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颖怡
“我没事,就是小毛病,你们都很忙,不必专程来看我。”
宗祺微笑:“您总说是小毛病,可是我们也要亲眼看过了才能放心。”
寒暄几句,韩老夫人便催促宗祺和陆畅去忙自己的事,她其实很想和他们在一起说说话,可是她知道自己家里有不省心的人。
宗祺告辞,便带着陆畅走出韩老夫人的屋子。
没想到刚一出门,便看到朱燕敏一脸哀怨地倚上柱子上。
“她二叔,你这就走啊,怎么不多留一会儿,琮琮正在睡觉,她就快要睡醒了,若是她知道你来了,一定很开心。”
陆畅的嘴角抽了抽,琮琮还不到周岁呢,知道啥啊。
不过这里轮不到她说话,她就冷眼旁观,看宗祺如何应对。
应对得好,那是他应该的,加分;
应对不好,滚粗!
好在宗祺没有令陆畅失望,只是微微颔首:“听说琮琮发了高热,我今天刚刚上过船,身上沾了潮气,还是不要见她了,免得加重病情。”
说完,便向朱燕敏施了一礼:“大嫂辛苦了。”
宗祺抬步便走,陆畅连忙跟上,耳边传来抽噎声,朱燕敏哭得梨花带雨:“她二叔,我哥他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对漕帮忠心耿耿,他是被人陷害的。”
宗祺:“锦衣卫正在查,钟指挥使秉公执法,天下闻名,大嫂不必太过伤心,清者自清,我也相信锦衣卫一定能够察明真相。”
待到走出韩家大门,陆畅竖起大拇指,用大拇指捅了捅宗祺:“大兄弟,表现不错啊。”
宗祺:我还没过试用期,我有自知之明。
而此时的何苒正在给符燕升写信。
那些人害死苏程,其目的昭然若揭,符燕升将苏程当儿子一样对待,现在苏程死了,如果不对符燕升和苏家做好安抚,这件事情便会朝着一个危险的方向发展下去。
何苒真情实感,给符燕升写了一封信,符燕升是降将,但也是良将,且在军中威望极高。
第414章 杨家
无辜死去的苏程,是符燕升的内侄,符燕升自觉对亡妻亏欠良多,因为非常看重这位内侄,而苏程也的确很争气,无论是官员考的成绩,还是在余杭实习时的表现,全都可圈可点。
苏家是书香门第,出过进士,出过举人,可惜当年苏家有人写诗嘲讽时政,苏家被抄家,苏家子弟后来便再无人入仕,好在苏家有符燕升这个当女婿,他把苏家接到晋地,苏家这才免受迫害,得以休养生息。
眼看着苏家就要从苏程这一代开始好转起来,可苏程却死于非命。
可想而知,这对于整个苏家,对于符燕升,全都是一记重创。
何苒在信里把苏程之死如实相告,并且她让符燕升转告苏家,让苏家选派三名年轻子弟前往京城,不拘性别,只要是苏氏后人便可。
这封信送出不久,锦衣卫对于朱燕和的审讯也有了新的发现。
这个发现就连钟意也吃了一惊,他立刻上报何苒。
“大当家,你还记得乔西常吗?”
何苒当然记得,乔西常有个妹妹是伪帝周炽(齐王)后宫里的乔美人,周炽死后,乔美人却诞下一名男婴,乔西常落网,乔美人母子却下落不明,至今也没有抓到。
何苒问道:“乔西常还活着吗?”
钟意点点头:“乔西常还在诏狱里。”
何苒又问:“乔西常和朱燕和有关系?”
钟意说道:“两年前,朱燕和以原配膝下无子为由休妻另娶,后娶的这位娘子姓乔,名叫乔春,她是官家女,在户籍上就是乔西常的妹妹,乔美人的姐妹。”
听到钟意特别点出在“户籍”二字,何苒眉头轻扬:“她的身实身份是什么?”
