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行有道
李凤娘道:“我?家中兄弟今日赴试。”
徐宁哦了?声?,难怪呀,是助阵的,这么一说她倒想起?来了?,徐椿貌似也报了?名,虽说不过走个过场,但也得勉励不是?
方才没瞧见他,想必是从另一扇门进的,不知萧兰芝来了?没有,这干等着也没趣儿,徐宁打算让人送些茶和点心过去。
李凤娘跟白芷忙里偷闲对了?个眼色,确定白芷没被发?现,方才安心。她并不怕那两人联合起?来设计自己,徐宁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倘知道白芷叛主,还?能留下?她么?
上次的事是她太心急了?,没想到徐宁太谨慎,到底没敢在罐子里下?药,但,马有失蹄,日后总能逮着机会。
她只要耐心等待。
李凤娘寒暄一番,便借故离开?了?,看来她主要目的不是为?娘家兄弟加油,而是来试探徐宁的。
徐宁摇头,当王妃当得这般不知所谓,真?是大开?眼界。
待要吩咐侍从将马车赶到巷尾槐荫下?,忽然瞥见一个眼熟的身影,徐宁立刻招呼起?来。
徐馨根本?不想理她,从自己手上坑走那么多钱,她看徐宁就跟看瘟神似的。
何况,两人的打扮根本?天差地别。徐馨采纳母亲建议,将值钱的衣裳首饰都换成便宜的,自以为?天生丽质难自弃,殊不知居移气养移体,自从成了?秀才娘子,她的气韵早就不比从前了?,如今荆钗布裙,看上去也只有更像个生活窘迫的贫家妇。
反观徐宁,却是遍身锦绣,头上首饰贵精不在多,仅那支珊瑚步摇便流光溢彩,让人挪不开?眼,真?真?如神仙妃子下?凡。
人家主动唤她,徐馨也只好驻足,干巴巴上前福了?福身,“王妃安好。”
徐宁笑?道:“文夫人当真?贤惠,亲自送夫赶考,可见诚心。”
一口?一个文夫人,生怕忘了?她是秀才娘子。徐馨到底按捺不住,“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我?夫君定会高中的。”
徐宁蹙眉,又是如此,她真?不懂徐馨这种诡异的自信从何而来。
其实,文思远高不高中也碍不着她什么,无非徐家更有面?子罢了?,徐宁笑?道:“那便祝姐夫旗开?得胜,姐姐心想事成。”
徐馨潦草地肃了?肃,告辞而去。
半夏讶道:“她好似很有底气。”
徐宁并不在意,“谁知道呢。”
白芷想了?想,“奴婢听?闻,京中有人大放厥词,说是押中了今年考卷。”
还是李凤娘无意间提了?一嘴,她便记下?。
徐宁道:“年年都有招摇撞骗的,不足为?怪。”
什么天师、半仙,吃饱了撑的花那冤枉钱,能猜个寿命就算不错了?,如能精准地命中考题,那也一定非天意而是人为?。
前去打听?的小太监回说徐家少奶奶果然来了?,徐宁干脆乘兴将马车赶过去,与?萧兰芝汇合一路。
萧兰芝见了?她也颇欢喜,“不意能在此遇上王妃。”
徐宁往里头指了?指,“今年皇上点了?静王主考。”
萧兰芝恍然,原来有这么层关?系,可夫君怎么没跟她提过?
徐宁笑?道:“大哥不想被人说吃软饭的。”
以她跟大哥关?系,徐椿本?来是最有理由来求齐恒放水的人,但,徐椿一次都没向她提过此事,可见人贵自重——或许也知道自己水平有限,再怎么放水也难以通关?罢。
徐宁安慰道:“今次只是试一试,三年后再考,那时便有把握多了?。”
徐椿脑子是不够活泛,但好在古代都是文科题,勤能补拙,靠死记硬背,也能得个勉强及格成绩,至于能否更上一层楼,就看个人天分了?。
萧兰芝谢过她好意,眉目间仍是满满的挂念与?担忧,似乎比里头考试的人还?紧张。
徐宁察言观色,笑?道:“大嫂当初是怎么相中我?大哥的?”
