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昔我晚矣
旁人都议论着连回门都没回门，摆明了就是看不上这个亲家。
众人一边眼红林家这次嫁女儿收的丰厚彩礼，一边又嘲笑林家被亲家看不起。亏得他们之前还吹嘘以后还能靠女儿进城里住大房子呢。
这下倒好，嫁出去的女儿真成泼出去的水了。
光有里子没面子啊。
别以为乡下人就不要脸面了，毕竟乡下这闲话传得更快，也更持久，后头的一段时间也没见林淑的人影，似乎忘了这个娘家一般，气得林淑她娘背地里直咒骂死丫头。
有人说林淑不孝顺的，也有说林家要彩礼太过分狮子大开口，跟卖女儿似的，活该亲闺女不认他们。
村子里的议论声一直到林家说要盖新的大房子时才淡了下去。
这也是后面的事了，萧函仅在家待了两天便回城，正式进报社工作了。
能进这样的大报社，自然不会一开始就是正式工，编制那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管如此，连临时工那放出去都能让人挤破头，还有走内部关系的。
萧函之所以能进去，一是她凭借着系统搜集信息的能力，第一时间得知了报社有岗位缺人，而且知道这消息的人不多。
报社又临时赶版面需要人补上，再者校对的工作最需要耐心细致，萧函在岗位面试考试的时候直接就是零差错，即便有关系户也比不过她。至于高中学历，身家清白根正红苗这些更是加分项了。
另外尽管还未转正，但报社依旧为员工提供了单元楼住宿，也不怪人人都喜欢这样的铁饭碗了。
而校对这份工作本身就是极需要耐心认真逐字逐句，同时又枯燥漫长，不过这些对于萧函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缺点，反而很快就适应了岗位。
此外空闲之余，她也主动学习其他的报社相关工作，反正时间空着也是空着，多学点总是好事。
……
就这样过了还不到半个月，这天报社突然召开会议。
本来这种级别的会议轮不到萧函这个刚进来的小萌新说话，事实上她也不是什么参与者，只是因为字写的好，记忆力又表现出众，被唐主编看中，顺手就薅来当一下文书记录。
对了，这位唐主编也是当日面试的主考官。
社长先是按惯例来了个开场白，然后说出会议的主题，
“宣传部下派一个任务，需要我们报社安排人去边境一线那边采访部队，也好多写一些歌颂工农兵正能量的报道。”
社长又喝了口搪瓷缸茶杯里的白开水，然后扫了一圈人，问道：“有人愿意去吗？”
话音是落下了，却没人应话，室内的气氛说不上安静沉闷，但也和积极主动搭不上边，很显然没人想揽这个活，毕竟这会国家还处于贫弱阶段，在国际上地位也不高，加上与周遭国家交恶，以至于边境常常发生冲突乃至战争，
一线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过去采访，危险性不是一般的高，指不定就是什么枪林炮火的。
社长也是无奈，这可是上面指派下来的政治任务，怎么能推诿，刚想拍桌子训斥一顿。
在报社里资历比较老的唐主编叹了口气道：“还是我带队去吧，我之前也去过，也算是有经验的。”
社长很满意有人肯发扬一下精神，眼角余光却注意到有人举了举手，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的萧函，她一本正经认真地道：“社长，唐主编，能带上我吗？”
“我也想参加这次采访。”
社长见状眼睛一亮，当即不吝夸赞道：“好，年轻人就是有冲劲。”
倒是负责这次采访任务的唐主编皱了皱眉，“小方年纪还小呢，又还没转正呢。”
其他人不愿意去也正常，毕竟有儿有女的大多还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遇上个危险就是再多的抚恤金也不够的。
而小方还是他面试进报社的，虽然只是校对的小工作，但是为人认真，进来半个月愣是没犯过新人的错。这在比较老派的唐主编眼中，也就更欣赏这样优秀稳重的年轻人了。
但做事再怎么认真完美，也才十六岁刚高中毕业，这要是上了一线，出了什么事唐主编心里也过不去。
社长却是摆了摆手，大方道：“这次采访任务也很重，等回来了都可以记上一功。”
事已至此，唐主编也不好再说什么。
