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予昭晖
又踹了好几个,把他身边的太监锦衣卫挨个发了个遍,尤其招股陆绎,给他多塞了两个,让他夜里值宿的时候吃。
终于,朱翊钧把王府库存的果饼散尽了,又跑去找裕王:“爹爹,我们可以上街买果饼了吗?”
“……”
裕王可不敢随便答应他上街的请求,上次的事情还让他心有余悸。
朱翊钧在大街上差点被人掳走了,这事儿还传到了他父皇耳朵里,罚他在王府学了好几日的《孝经》,王妃也埋怨他差点弄丢儿子。
裕王实在不敢再带他出门,却又经不住儿子软磨硬泡:“爹爹放心吧,有与成和思云保护我,坏人来了,他们会抓起来。”
“……”
裕王被他缠了好几日,小家伙又不知从哪儿得知上元节街上会有灯会,更是闹着要去。
“爹爹,你带我去买果饼好不好?”
“宫里好久没见过烟花和灯会了。”
“明日我就回宫了,下次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
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裕王哪里还忍心拒绝他,心一软就答应了:“好好,爹爹什么都依你。”
“爹爹真好!”
元宵节这一日,下午他们就出了门。
还是和以前一样,朱翊钧换了身寻常衣服,太监和锦衣卫跟在他俩身后。
他们来到果饼铺子的时候,老板一家三口正忙着收摊:“今日上元节,我们要赶回家吃饭,晚上还要带着孩子去看灯会。”
朱翊钧说:“我爹爹可喜欢吃你们的果饼了。”
“小公子,今日果饼已经卖完了。”
朱翊钧问:“一个也没有了吗?”
“没有了,一个也没有了。”
朱翊钧咬了咬下唇:“都怪我,要是我能快些换好衣服,说不定还有。”
这怎么能怪他呢,是裕王磨蹭着不肯带他出来:“是爹爹不好,没有早些带你出来。”
“可是,果饼都被我分给大家了。”
“没关系,改日我再叫人出来卖便是。”
朱翊钧还是有些失望:“那好吧。”
这时候,摊主家的孩子,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朱翊钧:“给你。”
那孩子看着比朱翊钧大一些,自从裕王牵着儿子走到果饼铺子前,那小男孩眼睛就没离开过朱翊钧。
“诶?”朱翊钧歪头,“这是什么?”
“果饼。”
“不是卖完了吗?”
摊主连忙解释:“这是给孩子留着带回家吃的。”
朱翊钧摆手:“我不要。”
那孩子硬是将纸包塞进朱翊钧怀里:“给你吃。”
朱翊钧说:“我拿了,你就没有了。”
那孩子仍是坚持要给他:“你吃!”
老板一家都是很和气的人,还记得一年多前见过朱翊钧。那时候,整条街的人都以为是三清观里,太上老君的童儿化了人形。
如今瞧着,眉目间张开了些,愈发精致漂亮。
“小公子就拿着罢,您是贵人,收了他的东西,那是他的福气。”
朱翊钧抬头看向裕王,后者点点头,他这才收下。
裕王要付钱,对方竟还推迟。老百姓做些小生意养家糊口不容易,裕王仍是坚持放下银钱,这才带着儿子离开。
走出去两步,朱翊钧又回过头来,看向那个小男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刘大实,诚实的实。”
朱翊钧点点头:“我记住了。”
裕王也不知道他记住一个卖果饼家的小孩儿做什么,即便是王府,除了詹事,下人里面也都是太监,他还想把人弄回去不成。
朱翊钧可没有这想法,他身边围绕着一二十个太监,只要一出门,还有陆绎和刘守有这两个锦衣卫跟着,热闹得很。
他说记住了,那是因为人家对他表现出来的善意。
裕王带着小家伙在街上小逛了一下,又给他买了一堆新奇玩意儿。
朱翊钧问:“爹爹,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呀?”
裕王反问他:“你想去哪儿?”
“嗯~”朱翊钧想了想:“我想去张先生家里。”
“张先生?”裕王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位张先生?”
朱翊钧说:“就是教我读书写字,还给我讲故事的张先生。”
裕王恍然大悟:“你说的是张居正。”
说到这里,裕王也不得不承认,儿子和孙子在皇帝老子心里的地位,还真是大不一样。
他这个名义上的储君,讲官高拱也是去年才擢升国子监祭酒,儿子年仅四岁,讲官就是国子监司业。
这要是正经到了出阁的年纪,那也只能是首辅才配得上了。
朱翊钧说:“我们去张先生家里吧。”
这可叫裕王为难了:“但我并不知道张居正家住哪儿。”
朱翊钧说:“那就去个爹爹知道的地方。”
裕王逗他:“我知道高先生家住哪儿,钧儿
要去吗?”
想起高拱那副严厉又古板的样子,朱翊钧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去不去,我不要去。”
他想了想,又问裕王:“爹爹知道国子监在哪里吗?”
这个裕王倒是知道:“那可远了。”
朱翊钧拉着他往前走:“咱们去瞧瞧。”
“不去不去。”
“去嘛去嘛~”
父子俩极限拉扯一番,裕王干脆将儿子抱起来:“今日上元节,国子监也无人读书。眼看就要天黑了,钧儿不想看灯会了吗?”
既然国子监没有人,那还是看灯会要紧。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沿街的花灯都亮了起来,张灯结彩,照得如白昼一般。
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商贾云集、游人如织。路过的无论是大人小孩儿,每个手里都拎着一盏形态各异的花灯。朱翊钧脑袋转来转去,应接不暇:“那个荷花好看,那个小兔子我也喜欢。”
“爹爹你看,那个鼻子长长的是什么呀?”
“象。”
“象?”朱翊钧头一次听说,“象是什么?”
裕王笑道:“一种生长在云南一代的动物,体型硕大,象征着祥瑞。”
“祥瑞?”这个词朱翊钧熟悉,“宫中没有,我没见过,爹爹见过吗?”
裕王说:“爹爹也没见过,只在书中读过。”
“哪本书?”
裕王没想到他问题这么多,随口答道:“《三国志》。曹冲五六岁,智意所及,有若成人之智。”
在儿子强烈要求下,裕王只得给他讲了曹冲称象的故事。
朱翊钧在心里评价道:“爹爹讲故事,没有张先生精彩。”
人越来越多,摩肩擦踵,都想着街口大型花灯的展示区走去。陆绎和刘守有不敢离得太远,紧跟在裕王身后。
朱翊钧趴在裕王肩头,就能看到后面的陆绎。后者非常警惕,不停地观察周遭的行人。
朱翊钧总是冲他笑,叫他分神。
陆绎撇过脸去,不与他对视。又忍不住,眼神往下家伙这边瞟。
朱翊钧被他逗得开心不已,埋头在裕王肩上,咯咯直笑。
笑着笑着,眼睛就瞪圆了,眸子里流光溢彩,映出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帝鉴图说》,署名的只有张居正和吕调阳,实际还有马自强。插图部分,首都博物馆研究员章文永认为是出自冯保。
《明宪宗元宵行乐图》里就有拎着大象花灯的童子。
第47章 “张先生!张先生……
“张先生!张先生!”
朱翊钧撑在裕王肩膀上,一边挥舞着小手,一边大声喊。
看他这么激动,裕王、陆绎、冯保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并没有看到张居正的身影。
裕王笑道:“哪里有张先生,钧儿看错了罢。”
冯保也说:“大抵是日有所思,也有所梦。”
朱翊钧伸着脑袋张望,街上人头传动,一眨眼,那抹身影便再难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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