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孙的团宠日常 第149章

作者:天予昭晖 标签: 甜文 爽文 基建 轻松 穿越重生

  要不你的张先生为什么一定要推行改革呢?

  “这是一个好问题,殿下应该带着这个问题,在不断学习中寻找答案。”

  朱翊钧每天除了读书就是习武,他的棍法练得愈发精进,隔三差五就去找陆绎和刘守有切磋,虽然还是打不过,但进步肉眼可见。刘守有说:“以殿下现在的伸手,京城巡捕营的官差,一个能打两个。”

  朱翊钧说:“打巡捕营有什么意思?”

  刘守有诧异道:“巡捕营也很厉害的。”

  朱翊钧说:“我要打你这样的。”

  刘守有笑道:“那还得多练几年,毕竟我可是武进士。”

  朱翊钧一棍子朝他挥过去:“我打的就是武进士。”

  因为世宗晚期,言路阻塞太久,不久前,内阁向隆庆提议,颁布一条诏令:“先朝政令有不便者,可奏言予以修改。”

  所以,这些日子,两京十三省各级官员送来的奏章多如雪片,内阁、司礼监忙得不可开交,送到隆庆这里的奏疏也比往日多了不少。

  在即位之初,隆庆为了迎合反对世宗追尊生父的言论,已经取消了睿总配天的资格。这些言官得寸进尺,一个叫王治的吏科给事中竟然上疏要求将睿宗牌位逐出太庙。

  睿宗毕竟是隆庆的爷爷,他已经做过一次让步,不想再让了。

  要是换了世宗,这个王治轻者也是罢官,严重一点大抵已经被流放了。

  这种类似的帖子还不少,看着就让人烦躁。隆庆把奏折丢到桌上。

  朱翊钧从太监手中接过茶盏,亲自送到他爹手中:“父皇,你喝茶,我帮你看。”

  他阅读速度很快,并且不会错过关键信息,有些大致浏览一遍就知道说了什么,不用特别批注的,他就放到一起,等着隆庆写个“知道了”。

  有的需要单独批注的,他会特意拿出来,放在一边,把自己总结的内容写在一张小笺上,夹在奏折的合叶中。

  不到半个时辰,他就看了近十本。外面天快黑了,马上就到晚膳时间。隆庆正想叫他别看了,让太监传膳。朱翊钧却拿着一封奏折,久久不肯放下。

  “钧儿?”

  隆庆唤了他一声,朱翊钧恍若未闻,直到把那封奏逐字逐句看完,他才抬起头来,眼睛里映射着落日的余晖,像是盛满了细碎的金子。

  他拿着那封奏章跑到隆庆跟前,激动的喊道“爹爹,你看!!!”

第99章 看小家伙这么激动……

  看小家伙这么激动,隆庆也来了兴趣,他坐下来,将儿子揽在身前,接过奏折,父子俩一起看。

  这封奏疏是福建巡抚、都御史涂泽民。

  写得也很长,从东南抗倭说起,又说到福建人民的信仰妈祖娘娘,然后提起妈祖的发祥地——湄洲岛,说湄洲岛位于东西洋中枢要冲,乃四海共瞻之光,端发兆祥。

  看到这里,隆庆都有点不耐烦,他爹喜欢祥瑞,他又不喜欢。

  朱翊钧看出了他的迟疑,催促道:“父皇你快看嘛,看后面的。”

  隆庆只好耐着性子往下看,终于看到了最后,这位福建巡抚的诉求:“请朝廷重开市舶司,让沿海老百姓都能合法的到海外经商,也能为朝廷增加税收,充盈国库。”

  隆庆震惊了,徐泽民竟然上疏要求朝廷开海!这听起来大胆又荒唐。过去两百年祖宗们都不敢做的事,隆庆的第一反应自然也是不行。

  他提起朱笔就准备批,朱翊钧惊讶的看着他:“父皇你要写什么?”

  “知道了。”

  “不不,”朱翊钧赶紧拦下他,“再想想。”

  隆庆问他:“想什么?”

  朱翊钧指着那封奏折上“市舶司”三个字。又重复了一遍:“再想想。”

  隆庆说道:“禁海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祖制,你皇爷爷都不曾开海,咱们就不考虑了吧。”

  世宗非但没有开海,反而因为沿海倭寇之患,禁海政策比以往任何时期都要严格。

  朱翊钧虽然对皇爷爷感情深厚,但并不代表他认为皇爷爷的所有决策都是正确的,并且都应该保持下去。

  他从小就喜欢听抗倭的故事,胡宗宪、俞大猷、戚继光、谭纶,对这些人在东南抗倭的事迹如数家珍。他记得那个叫王直的大倭寇头目,那人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让朝廷与日本通贡互市,能让他合法的做生意。

  胡宗宪和徐渭也正是以此,将他诱骗上岸。

  他曾经问过胡宗宪,如果当时朝廷答应王直开海的条件,会怎么样。

  胡宗宪犹豫了很久才说:“那倭患可解。”

  禁海是为了抵御倭寇,但胡宗宪却说,开海,倭患可解。

  朱翊钧对这个问题一知半解,但又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冯保曾经对他说过,在倭寇组织中,有着相当规模的明人,日本人脑子不好使,只会在前面埋头猛冲。

  倭寇的两大头目,王直和徐海,他们的手下或是合作伙伴:毛海峰、徐铨、陈东、麻叶……倭寇的中高层管理者全是明朝的人,这说明了什么,难道当倭寇更有前途?

