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方早茶
竹清被这一个惊喜砸懵了,虽然之前早有猜测,可是出过风铃那样的事,她总是多一重担忧的,如今决定已下,除非她像风铃一样犯错,不然是绝无可能更改的。
她就要成为大丫鬟啦!
“是,劳嬷嬷过来,您坐。”竹清拿了茶具出来,预备给陈嬷嬷点茶。
来到大文朝之后,她除了自身会的技能,还另外学了许多,刺绣、梳发髻、投壶以及这个点茶。
绘夏曾经跟她说过,作为贴身丫鬟,在王府的贵客上门时,王妃有时会让她们点茶,这既给足了客人颜面,又让王妃脸上有光。
所以这是一项必备技能。
第031章 新鲜出炉的人物
看着竹清的动作,陈嬷嬷不住地点头,垂下来的眼皮微微撩起,一错不错地盯着竹清的手,夸赞道:“不错不错,算起来,你虽小,但是正院再没有哪个小丫头比得上你,肯吃苦学这些手艺,又耐得下性子自己琢磨,自有一套仪态。”
“你的手先前有冻疮,往后慢慢养着,大抵也能与暖春她们的手一样纤细漂亮,这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虽说是做丫鬟,但是她们的日子比起小门小户的姐儿们,还要来得畅快舒爽。
最后倒出来的茶汤色泽清润,散发着幽香,竹清端了一盏到陈嬷嬷手边,说道:“请嬷嬷品鉴,给我提些意见。”
陈嬷嬷啜饮了一口,“是鹊山毛尖?”
“是,前头王妃赏给了暖春姐姐,我去寻暖春姐姐学点茶的时候,她予了一些给我,我自个喝就浪费了这好茶,也是嬷嬷来,这一小罐才见光。”竹清倒不是特意讨好陈嬷嬷,她喝不惯茶叶,一喝,就很亢奋,有时候晚上喝了一点点茶,都睡不着。
故而她现在多喝白开水。
“这就对了,同是伺候王妃的,你有什么不会的,便问她们,你会了,也更好当差,行了,我还得去寻竹溪。”
陈嬷嬷就有些看不惯院里的小丫头怕这个怕那个的,有时见了她和大丫鬟们,像是老鼠崽子见了狸奴,腿都在发抖,真心瞧不上!
竹清把陈嬷嬷送到厢房门口,她走后,一直充当背景板的两个同室忍不住恭贺她,“竹清,你当大丫鬟了!”
这事很快就传开了,谁都知道,等绣房把衣裳赶出来,竹清就能走马上任,成为王妃的贴身侍婢。
菊露和菊棉艳羡的同时不免有些失落,入府才三四个月呢,别人就成了大丫鬟了,她们这些跟着王妃陪嫁过来的,也就勉强让王妃记住个名字。
大厨房内,许娘子又开始指桑骂槐了,“天杀的小蹄子,怎的就得了这好福气,我都没有吃过这马蹄羹,偏你先尝了,真是不公……”
临近除夕节,竹溪过来寻竹清,她身上穿着她娘给她绣的新衣裳,头上梳了两个羊角髻,两边发髻上都系了红绳插了金钗,她手上还拿着些东西。
“竹清,原本我娘亲想着,让你来我家过年了,这回恐怕是不得了,这不,我娘给我制新衣的时候,也给你制了一件,喏,大红色的,我与我娘亲说,你没多少鲜亮的衣裳,这回就用了大红。”竹溪献宝似的把衣裳打开让竹清瞧,一边还说,“虽然咱不能一起过年节,但是元宵节和上元节,咱们还能一起去玩。”
在某些节日,王府允许下人们出门游玩,譬如除夕和新年。
竹清也想出去走走,特别是热闹非凡的佳节,会有应接不暇的节目观看。
“如果到时不用我当值,我便与你出去玩儿。”竹清说,现在还不确定呢,佳节当值是会有更多的月例的,别人顶你的班,你当天的那份月例就要给那个人。
如此,大家就不用欠恩情,也更显得有规矩。
*
过了几日,皇帝封笔,雍王不用上朝后,便有更多的时间外出了。
一封信加急送进正院,陈嬷嬷呈了信上来,说道:“王妃,安州寄来的信件。”
雍王妃拆了看,越看脸上的喜色越明显,等看到第二张信纸的时候,眉头又不自觉地皱起来。
“王妃,奴婢去前院问了,王爷用了马车,出门了。”绘夏回来禀告。
雍王妃冷笑两声,把信件一放,随后说道:“吩咐门房备马车,本王妃要出门。”
正说着呢,忽然眼睛一瞥,瞧见了绣房的人,她问道:“那是来送衣裳的?”