钟意说道:“乔春原名杨春,祖籍豫地,长在西北,早年杨家从榆林贩马,与鞑子商人做生意,杨家也因此积攒了万贯家财,后来武东明起兵之后,榆林关闭马市,贩马的生意不能做了,杨家便做起了大车店的生意,他家有十几家大车店,全都是在官道上。
那时乔西常的父亲还是知县,乔知县好色,家中十几个姨娘,这十几个姨娘给他生下六个儿子十三个女儿,其中只有乔西常是嫡出,为了让这些庶女日后能够高嫁帮衬父兄,在她们年幼时,乔知县便从中挑选容貌姣好的记在正室名下,当成嫡女教养,其中乔美人被选进宫中,还有几个女儿也都嫁得不错。
杨春生得貌美,十二岁时,其父贿赂乔知县五万两银子,将杨春送进乔知县府中并且也记在正妻名下。
因为乔知县素来好色,因此,就连乔知县的正妻也不知道杨春来历,还以为她是乔知县的外室所出,但是身为嫡长子的乔西常是知道的。
杨家把杨春送到乔家,是想让杨春高嫁,可惜杨春生不逢时,没过多久,周炽倒了,江南失守,荆重光带着永和帝南逃。
乔家就是那个时候,把杨春嫁给朱燕和的,朱燕和只是一个江湖汉子,哪怕乔知县已经不是知县了,乔家的女儿也不是他能娶到的,更何况杨春年轻貌美,朱燕和不惜为她抛弃糟糠。”
听到这里,何苒便想到了那位下落不明的乔美人,以及乔美人生下的儿子。
“乔美人母子是用漕帮的船逃走的?”何苒问道。
“对,乔知县已经老迈,乔家当家做主的是乔西常,他把杨春嫁给朱燕和,条件就是护送乔美人母子顺利逃走。
当时那种情况下,也只有漕帮才有这个能力。”钟意说道。
何苒心里已经有数,问道:“杨家该不会真的只做大车店的生意吧。”
钟意冷笑:“大当家聪慧,朱燕和交代,就在三个月前,杨春的哥哥找到朱燕和,让他想办法杀死当时还在余杭实习的苏程,朱燕和为此亲自去过余杭,但是苏程吃住都在衙门里,出行也从不落单,朱燕和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只好从苏程身边的同僚下手,马东兴好赌,他便设局让马东兴欠下赌债,逼马东兴就犯。”
放眼天下,尤其是在江南,漕帮势力之大,各地官府对漕帮都是以拉拢为主,朱燕和的父亲是与韩大当家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两家后来又结为姻亲,虽然韩家已经不做帮主了,但是朱燕和在帮中的地位并没有丝毫影响,其父死后,他便接替了父亲的长老之位,他是漕帮四大长老之一,且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
他自幼在帮中长大,他在帮中的拥趸,可能还要多过宗祺这个半路接管漕帮的帮主。
他的确有实力有机会杀死苏程,并且把其他人灭口。
钟意继续说道:“朱燕和已经交代,那些大车店由杨家父子管理,但是杨家早在武东明起兵之后,便把赚到的钱全都转移到豫地老家,就连杨家的孙辈和女眷,现在也都在豫地。”
想到何苒会说什么,钟意抢先说了出来:“我已经派人去豫地捉拿杨家妇孺。至于杨家的那些大车店,暂时不准备一网打尽。”
无论何苒,还是现在的钟意,都是做过情报或者正在做情报的,以前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杨家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一眼便能看出,杨家的那些大车店,都是用来收集情报和传递消息的。
杨家背后的主子,不是鞑虏就是达剌。
当年送杨春到乔家,显然也是想让杨春入宫或者被送到某位高官的后宅,可惜生不逢时,杨春能出嫁的时候,大半天下已经是何苒的了,而乔家搭不上苒军新贵,只能把杨春嫁给朱燕和。
何苒沉声说道:“让你的手下做事俐落一些,不要引起当地百姓的恐慌。”
钟意称是,转身出去。
十日之后,杨家女眷和孙辈全部被押解回京,这一大群老的老小的小,自是不能关到诏狱,钟意索性把他们带到自己府中,他的府里只有他一个主子,空着很多房子,现在正好可以关押犯人。
得知他把犯人全都关在自己家里,何苒失笑,说道:“你该不会想在家里弄个监狱吧?”
钟意:“嗯,我已经在让人挖地牢了,可惜杨家人运气不好,住不进去了。”
何苒无语。
晋地的官道上,五名骑马的汉子又累又饿,忽然看到不远处迎风飘扬的旗子,欣喜道:“看,那里有家大车店,咱们进去打尖吧。”
大车店里除了能雇到大车,还能住宿和打尖,有时候还能找到便宜的女人。
无论是坐车的还是骑马的,都能在大车里歇歇脚。
汉子们在大车店前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迎出来的伙计:“不要舍不得草料,银子不会少给。”
伙计笑着答应,冲着门里大声喊道:“有客到!”
