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筱瞬一
系统提示弹出。
【异常能力:高携带】
【拾取概率:80%】
【价值:无法判定】
【附属价值:未知】
【除状态改变外不再提醒:否】
释千再次抬头看向那幅画,只见?那幅画已经毫无生机,和寻常画作无二。
短暂的迟疑,她在那颗心脏面前?蹲下,伸手轻轻触碰。
【您使?用了技能[都?是我的]!正在进行?概率判定中……】
【判定[成功]!】
【您获得了道具[满是血洞的人类心脏]!】
从道具栏把这颗心脏拿了出来,落在掌心时尚且有人体的温热触感,它微弱而努力地搏动着,血液透过释千的指缝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和这颗心脏相?关的信息展开?。
【一颗寄存着尚未完全异化的人类意识的心脏,由?画布、颜料与血液构成,短暂挣脱了束缚的牢笼,预测将在5min后彻底干瘪。好在,背包格可以暂停生命状态。】
【注:它似乎有目的而来?】
除此?之外,它并未给她传达任何可供解析的讯息,也没触发任何系统的支线任务,仿佛就单纯只是一个道具而已。
释千有些疑惑,但终究还是收起了这颗心脏,走向那副赝品画作旁边的入口。
迈入其中。
金色的字样在空中浮现:“总会在某一瞬间?,心跳得无法控制,那是彻底沦陷的鸣金之声。”
只此?一句,没有需要填入的括号。
步入这条通廊,释千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明?显加速,从之前?稳定的70次/分直达120次/分。血液循环速度加快,大脑变得有些昏沉,呼吸的频率也无法克制地变快了些。
干涸的喉咙,心底的急躁,以及越过理智思考直接支配肢体的冲动。
释千靠近了最后那道入口的面前?。
和之前?所有悬挂的画作不同?,最后这一副画,靠近入口处的整面墙壁都?是画布,仿佛这条通廊就是画中人所在的浴缸,而入口的位置恰在画中人的子宫部位。
仿佛这场域隐藏的核心由?她孕育。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打,沉重而快速地跳动着。
释千轻舒一口气,并没有选择抽离精神,而是切近地体验、尝试理解一切运行?现状的背后逻辑。奔腾的血液、混乱的思维、失控的呼吸与情?绪,她想?要足够的不客观、足够的身临其境。
她在幻想?“爱”,尝试不通过合乎逻辑的理性分析个体之爱,而是通过感性的思维与失控的躯体,理解那落于?某一个具体点位上的爱。
她想?要找到任何一个可以让这份共感寄生的触发点。
这一切对释千来说都?感觉十分新鲜,就像婴孩用触碰去感知世界。只有切实碰到了,才知道什么是软硬,什么叫温凉。
这一切传来的感官都?很有意思,但那终究是虚浮的。
那份“爱”全然找不到一个寄托点。
——她为什么要爱某一个个体?这个个体到底有什么值得去“爱”?
这些问题不断萦绕在释千的心头。
她很明?确知道影视剧里的“爱”的逻辑性:他们总因为某个人漂亮,因为某个人善良,因为某个人给了他们绝境之中的救助,因为某个人对他们百依百顺,抑或者因为某个人格外独特、自我、闪闪发光。
逻辑当?然是成立的。
但她就自己而言,漂亮只是一块可以随意进行?塑形的橡皮泥,善良只是众多品质中的其中一项而已,她也不需要谁来救助绝境中的她,就算救助了,回报以感恩与报答更为重要,为什么非要回报以虚无缥缈的爱?
诸如此?类,在别人那里成立的每一套逻辑,都?无法让她虚浮的“爱”落在实地。
对个体的“爱”,到底是在“爱”什么?
