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行有道
好在,胡家尚有几分?灵醒,任凭如何用刑拷问,愣是不肯牵扯出?贵妃跟吴王来。胡贵妃方才松口气,算他?们识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自己在,胡家尚可东山再起,说白了,谁家还没点阴私龌龊,便是皇帝也?只能以贪污罪论处,将谋害皇嗣之名宣扬天下,他?丢不起这人!
胡贵妃满以为,皇帝至多?冷落自己几天、或者数月,过后她上前服个软儿,这事也?就悄没声儿地过去了。岂料圣旨传来,皇帝竟将她降为嫔位,并禁足昭阳殿,无?诏不得出?。
胡嫔双膝一软,当即跪倒在地,再想不到?皇帝会绝情?至此!她可是正一品贵妃,皇次子生母,如今却屈居区区嫔位,连丽妃惠妃等人路过也?能踩上一脚,让她情?何以堪?
其实,景德帝本来有点犹豫,胡氏伺候他?多?年,这些年亦算得尽心尽力,骤然施以重罚,还真叫他?为难。何况,胡氏口口声声称自己鬼迷心窍,若非静王妃信口开河,说自己腹中之胎贵不可言,她又怎会一时糊涂起了歪念?
邓太后道:“老五媳妇一向爱说笑,你我?又不是不知道,她也?没单独讲给贵妃听,无?非当句玩话在哀家跟前提了一嘴,谁知道贵妃会往心里去。”
景德帝道:“只是个没出?生的皇孙,贵妃实在不必……”
胡氏心窄爱较劲他?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若非对他?有情?,也?犯不着隔三差五地闹一闹,景德帝人到?中年,还是挺享受红颜知己为他?争风吃醋的,除非涉及到?底线,他?愿意?网开一面。
邓太后冷笑,“这才叫稀奇,还没出?生就恨得跟乌眼鸡似的,意?欲除之而后快,等生出?来还得了?皇帝,哀家瞧着贵妃心胸可不小啊!”
正是这句话给胡贵妃画上了催命符,对胡氏在内苑的所作?所为,景德帝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是把手伸到?储位上来,就着实超越了他?能容忍的范畴。来日?他?若不立吴王为太子,胡氏是不是还得把他?干掉?便是立了,怕也?想着早日?当上太后呢!
第122章 指使
未免自个儿心软, 景德帝还特意将胡嫔禁足,以防胡氏得空出?来见他——女人的眼泪是攻克男人的利器,见面三分情, 他总不能?叫人说他狠心不是?
如此,胡嫔最后一道生门也被堵死?, 再是淌眼抹泪, 又有谁能?看?见,谁会动容?
吴王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再想不到父皇会雷厉风行至此,害他连半点准备都?没有。他并非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可是母亲她一向心高气傲,骤然落得如此地步,如何?能?撑下去?
只?得一面托人周全昭阳殿的衣食,盯着胡嫔不许自裁, 同?时?又四方寻机求情,父皇这里是走不通的, 谁叫胡家撞在枪口上,他身上淌着胡家人的血, 越发得避嫌, 不得已?, 只?得求宫中两位位分最高的主子, 邓太后是他亲祖母,陈皇贵妃虽与母亲有隙,然, 毕竟是个敦厚人, 多多少少会有些怜悯才是。
令他失望的是,皇祖母干脆闭门不见, 邓太后这把岁数,只?管颐养天年,谁得势谁失势与她何?干,以往慈宁宫冷清寥落,也不见嫔妃们来与她说说话,若非老五媳妇孝顺,只?怕她现在都?还点灯熬油似的混日子呢。
陈皇贵妃倒是给吴王指了条明路,让他去求静王夫妇,到底这事因静王府而起,只?要当事人既往不咎了,万岁爷多少得网开一面罢。
吴王遂怀着满心期待找到五弟,在他看?来,老五媳妇只?是受了点虚惊,实际又没啥损失,何?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家子和和美美不是更好?他愿意以钱财弥补,五弟只?管开价——胡家虽然抄没了不少,但好在有许多产业挂在吴王与胡嫔名下,那些是不必入官的。
齐恒被他这番厚颜无耻的言论给气笑了,“若今日受害的是二嫂,二哥还能?泰然处之么?”
