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夜一灯明
林岁岁撩开耷拉着的窗帘,不紧不慢地穿好?鞋,便踱步至门边,又问了一句:“是何人在屋外?”
约莫隔了几秒,一个粗狂的男声隔着缝隙传来:“姑娘,是我,开开门罢。”
林府这好?歹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想来这人应当也不敢做些?什?么,想到这,林岁岁便伸手拉开了屋门。
“你是?”眼前?这人有些?面?熟,可却又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只见他咧嘴一笑,回道:
“姑娘,我便是那日托您帮忙保管果篮的,眼下危机已除,这不,”那老汉搓了搓手,眼睛直勾勾地往屋里瞧,“找您讨要来了。”
原是为了这事。
不知为何,对方的眼神总看得她有些?许不适,这果篮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她又不会抢了他的不还,既是上?门索取,又为何非得选在大半夜?
林岁岁虽有不悦,却仍是旋身回了屋里,取出保存得极好?的果篮递给他,道:“还有何事吗?”
那老汉擦了擦嘴角,眼珠子一转,竟流下泪来:“姑娘,其实我此番上?门,不只是为了果篮一事……”
林岁岁让他这仗势给整得一头雾水,又怕这人动静太大会闹醒林寂等人,忙道:“你先别哭,有话好?好?说便是了。”
得了准许,那老汉便抹干了泪,道:“让姑娘见笑了,其实是家中孩童不幸染了病,我本无意?在夜半叨扰您,可他眼见就要死了,我着实是没了法子,这才上?门来的。”
林岁岁蹙起眉,道:“可否与我说说,那孩子有何症状?”
“症状,”老汉皱着一张脸挠了挠头,摆出一副懊恼的神色,道:“我们夫妻二人也不懂医术,这,我着实不知呐。”
他忽然上?前?握住了姑娘的手,道:“若姑娘不嫌弃,不如就随我一同回去看看?”
老汉的手上?起了不少茧子,磨在手上?硌得慌。看着那张脸,林岁岁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嫌恶,便抽出手,耐心地解释道:“这与是否懂得医术无关,你只需告诉我,孩子近日具体有哪些?地方不适即可。”
“不适……”那老汉颤抖着嘴唇,又重复了一遍她说过的词,最后满脸痛苦道:“姑娘,他是今夜突然发病的,只说是头疼得谎,就快要没有呼吸了。”
说罢,他往后退了两步,竟跪倒在林岁岁门前磕了两个响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道:“姑娘,我们不能失去这个孩子呐,您行行好?,我们全家都会记着您的功德。”
林岁岁吓了一跳,眼神略带慌乱地扫视了四周一圈,忙道:“你这事做什么呀?快起来快起来。”
看来这人不求到结果是不会罢休了,何况若真有这么个尚在病中的孩童,她却狠心拒绝诊治,岂不是苦了这孩子。
“罢了,你莫哭了,我同你去便是了。”林岁岁只得妥协道。
一听这话,那老汉立刻喜笑颜开起来,他侧身给林岁岁让出一条通路,还不忘抹着泪道:“姑娘请,多谢姑娘,您便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你这屋舍究竟安在何处?还要多久才能到?”赶了约莫半个时辰的路,林岁岁揉了把被蚊虫要得起了红疙瘩的手臂,询问道。
“马上?就到了,”那老汉乐呵呵地笑着,道:“我这小户人家,用不起马车,只能靠徒步行走?了,还请姑娘多担待些?。”
越走?林岁岁便越发觉不对劲,这老汉曾说家中种有果树,可这一路走?来,全然不见一点草木的气息,土地也光秃秃一片,哪里像是能养活果树的地方?
再者?,林府上?下房屋不少,他是怎么能认出,自己住的是哪一间?难不成她早已经被人盯上?,还不小心泄露了住址?
忽地,一声孩童的啼哭打破了寂静的夜空,也拉回了她的思绪。
那老汉停住脚步,手指了指眼前?的屋舍,道:“姑娘,此地便是寒舍了,劳您大驾光临,我实在无以回报。”
林岁岁定?睛一看,那屋舍一旁果真伫立着不少各色果树,再加上?里头传来的哭声,难不成真的是她多心了?
回神对上?老汉那副笑脸,她略显尴尬地点点头,道:“我自己进去罢。”
腐朽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里头发霉的气味即刻扑鼻而来,只见屋里各个角落皆积满了灰尘,还时不时有蜘蛛爬过,似是久没人居住的老屋子。
“姑娘,”老汉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我夫人常年卧病在床,我亦时常奔波在外,便抽不出空来打扫屋子,让姑娘见笑了。”
林岁岁没接他的话,她绕过屋子中间放置的长桌往里走?去,道:“那孩子呢?”