萧家虽家风甚严,但也从未听?说牛不喝水强按头,多多少少还?是会尊重一下?女儿意愿。
萧兰芝掩唇,目中有些神往。其实,她最初对徐椿的印象并不算多么好,生得呆头呆脑,一紧张起?来就结结巴巴的,父亲给他出的五道题他竟错了?三道,俨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彼时的萧兰芝并未多想,只觉得命既如此,人何以哉。家里的生意接连赔钱,早已不复昔年盛况,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内里却已然糟透了?,与?诚意伯府的联姻好歹能稍稍续命,让她们萧家多苟延残喘几年。
那时萧兰芝只抱着凑合过日子的心态。
然而在上京途中,赶路错过了?宿头,不得不在山谷里安营扎寨,偏偏又有一群饿狼嗅见活人气奔袭而来,徐椿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子弟,却勇敢地挡在她身前,口?口?声?声?道狼群吃饱了?便会离开?,她可借机脱身。
萧兰芝只觉得好笑?,就他那身无二两肉,还?想以身饲狼?但,也就从那时,她忽然觉着,此子或许可托付终身。
徐宁听?着怪浪漫的,不过这应该叫吊桥效应吧,人在危机状况下?产生的生理变化,其实做不得数。
罢了?,反正现在也是皆大欢喜。
萧兰芝敛衽向她致谢,“还?得多亏王妃派的府兵。”
否则再是感动,也免不了?为?饿狼所饱餐。
徐宁摆手,“不妨事,我?还?多几条狼皮褥子呢。”
又问萧兰芝,“太太最近可有难为?你?”
萧兰芝默然,夫君性子虽好,婆婆与?她想象中可谓大相径庭,她原以为?好歹是个伯夫人,多少文雅知礼的,怎料遍身铜臭不说,行事也常常惹人笑?话。
只能期待以诚意慢慢感化了?。
徐宁心道那可不嘛,王家本?来就是商贾出身,徐建业早年还?在宦场打拼时,能娶到这么一门亲不知道多高兴呢,某种意义上,说便宜爹是个凤凰男还?真?不错。
外头站久了?冻脖子,徐宁提议先找间酒楼暖暖身,顺便饱餐一顿。
萧兰芝欣然答应,却又叹道:“夫君在里头不知如何受罪。”
乡试规矩要比三场,每场一天一夜,但考完一场能歇两天,时间倒也算得充裕。不过在此九天期间,考生是不能离开?贡院的,吃喝拉撒都在里头解决。
以前还?能自带炉灶,吃些热腾香喷的食物,但自从那场大火后,为?了?杜绝隐患,考生便只能带干粮和水了?,可想而知吃得有多苦。
萧兰芝的担心不无道理。
徐宁想起?齐恒来,亦感同身受,虽说监考官有特权,可以齐恒的脾气必是不愿搞特殊的,跟考生们同饮同食,以他这般挑剔,还?真?是怪难为?人的。
徐宁忽然觉着,为?什么她不能创造一种直接用热水冲泡的速食呢?当然,这个时代是没有方便面?的,可作为?穿越女,本?身就可以苏一苏嘛!
第092章 预感
徐宁说干就?干, 很快就?凭借记忆摸索起来。
自制方?便面其实并不困难,把面条煮软后过一遍凉水,晾干后拌上各种?调料, 放入预热好的?油锅里炸至金黄即可。
难的?是如何让口味符合当下人?的?脾胃,火候不同, 成?色也会不一样, 这都是需要验证的?东西。
半夏等人?还?从未见过这新鲜玩意,用水冲一冲就?能吃, 做梦呢?倒是红芍提起她们家乡的?一种?名小吃,“馓子”, 俗名虾散,同样也跟炸制的?细面条差不多,一般都为干吃,酥脆可口, 不过也有用来泡豆浆或汤水的?。
硬要说有何不同,大概也就?是方?便面更劲道耐泡吧。
徐宁考虑的?也正是这点, 得?跟干粮一样能充饥才行。
阖府奴婢都来试吃,听闻是王妃想出的?主意, 自然无?敢说不好, 不过徐宁请她们细致写下品尝感受, 并附了一份打分表, 以此?测试出最适合普罗大众的?口味。
好评最多的?是七分油炸制的?,这也难怪,古代?少油少糖, 自然缺什?么?便稀罕什?么?, 何况方?便面如此?畅销,可见人?类骨子里就?是热衷油炸食品的?——但七分也就?是极限了, 再往上则面条太焦,口感难免变差。
但考虑到能上京赶考的?,家境大抵都过得?去,应该不会太馋油荤,于是徐宁在调查表的?基础上又酌情减了点,这回,半夏白芷等人?纷纷叫好,她们日常跟着王妃吃香喝辣,更在乎食物本味。
红芍是个例外,她太注重?身材,面条只吃白水煮的?。
半夏见徐宁用筷子在面线上压出一道道细褶,诧道:“这是什?么?讲究?”
徐宁但笑不语,不过是顺应后世潮流罢了,想想这个世界若能跟现实有所互通,没准她还?能间接改变历史,成?为第一个发明方?便面的?人?呢。
很快,头一批样品就?做好了,姜管事看着塞了快有半辆马车的?方?便面,十分瞠目,王爷与徐家少爷纵使鲸吞牛饮,哪里吃得?下这许多!
徐宁轻轻松松道:“吃不完,就?分给?旁人?嘛。”
当然,她可不是白好心,而是想借机推开销路。若这道速食产品真能为时人?接受,那将是极大的?商机,或许能发一笔不菲的?财呢!
