被关在哪儿?又是怎么偷梁换柱,把要杀的庶民换成了孙家军士?
原是有内鬼!
叛徒不得好死!
但怒归怒,今日事事都出乎他的预料,陆托心下也有些惊惶,不由看向顾化和张荣。
随即一怔。
在他的印象中,这两位老家主向来智珠在握,心性强大,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任何时候,都胸有成竹,某种程度上是他的主心骨。
他敢跟着谋害吕奉先,正是出于对他们的信任。
相信他们能掌控住局势。
可现在,这两人神情慌乱,目光游移,跟普通老翁没什么区别。
不用问,陆托也知道,他们没办法了,无计可施!
......难道,这真是江东世族的末日?
陆托一阵绝望。
又安慰自己不会的,世族没这么容易亡!
可生路在哪儿呢?
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就听到了连绵不断的战鼓声。
咚咚咚!
咚咚咚!
一声接一声,仿如敲击在他的心灵上。
是了,没了庶民为质,也没了孙权在手,张祯再无顾忌。
这回真完了。
袁绍几十万兵都挡不住朝廷大军,小小吴县难道还挡得住?
陆托正心乱如麻,一名亲信忽惊慌大叫,“那是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陆托一惊。
只见城内西南角冒起浓烟,一片混乱,还打出了几面“奉旨讨逆”的大旗!
分明是有官军潜入了城内!
大势去矣!
陆托心念电转,颤声叫上自家部曲,扭头就跑,不再管顾化和张荣,也不再管其余世族同伙。
败局已定,逃得一个是一个。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士气若是没了,那更是一溃千里。
高顺都没用上神雷,攻城锤推上来,没几下就砸开了城门。
然后就是一边倒的进攻。
一方节节败退,一方趁胜追击。
袁绍、袁术、刘表等人并未进城,骑马待在城外遥遥点评。
“不成样子!”
刘表叹道。
就这?
他还以为,江东世族敢把水搅浑,必有两把刷子。
谁知不堪一击,一触即溃,儿戏得不能再儿戏。
想当年他盘踞荆州,十万雄兵,钱粮无数,都不敢跟朝廷硬掰手腕,麻溜跪了。
所以这些江东世族究竟哪来的底气?
他们凭什么?
想不通啊,真的想不通。
袁绍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跟刘表交流心得,“景升公,你说是咱们太胆小,还是他们太胆大?”
刘表还没说话,袁术嘲笑道,“这不是胆大胆小的事儿,是癫狂!”
若不癫狂,怎么敢杀吕奉先,怎么敢对抗朝廷。
想想自己当初,不得不赞一声明智。
如果也像江东世族这般又疯又蠢,可能坟头草都老高了。
不,没有坟头草。
因为没有坟。
或挫骨扬灰,或筑成京观,总之绝不会入土为安。
他简直为那时的自己捏了把汗。
还好,最终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袁术嘘唏不已,十分后怕。
他哥袁绍跟他心情相似,再看城内杀得血肉横飞、残垣断壁,就如同暴雨如注的夜晚,自己躲到了温暖安全的房屋里,说不出的惬意。
隔岸观火般笑道,“正所谓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刘表认同,“是啊,人一狂,天无救!”
刘焉路上发了一回病,后来又奇迹般地活过来了,颤颤巍巍地道,“我等心怀汉室,义胆忠肝,与这群狂徒逆贼可不一样!”
袁氏兄弟、刘表都想还是你会说,纷纷表示君朗公所言极是。
几家儿子站在他们身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句话没好意思提醒父辈。
爹啊,你们这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你们不也是被张神悦打上门来,才不敢不服的么?
而且,往日里你们因被软禁而颇多怨言,怎么突然转成庆幸了?
变化太快,叫孩儿们一时难以适应啊。
离他们不远处的太学初级班众胡人,则是看得心中火热。
打仗,才是他们擅长的,念的劳什子书!
就算脑袋被祢衡那厮敲破,也塞不进多少诗词歌赋。
因而派出鲜卑美人慕容雁南、慕容野为代表,踊跃请战。
高顺无可无不可,张祯却断然拒绝。
慕容雁南很是不甘,大着胆子道,“宸王千岁,我等的忠心,苍天可鉴!愿受千岁驱策,为千岁浴血奋战!”
她也想为大将军报仇!
大将军英雄一世,却死得这般惨淡,谁不痛惜。
张祯淡淡道,“不必,此为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