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眠灯
“夫人莫要寻借口,我方才沐浴时已确认过。”霍霆山对那颗小红痣钟爱极了。
裴莺本能的抽搐了下,第一反应是他骗人,还和他争了两句。
霍霆山嗤笑道,“这点小事还不值得我欺瞒夫人。”
裴莺听他语气不像骗人,她糊成一团的脑子慢慢转动,片刻后想明白了。
在霍霆山的角度,他或许没有说谎,这人以手抚颌,没感觉到异样后便罢了。他却也不想想,他手上一片厚茧,那点微不足道的小胡茬哪能令他觉得扎手。
霍霆山自己不觉得扎,却苦了裴莺,他每每靠近时,却带起一片似痒似疼的异感。
裴莺最开始试图用手贴着他的下颌,以此来挡住那点新冒出来的小胡茬。
偏偏这人又开始大开大合,每一下都重得很,令她抬起的手不住脱力,连指尖都抖得厉害至极。
“霍霆山,你不要那么急……”裴莺试图和他沟通。
然而这一刻是她说她的,他忙他的。裴莺只说了几句,话便细碎不成句。
她几乎被那阵可怖又汹涌的感觉搓磨得晕死过去。前一瞬高高提起,脚下走纲丝似的悬空,后一瞬山岳轰塌,重重将她掩埋在底下。
也好似热锅架起,在沸腾时大锅陡然旁倾,于是密集而迅猛的水液呼啸着朝她袭来,将她裹携,连岔气时的颤音都被吞没。
这一方的温度似乎节节在攀升,越来越热的气息蒸得美妇人那身细皮嫩肉都冒出细密的香汗,她丰腴绰约,娇躯莹润透白,又晕着健康的粉润色泽和别样的红痕。
裴莺枕着的锦巾泛出一小片的深色,不仅是锦巾,被子也污作一团,深色晕开星星点点,偶尔某处深色扩大,连成一块小“湖泊”。
窗牗乌云被风吹拂,月影西斜,夜已到了极深之时,凶狼出窝,皮毛斑斓的恶虎在林间疾驰。
有暗影投下,肥美的白兔触不及防被巨大的兽爪摁住。少倾,林间传来啧啧咂咂的、宛若野兽进食的声响。
月下小溪潺潺,天上这时下起了雨,雨势渐大,林中的小溪遂涨起了潮儿,将旁边的土地润得绵软。
裴莺趴在榻上,感觉到他离开,眼睫颤了颤,想着再躺一会儿,等下再去沐浴。
谁知道她忽然听到“啪嗒”的一声响,像是……针线被扯断。
裴莺怔住,费力翻了个身,只见这人扯断了鱼鳔上的针线,将最内那一只拿出来丢了,然后重新戴上。
许是察觉到她震惊的目光,霍霆山转过头来,他面上不见餍足,“夫人,这鱼鳔更换甚是方便。”
“不是……”裴莺才吐出二字,一片暗影投下。
……
金乌爬上地平线,点亮苍穹一角,随着时间推移,这一角的亮光蔓延至整片天幕,白日降临。
州牧大婚已过,玄菟郡四个城门都不再派发红鸡卵。
有些不死心的百姓今日还往城门去,见真的不派了,只能遗憾的折回去。
日子逐渐恢复如常。
今天霍氏兄弟和孟灵儿都起了个早,三人在正厅碰头。
“大兄,二兄。”大婚结束,孟灵儿改了口。
霍明霁笑问,“妹妹方入府,昨日安寝否?”
孟灵儿颔首,“挺好的。”
待霍明霁和孟灵儿聊完,霍知章也过来和她搭话。他们之前在并州有一起上过堂,算起来孟灵儿和霍知章其实还更熟悉些。
如今这聊天内容,也是和上堂有关。
今日要和父母请安,再加晚上有家宴要摆,因此恢复学业一事自明日起。
换句话说,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日。
霍知章问孟灵儿的功课做得如何。
孟灵儿:“已写完。”
霍知章惊愕道,“全部皆是?”
他们有许多个先生,每个先生都有自己的任务,且“放假”十来日,布置下去的任务自然不少。
“自然是。”孟灵儿毫不犹豫。
霍知章神色复杂,“没想到你还挺爱念书的。”
这时有一声轻笑传来,细听之下带着嘲讽。
霍知章僵住,涌现出一股不祥预感。
下一刻,预感实现了。
“你以为何人都似你一般懒散?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霍明霁嘲弄道。
霍知章懊悔,“兄长。”
怎的在妹妹面前说这般的话,这令他往后面子往何处搁?