随后的几天又定下了其他随行采访人员，也不多，加上唐主编和萧函也才四五个人。不过毕竟是去边境前线，人多也不好反而麻烦。
待确定下来采访队伍后，社长又鼓励了一番，表示这次采访做的好，成功完成任务后人人都有奖励。
这年头工资是不能随便加的，但是有机会转正。
队伍中就有冲着这个来的，比如负责拍照摄影的小高，听说他与对象都快谈婚论嫁了，但对方家里要求高，说得等他有了报社正式编制后，才肯办婚事。
于是听到这个风声后，一咬牙就上了。
其他人也各有各的理由，倒是萧函的想法最简单，仅仅是感兴趣就想去了，她也不怕有什么危险，即便来到这个世界也才一两个月，但她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不过萧函也没有将要去边境前线采访的事告诉王母，免得她担心。好在这也算是政治任务，报社也不让对外说。
两天后，报社一行人便上了火车去往边境前线。
第08章 年代文锦鲤（八）
在经历了几天几夜的辛苦行程后，萧函等人终于抵达了边境部队，对方也很欢迎他们的到来，包括配合采访。
但是由于边境防守任务重要，时时刻刻都要保持戒严，以致于可以接受采访的时间少之又少，几乎是从海绵里挤出来的。
唐主编过去就采访过军队，也算是有经验了，所以叮嘱了其他人许多注意事项，比如不要干扰军人工作，也不要在部队驻扎范围乱跑，免得误入军事重地或是跑到外面碰到敌军流弹了。
目前唐主编派发下来的任务，也只是安排了几个固定地方采访记录部队生活精神面貌。
当然事后所有采访文字照片记录包括报道也都是要经过部队审核的，以免不小心泄露重要军事消息。
采访任务比众人想象中的要艰苦，不仅是条件上的简陋，还有身处其中所能感受到的边境线上军兵严肃紧张的气氛。
野战医院也是采访拍照的重要地方，但是伤兵营每天也总有源源不断的新员，哪怕是小高这样一米八的小伙子，听着伤兵们的哀嚎声也有些顶不住压力，而为了素材资料，还要拍下许多照片。
等到萧函主动帮忙接下部分拍摄的任务时，小高更是忙不送地答应了。
……
在拍了一天的照片用光了胶卷后，萧函也不禁对系统感叹了一声，“这个时代比我想象的还要困难。”
以她的观察力加上系统辅助，可以更全面地了解到边防的真正实力，说不好听点实在令人心酸。
这里完全不同于首都安稳和平的一面，也让萧函认识到这个才建国不到二十年的国家，周围还充斥着太多的威胁和敌人。哪怕国家未来会强大，却也掩盖不了它现在处于一个只能被动维持防守，时时刻刻警惕的状态。
而边境军兵也承受着更大的重担以及压力，毕竟敌军有着比他们更为优良先进的军备武器，以及源源不断的后勤支持。
而华国的军人们能做的只有死守防线，以生命做保证绝不后退半步。
这个国家本身就是在浴火重生，但这个过程却是无比艰难，漫长与曲折的，无论是当下，还是未来都会有许许多多的人为之牺牲。
即便如萧函这般‘铁石心肠’的人，也很难不为之触动，
也许她也可以尝试为这个时代做一点什么。
*****
远方边境线上的偶有战火还是影响不到京城生活的普通百姓们，平日关注的也更多是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
比如红星生产大队里的林家，
林母见到了终于回来一趟的女儿，还哭天喊地道，“哪有这样没心肝的丫头，嫁了人当少奶奶后，就嫌贫爱富看不起娘家了，自己过着富贵日子，也不管娘家是死是活的。”
林淑脸色有些难看，毫不留情地道，“难道我结婚时，林家又少收了彩礼么，怎么又想着在我这里捞好处了。”
林家人听到这话不免有些心虚，说来说去还是林淑她爹的锅。
林家原本是打算盖新房子，还要盖全村最大最漂亮的，好大大扬眉吐气一番。但谁都知道林家靠着嫁女儿赚了一大笔彩礼，还那么高调，不就被人盯上了么。
等到林老爹找人建房子的这段时间，便招来了些某些人，多是十里八乡的一些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二流子。
林家虽然有钱了，但为人还是贪便宜的，白送上来的劳动力也不拒绝。
可谁能想到对方打着过来帮忙的口号，但房子还没建几天呢，他们晚上就开始拉着林老爹喝酒打牌了，还不断吹捧林老爹，后者几杯黄酒下肚听得飘飘然，最后没禁住诱惑，跟他们玩了起来。
