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颖怡
“你认错人了!”陆臻语气冷冷。
白胖子满脸堆笑:“没认错没认错,侄婿只是没有见过我而已。我姓何,家中行二,何苒是我侄女,亲侄女。”
陆臻
江涛
来人正是何二老爷,自从陆臻打进真定府,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来认亲了。
可陆臻自从进了城便在府衙里不出来,那些有官职的排着队想要见他,他一个都没见,更别说何二老爷这种无官无品的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让人在府衙外等着,府衙外面等着的人也不是只有何家的,还有很多,卫兵们见怪不怪,已经懒得驱赶了。
等了几日,好不容易看到陆臻和江涛出来,又不敢确定身份,趁着两人去了惊鸿楼,手下的人只好去向何二老爷汇报。
何二老爷赶到,看到两人从惊鸿楼里出来,其中一个一边走一边踢石子,何二老爷立刻否定了他的身份,这么跳脱肯定不会是侯府世子,于是他便挑了另一个没踢石子的上前认亲了。
何二老爷以为,他说出这层关系,陆臻无论如何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可他并不知道,何苒与何家的那些过往,陆臻可能比何二老爷还要清楚。
陆臻面沉似水,目不斜视从何二老爷身边走过,一言不发。
何二老爷一怔,还想纠缠,被江涛拦住,低声喝道:“出门带上眼睛,别没事就乱认亲戚,这年头,脑袋还能长在脖子上可不容易,你可别不知足。”
何二老爷吓得后退几步,看着陆臻的背影,脚像生了根,却是一步也不敢追了。
被何二老爷这一闹,陆臻没了逛街的兴趣,他步履匆匆回到府衙,江涛追上他,跟着他一起进屋。
把门关上,江涛四下看了看,见窗户留了一条缝,他忙把窗户关严。
“老陆,你上次说的那个和你订亲又退亲的姑娘,是大当家?”
陆臻踢了靴子,和衣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承尘,嘴角紧抿,仍是一言不发。
江涛才不管他是否承认,自顾自地说道:“你俩是谁提出的退亲?肯定不是你,那是大当家提出来的?”
陆臻仍然不说话。
江涛:“大当家看不上你?”
陆臻无语。
江涛:“嫌你丑?你也不算丑吧。”
陆臻:算你没瞎。
江涛:“既然不是嫌你丑,那就是嫌你武功太差了,我可听说了,大当家厉害着呢,一步杀十人的那种厉害,你太弱,所以大当家看不上你?你是怎么混的,让大当家连成长的机会都不给你,武功差,可以练啊。
也是,大当家可不是不明理的人,她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那一准儿不是这个原因。”
陆臻:你替我操碎了心,我可谢谢你。
江涛:“大当家是嫌你笨吧,也不是,你也不是太笨,虽然都是二世祖,你可比方无忧那个二傻子聪明多了。”
方无忧就在青苍山,陆臻和江涛都和方无忧打过交道。
陆臻瞪着江涛:“你少拿我和他比。”
江涛嘻嘻一笑,坐到陆臻身边:“老陆,你终于肯开口了,说说呗,你和大当家是怎么回事?”
陆臻冷哼一声:“亲事是我娘和她娘给订下的,可我祖母和她是平辈论交,所以这亲事也就不作数了,你懂?”
江涛瞪大了眼睛,一掌拍在陆臻肩头:“老陆,可怜的娃儿,你上辈子做了啥缺德事,这辈子这么倒霉啊!”
订个亲,给自己找了个祖母辈的。
江涛夸张地拍拍胸口:“我奶也和大当家平辈论交,若是我姨奶还活着,八成也是。好在这事儿没落到我身上,胡三太奶保佑,胡三太奶保佑!”
陆臻蹙眉:“谁是胡三太奶?”
江涛煞有介事地四下看看:“胡三太奶是我家供奉的保家仙,对了,我劝你有时间还是去趟五台山吧,到梵仙寺给胡三太奶磕几个头,胡三太奶会保佑你的。”
陆臻嘴角直抽,骂了声“神棍”,倒头便睡。
遇到何二老爷,陆臻只是觉得很烦,而何二老爷却是心惊肉跳。
他步履匆匆回到府里,林氏看他一眼,语带嘲讽:“见到咱家姑爷了吗?”
何二老爷嘘了一声,关上门,这才说道:“那陆世子根本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可能就是江大将,还对我出言恐吓,唉,这事,不好办啊。”
林氏撇嘴:“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初老太太和阎氏去惊鸿楼要钱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有拦着点,若不是这些烂事,咱们家的大小姐,也不至于就和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何二老爷怒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它作甚?再说,阎氏已经不是何家的人了。”
林氏冷哼一声:“你该不会到了现在还不知道,当年那些事,连同何家的今时今日,都是咱们这位大小姐的手笔吧。”
何二老爷一怔:“你说什么?”
林氏嘲讽:“咱们这位大小姐是什么人?那可是苒军的大当家,一呼百应的人物!
这样的人,能让阎氏轻而易举拿走惊鸿楼的印信?
能心甘情愿把惊鸿楼的鱼鳞册交给老夫人保管?”