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白?问?,二哥二嫂可没他俩这般恩爱,在吴王眼里,邹氏能?平安诞下小世子、给他传宗接代便已?是功成身退,至于她本人如何?,吴王并没那般在意。当然,邹氏若真为人所害,他也一定要为她报仇的,这无关感情,而是道义。
吴王到底没能?劝动齐恒,老五这厮打小就是个冷血动物,对?他这亲哥哥都?未必有几分尊重,更别说区区庶母了。
可是,女人的心总要软得多,邹氏不是跟老五媳妇交好么?让她帮忙劝劝,或能?见效。
见丈夫变了个人似的软语相求,吴王妃白?眼翻到天际,可她还是受命而来,白?给的好处何?必不要呢?吴王答应将百十亩田庄转到她名下,她总得为小宝攒些本钱才是。
反正也没人知道见面之后说些什么。
吴王妃精神抖擞前来探访,并未劝说徐宁宽宥,反而陪她结结实实骂了胡贵妃一顿,不对?,应该叫胡嫔了。
天底下竟有这种?毒妇,视人命如草芥,哪怕是她的婆母,她也深以为耻。倘若有人要害她跟小宝性命,她必定得生啖其肉。
吴王妃牢牢抓着徐宁的手?,“妹妹,你可别被那起子小人糊弄了,就算你求情放她出?来,她也不会感激,没准还得变本加厉来报复。”
婆婆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真要让胡氏东山再起,必定后患无穷,为天下太平,她老人家还是老实关着吧。
徐宁被吴王妃一番义愤填膺之语给逗笑了,“多亏嫂嫂仗义。”
吴王妃摆手?,“咱俩什么交情,说这些。”
她这样公?然背叛丈夫,没有半点愧疚胆怯,可见那棉籽油效果?着实不错,吴王以后不会再有别的子嗣来与小宝争竞了,哪怕为自身着想,他也得护住这最重要的血脉。
两人闲聊一回,徐宁道:“小宝的大名,我记得是叫齐沄吧?”
正好景德帝给阿笨选的大名是齐沣,一个水流汹涌,一个水流丰沛,他们这一代算是跟水杠上了。
只?徐宁忍不住吐槽,风云风云,再差个雄霸就齐活了。
吴王妃正准备问?问?徐宁,那纤体的香膏用了不曾,见齐恒进来,识趣闭嘴,这等私房话,还是留待以后再说吧,男人们别知道的好。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吴王妃起身告辞,齐恒亦欠了欠身表示送客。
他脸色不太好看?,“二嫂是来劝你帮胡嫔求情的?”
徐宁嗯了声,做戏的最高境界便是让周围人相信,她不能?叫二嫂白?干活呀,还有小侄儿那份家私呢。
齐恒道:“你随便听听即可,无须理会。”
想了想,“嘴上答应两句无妨,反正现在没法儿出门。”
这回,夫妻俩竟想到一处去了,铁面无私虽是正义之举,却多多少少缺了点人情味,尤其在景德帝这么个别扭人眼里,他可以处置胡嫔一家,可别人若也跟着落井下石,那就有失气度了。
不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齐恒尽管冷冰冰的,徐宁则表示同情心软而又毫无办法,她拗不过自家夫君,况且月子才刚坐到一半,也实在下不得床呀!
如此,情跟理都?能?占据不败之地。
徐宁笑道:“二嫂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该怎么说。”
吴王虽然也不笨,架不住太自负了,被身边人捧到云端,自然看?不穿底下九曲心肠,让他干着急去罢。
徐宁道:“对?了,满月礼筹办得怎么样了?”
难得可以偷会儿懒,她索性将一切托付给齐恒,看?他料理这些人情往来怎样——根本难不倒他,以前徐宁没嫁来时?,府里照样也得打点,不过多数为姜管事分内职责罢了。
这回是自家儿子,齐恒自得亲力亲为。
旁的都?好说,唯独宴请宾客有些为难,宗亲们倒也罢了,温徐两家必得亲至,然则为着长宁和亲一事,温贵妃已?跟娘家闹得势成水火,几乎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但若不请温贵妃,齐恒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不给外?公?外?婆下帖子就更失礼了。
徐宁也沉默下来,这可真是难办,其实温长宁每月都?有信来,说她在北戎过得很好——真假不论,有那些嫁妆傍身,塔骨木不敢待她太差。
可是仍不足以化解温家与贵妃恩怨,温太公?就明说了好几次教女无方,难以置信会养出?这种?卖亲求荣的女儿。
徐宁往日觉得这老头?心地不坏,如今才发觉是个老顽固,“他这样清高,当初送贵妃娘娘进宫选秀时?,怎么就不怕人议论他贪慕虚荣了?”
齐恒身为晚辈,不便言长辈是非,只?叹道:“本朝定制,凡官吏适龄之女必得参选,皇命难为,况且,娘娘她本是自愿的。”
若贵妃没进宫,当然也不会有他了。
徐宁道:“可表妹也是自愿的呀。”
温贵妃又不是吃人的老虎,非逼人往火坑里跳,若非温长宁心怀大义,自愿舍身明志,温贵妃又何?必成全——固然此为锦上添花的托辞,可礼部都?这么夸了,温家何?不干脆应下?垮着脸给谁看?,难道向皇帝表示不满?