汉子们用衣袖抹了把汗大步走了进去,今天大车店里人不是很多,只有角落里有几个人正在赌骰子,看穿着应是正在等活的车把式。
一名汉子高声说道:“三斤羊肉,三碗羊汤,再来一筐饼子,有不要钱的咸菜也给切点。”
这时,一名伙计笑着过来,捧上一只粗瓷茶壶和三只大茶碗:“客官,第一次来吧,以前没见过。”
大车店里的伙计,都有一双好眼睛,这三名汉子背上各背着一个大包袱,包袱里方方正正,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雇来跑长途送东西的,但是所送的东西也不会特别名贵,多并就是给老家的亲人送节礼寿礼之类。
为首的汉子说道:“咱们是豫地的,这次是奉主家之命来晋地给亲家公贺寿的。”
伙计说道:“现在不打仗了,路上也太平了,从豫地到晋地也能畅通无阻了。”
那名汉子摇摇头:“的确不打仗,可也不算太平,我们从豫地出来时,就遇到锦衣卫抓人了,哎哟,可惨了,连襁褓里的孩子也要抓,我们几个吓得够呛,等了大半日,没见那些锦衣卫再回来,这才敢上路。”
伙计一怔:“锦衣卫到豫地抓人?豫地哪里?”
那名汉子说道:“就是豫地的南河屯啊,也是,这是个小地方,想来你们外地人没听说过,不过那里离官道也不算远,我们从那里路过时,刚好遇到。”
伙计说道:“几位稍等,我进去看看羊肉切好没有。”
伙计转身进了后面,片刻之后,伙计把羊肉端出来,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也跟着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大盘子卤羊蹄。
“没想到今天还能遇到老乡,真是巧了,来,这是我家厨子最拿手的卤羊蹄,几位兄弟别客气,全都尝尝。”
中年人张口便是豫地口音,果然是老乡。
汉子们也不客气,招呼中年人坐下一起吃,寒暄几句之后,中年人便问起锦衣卫抓人的事:“不瞒几位,我家在北河屯,和南河屯只隔着一条河。”
其中一名汉子说道:“你是北河屯的啊,我二姨家的表妹就嫁到你们村了,她婆家姓高。”
中年人连连点头:“高是我们村的大姓,哎哟,这可真不是外人,来,上一壶酒,记我帐上!”
几杯酒下肚,汉子们便把他们遇到锦衣卫的经过说得明明白白。
“听说那家人姓杨,家里的男人都在外面做生意,家里只有女人和孩子,最大的孩子也才十五六岁,最小的还在吃奶呢,对了,还有他们家的姑娘们,连脸都不给遮一下,就被扔到囚车上,被人指指点点,以后哪怕被放出来,这名节也给毁了,怕是不好嫁了。”
另一个汉子说道:“不好嫁也比死了要好吧,那几个小孩子,都还那么小,吓得哇哇大哭,从豫地到京城那么远,大人都撑不住,何况是孩子,我看十有八九活不了。”
“还有老妇人,那老妇人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了,白发苍苍,走路颤颤巍巍,有个锦衣卫嫌她走得慢,还踢了她一脚,老妇人被踢倒在地,好半天才爬起来,唉,太惨了!太可怜了!”
汉子们说得口沫横飞,没有注意到中年人的脸上已经变色,也没有心思再谈天说地,找了个借口便回到后面。
几个汉子互相交换了目光,吃饱喝足,便骑马而去。
后堂之中,中年人对一个伙计说道:“刚刚那些话你也都听到了吧,你马上骑马,去给我二哥报信。”
伙计说道:“五爷,要不要派个人回老家看看?”
“看个屁,全都抓走了,还有啥可看的,算算时日,这已经过了半个月了,他们也该到京城了,唉!把小明叫来,让他往老太爷那里也送个口信。”
十天后,杨家十几个男丁全都坐到了杨老太爷的客厅里,他们是收到杨老太爷的传信赶过来的。
“老大,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大爷一脸怒容,他听老五说了这事之后,便派人快马加鞭回了南河屯,一切都和那几名汉子说的一样,锦衣卫忽然出现在南河屯,抓走了杨家的女眷和孙辈,就连八十岁的老祖母和襁褓里的孩子也没有放过。
杨大爷忿忿:“我打听到了,朱燕和那个废物被锦衣卫抓了,一定是他把杨家供出来的。”
杨五爷啪的一拍桌子:“原来是他!当初就不该把杨春嫁给他,我早就说了,一个在河里混的二流子,难堪大用!”
杨春是他的女儿,也是杨家长得最漂亮的姑娘,因此老太爷才想把杨春嫁入高门大户,最后能进宫当娘娘,可是杨家只是商户,根本没有这个资格,这才把杨春送到乔家。
杨老太爷看一眼面前的儿子和侄子们,沉声说道:“我刚刚收到太后让人送来的书信。”
众人一惊,全都凭住呼吸,聚精会神看向杨老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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