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颖怡
文吏笑着说道:“我要给你画像,咱们打了胜战,肯定要往京城投稿啊,如果咱们投的稿子被选上,说不定还能编进连环画呢。”
文吏没有告诉他的是,即使编不进连环画,也能上报纸,这么大的胜仗,晨报妥妥的。
何书桥却已经傻了。
他的嘴巴直到文吏走远了还没有合上,还是小伙伴帮他合上的。
“我没有听错吧,刚才他说我能上连环画?”
“没听错,我们全都听到了,你能上连环画。”
何书桥:“快打我一拳,我是不是在做梦?”
咸阳大捷的消息,连同武东明的死讯一起送到了京城。
何苒望着桌上的烛火怔怔出神。
她没有想到,武东明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一名武将,没有死在战场,也没有死于伤病,而是在百姓面前以死谢罪。
烛火跳跃,四周静寂,何苒轻声说道:“你想让我放过你的儿子,尤其是武骥,是不是?
你不是对百姓以死谢罪,而是对我。”
何苒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武驹本质不坏,但性格冲动,这样的性格很容易被人利用,只要他不与我为敌,我必不会为难于他。
至于武骥我留他全尸。
武氏一族,不会因武骥而受牵连。”
何苒对武骥的印象其实远比武驹要好,武驹像个愣头青,一看就是欠缺社会拷打。
而武骥则与武驹完全相反,他给何苒的印象是平平淡淡,老成持重。
对于武骥后来的所作所为,何苒并不感到吃惊。
在现代时,爷爷有两位老战友,也曾光风霁月受人尊敬,可是后来,在财权色面前,他们还是倒下了,最后锒铛入狱,一世英明尽毁。
经历过战争洗礼,受过多年考验的老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武骥这种从小顺风顺水的青年人呢。
何苒决定了,将来她若是有孩子,无论男女,一定不能像武东明这样养孩子,可是要怎么养,何苒并不知道,她甚至没有概念。
她和哥哥小时候,都是被放养的,那时爷爷还没有退居二线,父母都要忙自己的事业,有时候甚至几天不回家,就这样,她和哥哥也没有长歪。
想到哥哥,哥哥就到了。
宗祺来了京城。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此番他是护送韩夫人一家四口一起来的。
其实当日何苒回京时,本想让韩家人一起同行,可那时韩家大嫂临盆在即,便暂时留在了金陵。
宗祺忙完自己的事,韩家大嫂也出了月子,这才护送她们一起来了京城。
何苒还没回京城时,就让陆畅寻到一处不错的宅子。
宗祺到京之后,便将韩家人安置进去,宅子重新修缮过,小桥流水,假山亭榭,布置得优美清雅,宗祺和韩家人都很满意。
在宗祺没来京城之前,何苒便去见过劳光怀,她请劳光怀把宗祺认做外孙。
宗祺的生母是一个自幼寄人篱下的孤女,且早已去世。
而劳光怀的女儿也去世多年。
劳光怀虽然不知道何苒为何要这样做,但是他没有反对,当即便应允下来,劳氏一族的本家没在京城,劳光怀还特意写信给族中,让他们将宗祺生母的名字记在族谱上。
虽是养女,但是能记在族谱上,那意义便是不同的,和亲生女儿也差不多了。
因此,宗祺来到京城之后,何苒便让他到劳府认亲。
这些日子,劳光怀也在侧面打听了宗祺这个人。
劳光怀掌管户部,想要打听一个商户轻而易举。
这一打听,劳光怀这才知道,原来宗祺并非普通的商户子弟,他不但是徽州宗家的家主,而且还是漕帮的现任帮主。
劳光怀忍不住对上官夫人说道:“我这白捡的大外孙,还是个金疙瘩呢。”
他就说嘛,何苒怎么会随随便便就给自己找个大表哥,你看看,要钱有钱,要船有船,哪怕何苒没在中间牵线,劳光怀也想有这么一个孙子。
待到见到宗祺,劳光怀就更满意了。
眼前的青年,气宇轩昂,贵气天成,不见半分伧俗与粗鄙,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若是有人说他是商人,还是江湖人,劳光怀打死都不会相信。
不仅劳光怀满意,上官夫人也很满意。
劳家这一代人丁单薄,哪怕现在孙子成亲了,家里也是冷冷清清。
好不容易找到何苒这个外孙女,却又不在身边,一走就是一两年,上官夫人常常担心,不知什么时候,外孙女出去打仗,回来时就见不到她了。
现在从天而降一个大外孙,上官夫人心里是高兴的。
她比劳光怀心思更加细腻,她能够看得出来,何苒看向宗祺的目光与别人不一样。
若说她对宗祺有男女之情,那也不可能,如果那样,也就没必要让宗祺来劳家认亲了。
以何苒今时今日的地位,她可以给宗祺弄一个更体面的出身。
可若是何苒与宗祺之间没有男女之情,上官夫人就更想不通了。
还能有什么人,可以让何苒这般劳心劳肺,连出身都要给他安排呢。
上官夫人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反正现在是她白得了一个大孙子,得好处的是劳家。
过了几日,估摸着韩家人已经休息好了,何苒便带着礼物亲自登门拜访。
韩夫人是宗祺的义母,韩家对宗祺有救命之恩,何苒对她非常尊敬。
现在她与宗祺的关系,已经是表兄妹的关系了,哪怕她亲自去韩家拜访,也不会令人诧异。
第397章 韩家
在韩家,何苒见到了韩老夫人、韩家儿媳朱燕敏、女儿韩玉珠。
韩老夫人其实也才五十出头,但痛失丈夫和儿子,让她倍受打击,已经满头华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但眉眼温婉,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朱燕敏可能是因为生产的缘故,体型略显丰腴,皮肤白净细腻,五官秀丽,珠圆玉润,未语先笑,并没有未亡人的凄苦,让人很有好感。
韩玉珠十六七岁,和韩老夫人生得不像,可能是随了韩大当家,但也是个美人坯子。
何苒与她们寒喧了一会儿,朱燕敏让乳娘把女儿抱过来给何苒看,何苒送上一只金镶玉的长命锁。
朱燕敏笑着对女儿说道:“琮琮,快点谢谢表姑姑。”
琮琮咿咿呀呀,很是有趣。
何苒问道:“匆匆?好可爱的名字,是匆匆马上又逢春的匆匆吗?”