第239章 他连侄女的名字也不敢提
何二老爷怔怔一刻,瞪着林氏:“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事都是何”
何二老爷下意识地四下看看,现在府里已经没有几个下人了,加上门房和灶间,也只留下八个人,此时屋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林氏冷眼看着他,在心里冷笑,这就是何家的男人,平时装的人五人六,遇到事情的时候,要么做缩头乌龟,要么就是甩手掌柜。
听听,他这个当叔父的,现在连亲侄女的名字都不敢提了。
虽然屋里没有其他人,可何二老爷还是压低了声音:“真的都是她搞出来的?”
林氏冷笑一声:“人家不过就是留给你们一份假印信,你们这一大家子,就斗得你死我活了。”
何二老爷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话一出口,他便想起,何家的那些倒霉事,还真的是从阎氏拿了印信去惊鸿楼取钱开始的。
“可是……”何二老爷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不死心地辩解,“可是阎氏千真万确从惊鸿楼里拿到银子了啊。”
林氏翻个白眼:“那是人家看准了你们眼皮子浅,一千八百两银子就把何阎两家搅得天翻地覆,蹲大牢的,可不是人家惊鸿楼的人。”
听到“蹲大牢”三个字,何二老爷便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了,那种被虱子占领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在大牢里住了六天,整整六天啊。
林氏说得没错,何家的灾难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因为那一千八百两,何阎两家大打出手,误伤了很多学生,何家兄弟连同阎家姐弟全都坐了大牢。
后来缴了二千多两银子,他们才被放出来。
之后,阎氏便不知去向,生死不明。
再接着,便是老夫人带着老三一家,连同何淑媛进京谋富贵。
何大老爷和阎氏一样生死未卜,如同太阳下的一滴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何淑媛则因为谋害那个外室子进了大牢,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还有老夫人和三老爷,自从跟着皇帝迁都南下,便没有了音讯。
林氏瞟了何二老爷一眼,见他目光呆滞,大冷的天,脑门上一层豆大的汗珠。
林氏冷哼一声,这个蠢货,还想巴结何苒?也不照照镜子。
她现在就盼着何苒已经忘了他们,忘了何家,这个蠢货却还上赶着往人家面前凑,猪都比他聪明。
何二老爷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啪的一拍大腿:“完了,完了!”
林氏没好气:“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
何二老爷霍的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林氏的肩膀,他用了很大力气,林氏肩膀一阵疼痛,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你疯了,这么大的力气!”
这一巴掌像是打飞了何二老爷最后的精气神儿,他噗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若是让她知道二丫头和老五的事,她会不会报复咱们?”
没等林氏回答,何二老爷忽然伸手指向林氏,眼睛像要喷出火来:“都怪你,你若是对那两个孩子好一点,他们也就不会跑,都怪你!”
何二老爷口中的二丫头和老五,便是何淑婷和何书桥。
那阵子家里乱糟糟的,直到何淑韵发现自己的银子首饰全都不见了,他们这才知道何淑婷和何书桥离开了。
见何二老爷把责任全都推到自己身上,林氏嘲讽:“是你天天抱怨何苒连累何家,担心晋王会把你抓进大牢,没错,二丫头提起何苒时,我打了她,可你呢,那天晚上你是怎么说的?你说长房的三个孩子留在府里都是祸害,早晚会连累你,你让我找个人牙子,把他们远远卖掉,呵呵,你胆子可真大,敢把何苒的弟弟妹妹打包卖掉,呵呵呵!”
何二老爷吓了一跳,扑上去想要捂住林氏的嘴巴。
那时真定是晋王的地盘,他担心何苒连累何家有错吗?
虽说何苒和何家没有往来,可无论如何,长房的那三个孩子都是她的弟弟妹妹,他担心被牵连,想把那三个卖掉,有错吗?
林氏在他的手上狠狠地抓了一把,何二老爷吃痛,把手缩了回来。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也没有真的把他们卖掉,何书铭不还好好的吗?”何二老爷说道。
林氏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他不好卖,好卖的那两个已经跑了。”
何书铭已经大了,又是一副大家公子的作派,一看就是良家子,哪个人牙子也不愿意买这样的。
相反,何淑婷和何书桥就不同了,一个是小姑娘,另一个还是孩子,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黄花闺女和几岁大的小男娃全都不愁卖。
何二老爷被林氏说出真相,有些心虚:“行了行了,以后这事万万不可再提,就当没有发生过,对了,书铭那里,你对他好一点,给他屋里添个炭盆。”
真定的冬天虽然比不上关外,但也非常寒冷。
如今的何家不比从前,方方面面都要节省。
可再是节省,何淑韵和两个弟弟屋里的炭火也没有断过。
但是何书铭就不一样了。
这个冬天,他都住在没有炭火的屋子里,手脚全都生了冻疮。
看到送进来的炭盆,何书铭没有说话,依然望着窗外发呆。
来送炭盆的是林氏身边的丫鬟,丫鬟把炭盆放下,一起送来的还有一袋炭。
丫鬟忍不住说道:“这是二太太让送过来的,这可是上好的银霜炭,二太太自己都舍不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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