  没有人生来就想当强盗,整天过着刀尖舔血,提心吊胆的生活。谁不想生在富庶之家,衣食无忧的过日子。

  隆庆放下笔,又道:“那就发往内阁吧。”

  “不要!”直觉告诉朱翊钧,发往内阁也是一个结果。他漂亮的大眼睛转了转,说道,“父皇,不如把内阁几位辅臣叫来议事吧。”

  以前世宗不上朝,有什么事,都是把内阁或者相关大臣叫来跟前说话。

  隆庆却很少这么做,以前高拱还在的时候,倒是经常来给他分忧,现在高拱走了,徐阶一个人说了算,隆庆很少与他见面,只偶尔把陈以勤叫来跟前。

  张居正倒是出入乾清宫最勤快那个,不过,他只是每日来给朱翊钧上课。

  隆庆没吱声,又认真把那封奏疏再从头看了一遍,里面所说的开海,为朝廷和福建以及沿海百姓带来的好处十分让人心动。

  他沉吟片刻,认为儿子说得有道理,不过现在天快黑了,几位阁臣也已经出宫。

  “明日吧,”隆庆站起来,牵起儿子的手,“先用晚膳。”

  朱翊钧平日上课都是在早朝之后,张居正直接去昭仁殿。但今日却推迟了一些,因为四位内阁辅臣都被隆庆召进了雍肃殿,朱翊钧也去了。

  四个人看过那封福建巡抚的奏折之后,都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徐阶不同意,理由和隆庆担心的一样——祖制不可违背。

  元末明初,东南沿海地区出现过百姓,甚至外国商团协助张士诚、方国珍与大明争天下,朱元璋对于民间的海外贸易非常忌惮。后来又发生了后来的胡惟庸案,其中一项罪证就是暗中勾结倭寇妄图推翻大明自立为王。

  洪武时期,太祖高皇帝便确立了严厉的禁海政策。他认为,千百年来人们在这片土地都是以农耕繁衍生息,农业才是立国之本,足以养活大明王朝。

  往后的两百年时间,大明一直持续禁海政策。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海禁政策有所松弛,但与属国之间厚往薄来的贡赐,非但没有带来任何经济效益,反而加重了大明的经济负担。

  再后来,沿海倭寇猖獗,禁海政策越来越严,到了嘉靖年间,浙江、福建和广东三处市舶司全部废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虽然现在东南沿海一代的倭寇已经肃清,但是广东地区叛乱频发,反贼与倭寇多有勾结,一旦开海,南方的叛乱更加难以控制。

  徐阶反对,李春芳作为他的学生,又是个惯会和稀泥的老好人,自然也反对。

  陈以勤和李春芳一样,没什么自己的主见,遵从祖制总是没错的。于是,他也反对。

  张居正从始至终都没有表态。当然,四个人有三个人反对,他一个人的意见也没那么重要了。

  况且,他也是徐阶的学生,自然而然的,大家都认为,他与徐阶的意见应该是一致的。

  隆庆虽然感觉有点可惜,但还是尊重内阁的意见,不尊重也没办法,话语权在人家手里。

  朱翊钧站在旁边有点不甘心,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张居正身上,从一开始就期待着他的张先生会站出来说些什么,但张居正从头到尾却没发过言。

  “我……”

  朱翊钧向前走了一步,刚准备发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在别的朝代,皇太子或许是个高危职业,但是在明朝,皇太子的生存空间还算比较宽松。只要比亲爹活得长,就能顺利即位。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在上课,学习如何当个贤君,也可以参政、监国。

  眼前这个皇太子,从小在先帝身边长大,不管是批阅奏章,还是处理政务,都比他爹更有经验。

  比起隆庆,几位阁臣甚至对他的想法更有兴趣。

  朱翊钧没看别人,只看着他的老师,张居正却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朱翊钧又侧头去看冯保,后者也流露出不赞成他此时站出来发言。

  他们俩一个是朱翊钧的老师,一个是他的伴读,是他最信任的两个人。既然他们都让他不要说话,小家伙便改了口。

  他看向隆庆:“父皇,我回去读书了。”

  那封徐泽民的奏疏是儿子先看到的,也是儿子坚持将内阁召来面议,隆庆见不得他失望的神情,于是又说道:“倒也不必急于下结论,这封奏疏先不发,诸位阁老回去之后再慎重考虑一下,明日早朝再议。”

  皇上已经发话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告退了。

  朱翊钧说要去读书,但却没走,等其他人都退出大殿,他忽然绕过御案,跑到隆庆跟前。

  隆庆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朱翊钧忽然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一口,“吧唧”一声,特别响亮:“我最喜欢父皇啦!”

  隆庆被他哄得眉开眼笑,小屁股上拍两巴掌:“乖!”

  得了句表扬,朱翊钧还不肯走,仿佛这并不是他想听的:“还有呢?”

  隆庆会意:“父皇也最喜欢你。”

  小家伙满意了:“那父皇中午要和我一起用午膳。”

  “好!”

  朱翊钧这才心满意足的出了雍肃殿。到了殿外,意外的看到了张居正,对方并没有离开。

  朱翊钧跑过去,一把环抱住张居正的腰,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张先生,你在等我吗?”

  张居正点点头,垂眸看着他:“殿下。”

  朱翊钧听出他语气中的欲言又止,便牵起他的手,往东边的昭仁殿走去:“怎么了?”

  “你现在是皇太子,正位东宫,该稳重些才是。”

  “嗯嗯!”朱翊钧点头,“稳重稳重。”

  他嘴里说着稳重,却一直牵着张居正的手,蹦蹦跳跳的回到了昭仁殿。

  张居正准备上课,朱翊钧却不肯乖乖地坐到书案后:“先等一下,我有问题。”

  张居正就知道,他不肯罢休,问题一定与开海有关:“殿下请问吧。”

  “张先生,你也反对开海吗?”

  张居正摇头:“不,我与殿下的想法一致。”

  “那刚才在父皇面前,张先生为什么不说话呢?”

  张居正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殿下以为,一定要开海的理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