单单只做个贤妻良母,她眼界没那么?狭窄。
姜管事唔了声,看着另一辆车满载的?货品,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卤牛肉、盐酥鸡、花生米、蛋饺、香豆干,还?有各色果子蜜饯,乖乖,一碗面倒得?十来样小菜配它,早知道方?才就?别忙着胡吃海塞了。
原不是什?么?稀奇之物,跟简简单单的?面条组合起来倒成?了奇观。为了照顾大多数人?的?口味,也为了避免过敏发生,徐宁送来的?面饼除了盐巴跟少许辣椒面,基本是没加其他调味料的?,这样干巴巴吃起来难免无?趣,若不在配菜上花点心思,人?家哪瞧得?上呢?
当然,齐恒那份是她单独准备的?,毕竟这厮忌口太多,又爱挑刺,她自然得?费点劲,天地良心,照顾他比照顾大熊猫还?尽力呢!
不出所料,徐宁送去的?东西很快就?被洗劫一空,为了便于保存,士子们带去的?不是烤馍便是馒头窝窝,嘴里都快淡出鸟来,就?算有几根咸菜佐餐,这么?干嚼也跟块抹布似的?,更别提馒头还?不耐储存,基本两天之后就?开始发霉变硬了,谁敢冒着生命危险跟肠胃过不去?
因此?人?人?皆对静王妃推出的?新花样趋之若鹜,徐椿原本没把那简简单单的?面饼当回事,怎料同行们一个个如狼似虎,恨不得?把他扒光了才算,他拼尽全力才勉强护住两块,还?不敢当他们面泡开,只能躲起来干嚼——咸浸浸的?还?挺有滋味。
免费试吃过去,学子们仍意犹未尽,纷纷打听起这东西的?来路,徐椿不得?已,只好说出是他妹妹静王妃的?主意。
同窗们恍然,王妃呀,那就?不好勉强人?家了,不过小徐同学,你?能否送信回去问问?他们也不白吃,照样会付钱的?,还?望静王妃悬壶济世,可怜可怜则个。
徐椿不得?已,只得?勉为其难写了封家信,表示他是受人?所托,妹妹若觉为难呢,他回绝了便是。
徐宁当然求之不得?,别看这玩意定价不高,销量可比绸缎珠宝什?么?的?好多了,何况原材料便宜易得?,过程亦不费工,她都不必额外请人?,把王府里召集起来就?是了,反正有手有脚的?都能做。
当然,工钱照付。
半夏很高兴,自家小姐这般有商业头脑,不过她也担心,万一被别人学了去可怎么好?岂非要跟雨后春笋般冒出许多竞争对手来。
到底没多少技术含量。
徐宁并不介意,她自己也是站在前人肩膀上,要学就?学啰,反正这时代?又没专利可言,大家各凭本事吃饭。
就?算同行截胡她也不怕,说白了这玩意并非日常所需,仅仅特殊时候的?消遣,胜在保存便利罢了,若有新鲜出炉的?米面菜汤,谁还?稀罕?说便宜,也远不如窝窝头之类,非得平民之上才消费得起,这种?时候就?全看品牌了——皇家制造当然比三无?产品更具有号召力。
景德帝听闻贡院流行一种?叫方?便面的?玩意儿,也起了好奇,抽空来温妃宫里看看新鲜。
温妃颇觉汗颜,“您知道的?,老五媳妇素爱胡闹。”
景德帝对徐宁是否守规矩已经不做幻想了,只想看看那面是什?么?样,温妃这当婆婆的?,多多少少会有点孝敬吧?
温妃对那奇形怪状的?面饼实在不敢尝试,弯弯曲曲跟蚯蚓一样,看着都头皮发麻,老五媳妇怎么?想出来的??
见皇帝执意要尝,温妃只得?拆开一包,叫人?倒壶滚茶来——既然打开了市场,徐宁干脆一鼓作气,连粉包和酱包也给?造出来了,当然,保质期肯定比不上日后那些,毕竟没添加防腐剂嘛,胜在天然。
成?型的?面饼缓缓散开,伴着酱料在滚水里载浮载沉,景德帝耸耸鼻子,“好香啊。”
温妃讪笑,心底馋虫无?端亦被勾起,似乎比面馆里现做的?还?更吸引人??
不过,吃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到底是速食产物,不及现擀的?劲道。
温妃道:“听说煮出来的?会更好吃一些。”
这也是徐宁告诉她的?,贡院里是没那条件,只得?勉强对付几口,一点点煮开当然味道会释放得?更充分。
不过温妃觉着,她都能自己开火了,想吃什?么?直接令小厨房做去,何必费这工夫?有种?脱裤子放屁的?美感。
景德帝深以为然,“老五媳妇是个有脑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