朱燕敏解释:“是河源极浚洁,石齿漱琮琮的琮琮。”
像是生怕何苒听不懂,朱燕敏又道:“虽然公爹和夫君全都不在了,但韩家仍然是漕帮的韩家,给姐儿取这个名字,是提醒她不要忘本。”
何苒微笑颔首,心里却是微微一动,重又多看了朱燕敏几眼,朱燕敏眉眼含笑,眼圈却微微红了。
何苒正想收回目光,却感觉到旁边有一道并不友善的目光看向她,何苒转过头来,正与韩玉珠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小姑娘好像不太喜欢她啊。
何苒在心里轻笑,又陪韩老夫人聊了会家常,便起身告辞。
回到老磨房胡同,小梨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大当家,那位韩大姑娘好像不太友善啊。”
何苒笑道:“你看出来了?”
小梨笑了笑,没有说话。
连表情管理都做不好的小姑娘,别说大当家了,在她小梨面前都走不到一个回合。
她要做的,便是提醒大当家。
韩家。
送走何苒,韩老夫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对儿媳和女儿说道:“这位大当家和传说中不一样,平易近身,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现在她和咱们是亲戚了,你们与她相处的时候,既要亲切,但也不能失了礼数,咱们能在京城立足,全都多亏有她。”
话音刚落,韩玉珠便冷哼一声:“阿娘,您不要这样说,她和咱们算是哪门子的亲戚?再说,咱们能来京城,靠的是阿祺哥哥,和她有什么关系?”
韩老夫人蹙起眉头,知女莫若母,前几年还好,最近这两年,女儿对宗祺的心思,她这个做阿娘的岂会不知道?
可是他们夫妻早就收了宗祺做义子,有了这层关系,女儿和宗祺便是不可能的。
再说,她能看不出来吗?宗祺虽然对玉珠很好,可也就是兄长对妹妹的的好。
“玉珠,休要胡说,阿祺虽然有能力,可也只是在江南,这里是京城,更何况,咱们现在住的宅子,也是大当家帮忙安排的,只凭这个,咱们也要感谢人家。”
韩玉珠翻个白眼:“这宅子有什么好的,这么小,还没有咱家在扬州的一半大。”
韩老夫人不悦:“扬州那是天高皇帝远,没人管你的宅子是大是小,可这里是京城,咱家无官无品,能住现在这样的宅子就已经很好了,做人要知足!”
韩玉珠不服,还要说什么,朱燕敏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阿娘,小妹就是想念扬州了,是吧,小妹?”
说着,朱燕敏冲韩玉珠使个眼色,韩玉珠一向听嫂嫂的,虽然不情愿,可也顺着朱燕敏的话点点头:“嗯,我就是想扬州了。”
韩老夫人脸色稍霁,对二人说道:“行了,琮琮困了吧,你们带琮琮去睡觉吧。”
两人退下,韩老夫人的眉头却越蹙越紧。
她叫来心腹婆子王妈妈,说道:“你去劳府送拜帖吧,亲戚一场,我想去拜访上官夫人。”
劳家是官,韩家是民,哪怕现在沾了点亲戚,也不是想去串门就能去的。
傍晚时分,宗祺过来,韩老夫人留了饭,问道:“阿祺,我让人在前院给你收拾出一间屋子,你从客栈搬过来吧。”
宗祺放下筷子,正要开口,韩玉珠便说道:“是啊,阿祺哥哥,你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这京城的饭菜那么难吃,哪里比得上咱们从扬州带来的厨子。”
宗祺没有理她,对韩老夫人说道:“义母,我在京城买了处宅子,正在让人打扫,过两天便能入住了,所以我在客栈里将就一下就行了,不用搬来搬去的,太麻烦了。”
韩老夫人来了兴趣:“你买宅子了啊,离这里远不远?”
宗祺说道:“离得不远,只隔着两条街,等到那边收拾好了,我便接您过去住几日。”
韩老夫人笑呵呵:“那便是不用,到时我过去认认门就行了,离得近,你记得以后要常回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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