虽说皇帝没给温家赐爵,可长宁封了公?主,温家在京城的腰杆也直多了,以往空有个皇亲国戚的名头?,根本无人放在眼里,如今远的不提,自荐要为大公?子授课的便多如过江之鲫,何?愁西席之选。
照她说,着实有点敬酒不吃吃罚酒。
齐恒无言以对?,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无论站哪一边,都?会伤另一边的心,只?能?无脑和稀泥。
徐宁也只?是背地牢骚两句,当面若敢这么说,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就得扣上来了。宗法制社会里,辈分还真挺有用处,当然,皇权永远在父权夫权之上,可谁叫温贵妃只?是被娘家伤透了心呢?她若真能?狠心断绝来往,那倒也无碍了。
正说话时?,杜氏端着一大盘艾蒿泡过的热水进来,给徐宁擦身的工作原本交由半夏等人负责,可杜氏自从发现女儿腰下长了几颗红疹后,便坚决将活计揽过来,她可不放心那些粗手?粗脚的毛丫头?们。
齐恒不忍见其劳累,再者也想在岳母跟前好好表现,便欲殷切接过,“我来罢。”
可杜氏对?他更不放心,女婿皮糙肉厚,连水温多少都?试不出?,哪里知道烫了还是凉了?碍于身份还骂不得,活脱脱给自个儿找罪受呢。
徐宁也不愿要他插手?,月子期间让男人伺候总是怪怪的,等她瘫痪或者变成植物人也还不迟。
齐恒只?好讪讪掩上门出?去,有点失落,原来他这么不招人待见。
好在,徐宁柔声呼唤令他精神一震,“殿下。”
齐恒及时?转回半颗头?来,终于意识到他的好了?他可不是好吃懒做的废物。
徐宁指了指地上那盆脏水,“烦请您把这个倒了,不介意罢?”
细致活不行,粗活想来没问?题。
男人就得卖力气嘛。
齐恒:……
第123章 和好
看静王听话地端着那盆水出去, 杜氏方抽空告诫女儿,“私底下别总是颐指气使的,就算殿下爱重你, 也得顾着身份之别,他是君你是臣, 哪能动不动呼来喝去?”
徐宁心说难道要公?然颐指气使?那齐恒更没面子吧。
当然娘也是为她好, 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将尊卑之别牢记在心, 便是徐宁亦很清楚,她能这么旁若无人对待齐恒, 无非仗着对方宠她罢了,可若哪天齐恒不再宠她、或者根本就拿她当个正妻的摆设呢,那她该何以自?处?
徐宁不能细想,再想下去情绪就不美?好了, 本来月子期间就容易多思多虑,倘若齐恒跟其他男人没两样?, 日后逃不脱变心的可能,她愈发得趁着他还爱她的时候作天作地, 不然, 倒像是吃亏了似的。
贤惠, 像二嫂贤惠了半辈子, 抵什?么用?
徐宁吸吸鼻子,不说这些?了,“娘, 我让你买的炸酥蟹, 捎来了没?”
因伤口?还未养好,齐恒禁止她吃鱼虾之类发物, 又为着要喂奶,天天只能吃一碗不加盐的大?猪肘子汤,徐宁觉着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她并不排斥肘子,可顿顿吃也腻呀,何况还是白花花的清汤。
这不,逮着机会让娘帮忙打打牙祭。
杜氏亲手剥了只蟹往她嘴里?送,嗔道:“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从来只会辖制她娘,自?己造了什?么孽?
徐宁看着拇指肚上黄豆大?小的肉沫,很不满意,“娘,这么点塞牙缝都不够。”
炸酥蟹本就用的是小螃蟹,剥出来就没了。原就是连壳吃的东西,裹着面粉炸得脆脆的,一咬一声响,正好还补补钙。
杜氏道:“空嘴吃你不怕咸?”
起身给她倒杯热水来。
徐宁性?急,左右开弓一手一个,很快就消灭了大?半,杜氏看得咋舌,月子餐是有多难吃,这点零嘴都当成宝。
徐宁拉着母亲正欲诉苦,冷不防瞧见齐恒进来,忙闭上嘴。
却忘了唇上还沾着金黄的面粉渣。
齐恒明明瞧见,也只做不觉,只丢给徐宁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意思以后得空再收拾她。
徐宁暗暗叫苦。
杜氏却会错了意,以为二人当她的面眉目传情,遂赶紧叮嘱女儿,出月之前千万不可同房,旁的也就罢了,这条绝对纵容不得,关系到终身哩。
徐宁:……娘究竟想哪儿去了。
这么看来,自?己不会是徐家?最纯洁的一个罢,阿弥陀佛。
尽管徐宁对吴王妃的“劝说”不置可否,但吴王还是坚持不懈地送各种赔礼来,大?概坚信“女人是水做的”,假以时日必能打动。
除开过于贵重的那些?,其余的徐宁都照收不误,她受了惊吓,拿点精神损伤费不算过分吧?不要太贵重的东西,主要怕那些?是赃物,到时候清算还得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