正如这个副本的任务介绍——【你爱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在原地站了有两分钟,最终释千还是睁开?了眼?。心脏在狂跳,血液在高鸣,但好像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杀了场域核心应该不是解愿的关键。”释千想?,“
我和副本介绍分明?在疑惑同?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她无法让这份“爱”落到实处,但她完全可以去寻觅场域的主人。
她可以做到精确地分析每一个“案例”,而特殊的“案例” 或许有可能足以给她启发。
释千看着眼?前?巨大的壁画,步入了那道子宫之门。
跨过那条隐形界限的瞬间?,失重感骤然袭来,周围化作一片漆黑。
两个手腕好似变轻了,释千一摸,发现央镜和死海都?消失了,她的两只手腕都?空荡荡的。
应该是在最后阶段被“分流”了。
不过释千并未担心,因为死海毕竟是“死海之主”,使?用的也是亿万分身之其一。至于?央镜,它本身的定位就是“世界通廊”,这个场域完全困不住它。
旋即,她的脑海中忽然多出了数段交替回闪播放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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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阴暗的小巷中传出猫叫。赶路的“我”掀开?了被雨打湿的纸板,一只瑟瑟发抖的小三花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我”伸手托起它,又?将她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中。
在雨中狂奔,钻进破旧的单元楼里,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凌乱的画室、潮霉的气味。
而这栋单元楼、这间?房子释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正是她买下的那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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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整理房间?了。
因为捡来和买来的小动物越来越多,它们成为“我”的家人,“我”体验到了人们常说的爱,“我”开?始给它们画画,想?要记录下它们每一个瞬间?。
比起虚浮地进行?绘制,“我”在真实的基础上进行?再创作,才足够精髓。
但总差点什么。
总差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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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骂得狗血淋头,精心绘制的画作被贬得一文不值。
他们将我递上的画撒了一地,歇斯底里地骂我、让我别再骚扰他们。
骚扰?
“我”难道是在骚扰他们吗?
“我”一次次地给他们机会。可他们早就被所谓的市场迷住了眼?,手中的作品沦为了洗钱的工具。
但“我”从来不会怨天尤人。
真正的完美的作品,是哪怕出生于?恶臭的角落,也能让路过之人情?难自已地驻足、灵魂共鸣的。“我”没做到、对,“我”也有问题。
“我”承认“我”的作品的确不够完美。
不是因为没钱装裱,也不是因为用的画布和颜料不足够好。而是在“感觉”上,就差那么一点,只需要补足那么一点,“我”就可以让他们无话可说。
可是……差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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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哪怕“我”现在趴在地上,将那些被唾弃的画作一一捡起,那些鄙夷嫌恶的眼?神落在我的背上,我也丝毫不觉得沉重或羞耻。
等“我”成为举世闻名,“我”的一切肮脏、贫困、疯狂都?会变为我伟大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被厌恶、被唾弃、被鄙夷的经历也会成为渲染“我”的最佳切入点。
我废弃的手稿会成为珍品、我居住的房屋会成为故居、甚至我逗留过的街头也会变为景点。
那时,所有人都?会来爱“我”。
哪怕“我”可能已经死去。
可是……“我”到底差了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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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压在了“我”的画作上,炎炎烈日下白得好像在发光。
“我”该用什么色彩来调和这样的一份白?
抬头,那是一个不知何时蹲在“我”面前?的女人,她的膝头叠着一层“我”的画,我意识到她在帮“我”捡画。
她笑着将那叠画递还给了“我”。
“你画得真可爱。”她说。
真可爱。
而“我”也这样想?。
漂亮到简直不像是真实人类,仿佛她天生就该活在画作里。
她如果能把“我”也捡走就好了,就像“我”将那些小动物捡回家,就像“我”将那些小动物从残忍的贩卖者手中抢救下来一样。
世界变得模糊起来,她的整个人身上都?仿佛带上一层神秘的光晕。她是那么的清晰,又?是那样的难以描绘。
“我”该如何调制这份色彩?
“我”发誓我绝对可以表现出任何能看到的色彩,但却在这一刻犯了难。
“我”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何为“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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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在跳动,大脑在充血,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受。
恍然明?白了“我”一直以来欠缺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