“姑娘稍等,”老汉将手臂放在一把陈年的凳子上?使劲擦了几下,随即推到她身旁,又往桌上?的木杯里沏满了水,道:“我夫人正在外屋给他喂奶呢,姑娘先喝水歇息片刻,我这就去把他二人叫来。”
林岁岁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便见他转身一个箭步往外走?去,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匆忙的背影。
姑娘垂眸看了眼木杯,里头的水还伴着些?许泥沙,浑浊不堪,她便别开眼,干站着等那老汉。
在屋内站了半晌不见有人来,林岁岁便索性?抬头张望了这屋子一番。
屋里统共有两间房,只不过不清楚具体是做什?么用的。
忽地,空气中骤然响起一阵低低的哭声。
那声音不似出自孩童之?口,更?像是某个女子压抑着嗓子发出的声音。
心脏忽然快速跳动起来,林岁岁侧身往屋外瞅了瞅,见老汉还没有要返回的架势,她捏了把手心的汗,鬼使神差地顺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朝其中一个房间走?去。
那扇门并没有上?锁,只轻轻一推,便露出了门后的景象。
林岁岁瞳孔骤扩,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了。
只见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女人,正披散着头发,像个疯子般趴在地上?扭曲着身子向?门口爬动,一见了林岁岁,那双无神的眸子便瞬间张大。
她眼中含泪,嘴里无助地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般的声音。
虽然对方的嘴被胶带缠得严严实实,但林岁岁依然能辨析出,她说的是:
“快跑。”
第34章 真相大白
黑风从背后吹来, 一股凉意霎时间席卷全?身,林岁岁脚底一软,又闻得身后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便立刻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抬脚离开房间,随后将?屋门恢复了原样。
那老汉大摇大摆地?走进屋来,怀揣着的却不是?生病的孩童, 而是?一把?生满了锈的大刀。
林岁岁调整好呼吸,故意朝他身后瞅了瞅,问道:“孩子呢?”
老汉将?刀往桌上一搁, 又透过门缝瞥见了屋里的人,立刻变了一副神色,恶狠狠地?看向?林岁岁, 沉声道:“你进去过了?”
他这番话倒是?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看来方才被五花大绑的那位女子便是?被这人诱拐到?此处来的。
既然他已经发现了,那不如就顺着来说,林岁岁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塞到?对方手里,道:“屋里那位便是?夫人了罢?我知她生了奇病,你如此待她, 想来也是?为了夫人好的。我一个女娘家也做不了什么, 这些银子你且先?收着,待我回了林府,再为你多取些来。”
老汉显然没想到?她会这般反应,怔愣过后, 脸上忽地?浮现出一个狡黠的笑来。他伸出一只手搭在?姑娘左肩上,用力地?捏着, 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道:“长得倒是?真标志,这林府就甭想着回去了,既然来了,便留下?来陪我罢。”
林岁岁知晓此刻若自己强行反抗,不但斗不过他,还?容易让他再有过激行为,便忍着恶心,故作不知地?问道:“你这是?何意?不是?请我来看病的么?”
官府中人还?真是?人傻钱多,那老汉往一旁淬了口唾沫,露出两排大牙,粗声粗气地?笑着:“你先?进屋去,老子很快就告诉你,我是?什么意思。”
为了使他放下?警惕,林岁岁便顺着对方要求进了那间关着可怜女子的房屋,并不时用余光瞟着四周,想寻些趁手的工具,谁知还?未发现些什么,便猝不及防被人摁倒在?了床上。
“臭娘们还?装金贵,”那老汉解开衣裳,舔舔裂开的下?唇,咧着嘴笑道:“今晚陪老子玩高兴了,就放你走。”
趴在?地?上的女子呜咽地?哭喊着,却被那老汉狠狠踹了一脚,便只得缩到?角落里,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二人,看着这个即将?和?她沦为同一下?场的姑娘。
那老汉跳上床来,林岁岁整个人都被罩在?他的阴影之下?,反抗不得。她勉强将?脸别过,视线落到?离床头仅有一臂距离的陶瓷盆栽上。
“她可比你聪明多了,”老汉回头不屑地?瞅了眼女子,又朝她淬了口唾沫,冷哼道:“你说你,要是?早点从了老子,就不会有后边这么多事了。”
眼见老汉朝自己埋下?头来,岁岁强忍不适之感,一遍遍地?在?心里安抚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清白?,什么名节,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
趁着那老汉放松了警惕,她慢慢将?身子往一旁移动,使劲让手指够到?那盆栽,冰凉的触感刚传递到?指尖,便听上方传来一声闷响,那老汉惨叫一声,捂着头连连后退几步栽倒在?地?。
嗯?不是?,她还?没动手呢。
林岁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忽被一只大手从床上捞起,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妨由我来陪你玩如何?”