一开始还赢了不少钱，林老爹也就越发上瘾了，之后玩的赌局也越来越大，就连地方也换了个更隐蔽的。结果就是没几天急转直下输了起来，还越输越多的架势，林老爹甚至输红了眼，一心要翻盘。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林老爹就将家里的钱输了个清光，这下房子也建不成了。
哪怕林老爹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那群人也不怕他去报案，说林老爹可是跟他们一块聚众赌博的，如果报了案，也得跟着一起坐牢。
林老爹向来是个窝里横外强中干的，对上外人被这么一吓就什么也不敢说了。
可是再怎么样房子也是要建的，之前的老房子都被推平了，老婆和孩子也住在亲戚那边，这也是为什么林老爹一个人这么容易陷入圈套的缘故。
林老爹也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把钱都输光了，加上都对亲戚还有村子里的人夸下了海口，于是低三下气地想要讨回一些钱。
然而对方吃进去的万万没有吐出来的道理，还不耐烦地道，“你不是有个嫁了有钱人家的闺女吗？你要钱找她要去啊。”
林老爹一听还真觉得有道理，而且林淑嫁人后就没再回来过了，也让林老爹心里不痛快极了，他们可是她的亲生父母，凭什么不管呢。
对此林淑本来也是不想理会的，要知道她虽然如愿以偿嫁进程家了，但婚后的日子却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幸福。
不仅程景琦这个丈夫待她冷淡，程家其他人更是处处轻视鄙夷她，也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似的，任由着程母磋磨她，还将她当成家里的佣人一样使唤。
而林淑也只能委曲求全，试图对程景琦各种温柔小意，先努力挽回他的心再说。
本就地位尴尬如履薄冰，这会娘家人居然还找上来添麻烦，也让程家众人更看不起她的乡下出身。
林淑耐不住父母纠缠，勉强回来了一趟，但听说是林老爹输光了家里所有钱，还想继续问她要。
她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但是林家人实在无赖，甚至还翻出了她之前未婚先孕，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才嫁进了程家这件事。
林淑这才变了脸，虽然她与程家心知肚明孩子的来历，但若是任由林家人去外面说，损及她和程家的名声，那只会让她的境遇更加糟糕。
林母委委屈屈道，“我们这也是没法子，总不能连房子都没有吧。那还不如住到程家去。”
林淑心里憋屈，但还是给了一笔钱填上了家里的窟窿，并警告林老爹不能再去赌了。
别看她在程家成天受委屈的，但谁让程家有钱呢，即便是程家的帮佣，一个月工资也比外面的普通工人要高。
这也让林淑更坚定了自己嫁进程家的决定，哪怕程家人再看不上她又如何，她终究不还是成为了程景琦的妻子，等以后生下儿子当继承人，那么她就是程家的当家夫人。
林淑这一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饭也没在娘家吃。
出来的时候还被邻居以及村子里的人看到了，后者热情打招呼道：“这不是林淑么？今儿个是回娘家了啊。”
但林淑却丝毫不理会，仿佛无视一般。
哪怕程家并不尊重她的娘家以及她这个儿媳妇，也没有派出家里小汽车接送，但林淑依旧自诩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乡下穷丫头了，也不屑于与这些乡里巴人说话。
林淑也听到身后别人暗啐了几声，谁让林淑过去在村子里名声那么好，现在一朝攀上高枝，就恨不得和过去出身撇清关系了，自然是为人所不耻的。
“那方敏都进了大报社了，也不像她这样翻脸不认人啊。 ”
听到方敏这个名字，林淑心里有一瞬的不舒服，原以为学校停课后方敏顶多进厂当个累死累活的苦工，没想到她运气那么好，居然还能进报社拿笔杆子工作，说不定以后前途照样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