霍明霁反问道:“我说得不对?”
霍知章小声辩驳,“我并非不做,我只是迟些,且母亲之前在父亲面前说‘因材施教’,我觉得我天生就是武将的料子,当不来文臣。”
书上的字一多,他就看得头疼。依他看,认识字,会写字即可,多余的何必呢。
“你觉得有用?你看父亲和一众先生觉得否?”霍明霁淡淡道。
霍知章脸色微变,但无法反驳。
孟灵儿看着兄弟俩你来我往,她面上很乖巧,但心里生出些趣味。
霍知章说不赢霍明霁,干脆转开头,继续和孟灵儿聊天,聊玄菟郡,也聊幽州以北的北国。
“中原人常骂我们幽州男儿是蛮子,却不知北国那些匈奴才是真正的蛮夷。”霍知章不屑道。
孟灵儿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她对面的霍知章没看出来。
孟灵儿问:“匈奴如何?”
“那些个匈奴野蛮又暴戾,时常南下抢掠,抢粮食,也抢女人和男人,有些恶劣的抢完以后还会放火烧村。”霍知章一脸厌恶。
放火烧村多发生在大战事前,烧掉村子里的粮仓,让村民食不果腹,只能向四处扩散去一口吃的,有些甚至会变成流民。
反正只要能给他们添堵,匈奴都相当乐意干。
孟灵儿惊愕:“男人也抢?”
“有时也抢的,抢去当两脚羊。”霍知章说。
孟灵儿:“什么是两脚羊?”
霍知章给她解释:“人有双足,他们把人当成羊这类可以宰杀的食物,故而称为两脚羊。”
孟灵儿脸色变了又变。
“知章,莫要吓到妹妹。”霍明霁皱了眉头。
霍知章轻哼了声,“她都念书了,肯定不似寻常小娘子那般容易被吓到。”
“大兄不打紧,先生也和我说过,□□时时人会易子而食,我只是……”孟灵儿声音低了下去。
只是没想到原来有些人哪怕不缺粮食,也会吃人。
关于北国,霍知章又和孟灵儿说不少。
孟灵儿听得很认真,也发现她这位二兄对行军打仗的兴趣远胜于读书。
聊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他们是辰时聚在正厅的,然而等外面的日晷阴影走到巳时后半段,他们仍没有等到想等的人。
“兄长,父亲和母亲怎的还没出来?”霍知章有些坐不住了。
霍明霁神色平静:“这就等不了了?”
霍知章:“……也不是。”
又过了一刻钟,三人听到脚步声。
第90章
裴莺和霍霆山出来时, 瞬间迎来了一道道目光,三双眼睛全部看着他们。
虽说皆是目光清正,但裴莺就是被看得心虚, 一度避开他们的目光, 总觉得小辈们都知晓。
起晚了, 且晚的不是一星半点, 早膳直接跳过,都快至午膳点了。
她急得不行, 偏偏霍霆山这人淡定得很, 还满口歪理, 说等着的又不是长辈, 小辈等,那就等着呗。
于是本就起得迟,他磨磨蹭蹭, 甚至还想, 他们便来得更迟了。
“见过父亲, 见过母亲。”霍明霁率先从座上起身。
孟灵儿和霍知章跟上。
三人依次给裴莺和霍霆山见礼。
在大楚, 新妇拜见舅姑等男方的长辈, 会得到一份见面礼。裴莺之前了解了番,若是二嫁见继子,她则需要给对方礼物。
毕竟对方是小辈。
于是三个小辈都得了一份礼物,接了锦盒后, 三人再度拜下道谢。
“起来吧, 以后都是一家人。”霍霆山发了话,他目光扫向二子:“你俩当兄长的, 往后得爱护好妹妹,她虽不姓霍, 但与你们同胞无异。”
孟灵儿怔住,下意识看向裴莺,眼里带着迷茫和不敢置信。
裴莺给了女儿一个安心的眼神。
霍氏兄弟异口同声道:“谨遵父亲教导。”
大黑猪还有四头,霍霆山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之人,昨日宾客如云,高朋满座,杀豕宴宾客也未尝不可。
但若那般,四头黑猪要去得一干二净,而主人家忙碌,反而吃不了多少,于是霍霆山干脆不将豕肉端上来。
反正除了零星的幽州将领和士兵,其他人都未吃过。
今日家宴,算是自家人正式聚首,霍霆山和裴莺商量后,决定杀猪。
依旧是挑了一头长得最胖的黑猪。
红烧肉和炒猪肉一端上来,饶是一向沉着的霍明霁,眼底都掠过一缕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