少年半挡在?她身前,似笑非笑地?俯视着老汉,眸中戾气还?未完全?消散。
“裴之珩,”林岁岁有些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对方淡淡撇过身,答非所问:“二小?姐还?真是?心思单纯,这夜黑风高的,竟随随便便就进了别人的家门,当真没有半点防备。”
林岁岁从他身边绕过去,在?女子旁边蹲下?身来,解开了她的绷带,奈何那铁链拴得太紧,自己也无能为力,便抬头看了看同样在?看着自己的恋爱脑。
裴之珩垂眸凝视她片刻,稍一抬手,那铁链便应声断开。
林岁岁立刻把?人扶起,温声道:“姑娘快先?起来,已经没事了,日后也不再会有人束缚着你。”
那女子双目含泪,在?月色下?更似一潭满得将?要溢出的池水,她两手交叠在?额前,缓缓给对方行了一个礼。
“就是?他,把?我骗来此地?,将?我囚禁了三年,”她两眼通红,看罪人般斜睨着那老汉,道:“我名唤玉梅,本是?这海边一户渔民家的女儿?,可母亲却死于?生育之时,父亲也在?一日出海后不知所归,只留下?了我和?尚在?襁褓中的妹妹。”
林岁岁听罢,想起方才的确听到屋内有孩童啼哭声,便道:“你妹妹,可是?也让这人也关在?此处了?”
玉梅摇着头,痛苦地?闭上了眼,两行清泪缓缓落下:“我不知道,我整日被锁在?这里,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何事,也不晓得他把妹妹带去了何处,她又是?否还?活着。”
她接过岁岁递来的帕子,抹干了泪,便继续道:“附近的人都欺负我无人可依,那日,几个长相可怖的人把我堵在屋里,我怀里抱着妹妹,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可没想到?,竟会有人出手相助。”
玉梅憎恶地?瞪着那老汉,浑身颤抖起来,咬牙切齿道:“更没有想到?,救我之人,如同恶魔般,将?我禁锢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整整三年!”
“胡说,你胡说!”老汉不知何时恢复了清醒,登时便指着玉梅,破口大骂道:“没有老子你早被人打死了,是?你先?要反抗,是你先不听话的!”
他话音未落,胸口突然遭受重重一击,整个人撞倒在?床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裴之珩收回手,目不斜视道:“你继续。”
玉梅显然被方才这么一吼给吓得不轻,两眼怔怔地?看向?前方,直至被一只带着温度的手在?后背轻拍了几下?才回过神来,缓缓开口道:
“我出于?感激,便答应了罗三随他回家,与他结为夫妻。开始的那年,生活极其平静,我也学着其她女娘那般,为他洗衣做饭,他也如同待亲生女儿?般对我的妹妹。可到?了第二年,也不知怎的,他开始夜不归宿,还?时常将?别的女子领进门,我从未过问他的事,只是?见他总锁着这间屋子,带回来的女子也不见有离开的,便心生好奇,趁他不在?家时,偷偷砸开了那间屋门。”
她停顿片刻,瞳孔微微增大,似是?在?害怕些什么:“可当我打开屋门,竟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那些被他带回来的女子,无一例外地?断了手足,瞎了双目,嘴巴也被缝得严实,如同木偶般被他放置在?角落里。我害怕极了,我怕有天自己也会是?这样的下?场,可当我想逃跑时,却发现妹妹不见了,而罗三回来了。”
听到?这,林岁岁不由得蹙起眉,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一时间哀从心生。
这罗三是?有什么怪癖么?只是?苦了这些姑娘,尚在?花龄,竟就这样丧命于?歹人之手。
玉梅哽咽片刻,身上早已出了涔涔冷汗,她握住林岁岁的手,如同抓住了护身符般,接着道:
“罗三知晓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可他不但没有即刻杀了我,还?把?我打晕,用铁链拴住我,当着我的面,把?那几个姑娘全?杀了。”她说到?最后,连字音都在?颤抖。
“他威胁我,如果我敢跑,就立刻杀掉我妹妹。从那天起,他断断续续地?领回来别的女子,我无数次想提醒她们逃跑,可奈何身子不得动弹,嘴里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步入后尘。”
林岁岁紧紧反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无需再担惊受怕,却听一道暗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既然罗三带回的女子无一幸免,那你又为何能相安无事?”
那玉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缓步到?他跟前就要下?跪:“小?女所言句句属实,今日得公子相救,无以为报。”
裴之珩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撇开眼,淡声道:“不必。”
罗三撑着一口气从地?上爬起,笑起来牙中带血,道:“老子就是?看不惯那些有钱人家又如何?我就是?喜欢看她们被践踏,然后跪下?来向?我求饶的样子,哈哈……”
他癫狂似地?仰天大笑起来,末了,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玉梅,往前走了几步,道:“玉梅,可你和?那些贱种?不一样,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他说罢将?手指向?林岁岁,忽地?举起刀朝她冲去:“臭娘们,都是?因为你,给老子拿命来!”
林岁岁往后退了一步,只见一道寒光淬出,罗三脖上出现一道深红色划痕,紧接着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彻底没了气息。
玉梅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泪水顿时夺眶而出,跪在?地?上便不住地?同二人道谢。
自由二字于?她而言弥足珍贵,甚至如今已经得到?,却仍置身梦境般无法相信。
忽地?一阵哭声再次响起,还?伴随着‘姐姐’的叫唤,玉梅登时从地?上爬起,便不管不顾地?向?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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