“是,进了竹清住的厢房,估摸着给竹清送新制的衣裳。”画屏说道。
雍王妃伸直手臂,让下人们替她换衣裳,她说:“去,把正院的人都叫到院中,让竹清换上新衣,准备好赏赐,以后正院的四个大丫鬟就齐全了。”
这就是准备让竹清成为一等丫鬟,并告知正院的所有娘子婆子们,毕竟一等丫鬟能管教他们,他们也合该见一见这位新鲜出炉的人物。
正院内,干粗活的婆子们,讲闲话的娘子们,在小厨房炖汤的掌勺师傅们,俱都齐聚在这儿,他们已经听说了是什么事,此刻都屏气凝神,正等着呢。
忽然,某个厢房的门吱嘎一声响,从里边走出来一个俏生生的女子。
第032章 一等丫鬟竹清姑娘
她梳着逐月髻,发髻最顶端点缀着几朵小小的鎏金花钿,一条垂到耳边的长流苏插在花钿旁边,那?是铃兰式样的流苏簪子,簪子上垂下的金玉随着她的走动叮当作响。
竹清提起衣摆,皓腕上的玉镯通透温润,与她腰间别着的的青色荷包很是相称。脸还是那?样稚嫩,可是神情与周身?的气派却叫人不?敢轻视了去。
“竹清见过王妃。”竹清行了礼,听见一声免礼之后,才上了台阶,去雍王妃身?后站定。
“陈嬷嬷,赏她。”
陈嬷嬷端着一个?大?托盘,唱词道:“王妃赏,金锭一对、安枕玉如意一柄、镂空玫瑰金簪子一对、祥云眉钿一只、粉红花蕊眉钿一只、金镶玉项圈一只……”
林林总总,由头到脚所有?的行当都准备齐全?了,这就是一等丫鬟的待遇。
竹清能感受到身?后众人艳羡嫉妒的目光,如同火焰,要把她的后背灼穿了。她想起,从?前菊霜和风铃晋升一等丫鬟时,她也是这样在下边看着她们领赏赐,望着她们春风得意的被人叫一声姐姐。
如今,也轮到她了!
陈嬷嬷把手?上的大?托盘递给?竹清,随后嘱咐了一句,“要好好伺候王妃。”
竹清领了,又谢恩,“奴婢一定尽心竭力照料王妃,绝不?敢有?二心。”
雍王妃扫了底下的人一眼,沉声说?道:“这是竹清,往后便是正院的一等丫鬟,贴身?服侍本王妃,如若你们有?做的不?好的,她大?可教训,再者,在外头,她就代?表了本王妃,代?表了咱们正院,可听懂了?”
“回王妃的话?,奴婢/小人都听懂了。”整齐划一地说?完,他们又齐声说?道:“见过竹清姑娘。”
竹清微微躬身?,算是回了礼。
她内心有?说?不?出?的畅快,刚穿来这里?,她还是个?孤女,不?得不?自卖身?进王府,那?个?时候,她原本进不?了正院的,是她把卖身?钱给?了调教丫鬟的嬷嬷,把她换进了正院,那?个?被她替下来的丫鬟,就是大?厨房许娘子的小女儿。
那?个?时候很多人都说?,她不?是个?安分的,以后恐怕会惹是生非,可如今呢?不?会再有?人敢说?这样的话?了,他们只会巴结她。
这样,就够了。
“行了,见过之后就散了,竹清,你把东西放回厢房,随本王妃出?府。”雍王妃说?。
“是。”
一切准备就绪,雍王府的门口排着几辆马车,为首那?辆是四匹马齐拉的,陈嬷嬷扶着雍王妃上去了,竹清在最后边,等画屏也上了,她才搭着画屏的手?,进了马车内。
此次出?门,雍王妃带了正院一半的丫鬟婆子,陈嬷嬷与四个?大?丫鬟也一并跟着去。
“阵仗是否过于大?了?”陈嬷嬷想到后边跟着的马车,不?免有?些担忧,这要是被人抓住嚼舌根子,可怎么好哟。
“如何不?好?养外室的都不?怕别人嚼舌根子,怎么本王妃一个?没做什么事的,就要怕了?”雍王妃低头看着纤纤玉指上新做的寇丹,“这颜色我?很喜欢,绘夏,明儿个?你再为本王妃调。”
“是。”绘夏应了。
竹清搁一旁偷瞄,寻思着自己要不?要也学一下这染寇丹的手?艺?
马车很平稳,若不?是车内小香炉里?燃着的线香一点点变矮,竹清几乎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
“启禀王妃,到了。”车夫在外边说?道。
雍王妃抬了抬下巴,距离车帘最近的竹清会意,伸手?撩起帘子,一阵寒风吹进来,倒让她被金丝碳熏得红通通的脸霎时恢复正常。
竹清扶着她们下马车,等雍王妃也站定后,她才偷摸打量四周围,院落坐落在一颗大?树下,旁边还有?一个?老太太在纳鞋底,看见这阵仗,扒着门缝看。
正瞧着呢,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老太太不?由得瞪大?眼睛,目送他们进了隔壁的院子,喃喃自语道:“乖乖,还说?不?是伺候当家主母的,上次见这小丫头,还没这么气派呢,差点认不?出?来了,还好婆子我?呀,耳聪目明……”
说?着,她赶紧搬了凳子,踮着脚站上去,探头探脑地往隔壁看。
门房往日吆五喝六的,可一碰见雍王妃,大?气不?敢出?,他们这行的人,不?说?有?什么本事,看人还是会的,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雍容华贵的,身?后跟着呼啦啦一群人,什么小娘子婆子,最后边的小厮粗仆,光是伺候她一个?人的,就比他们这个?院子伺候的人加起来都要多。
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踏过了一道方形木桥,一个?小厮冲了出?来,定睛一看,正是贴身伺候雍王的林海清。
“见过王妃,王妃安。”林海清心一横,直接跪在路中间,他额头冒出?了层层的冷汗,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王妃,这这这,今儿怕是麻烦了。
“带路。”雍王妃言简意赅。
“王妃,王妃,小的,小的……”林海清欲哭无泪,他的师傅跑去享受了,留他一个?在这里?看着,他也没有?这样的经验啊。
听王妃的,他会受王爷的罚,不?听王妃的,他就是没规矩,也要挨罚。
“王妃的命令你也不?听?看样子,是要重新调教过才是了!”陈嬷嬷指着地上磕头的人,严厉地训斥。
“不?必为难他,本王妃自己去。”雍王妃抬头望向这个?院子里?唯一一栋二层小楼,里?边隐隐约约传来丝竹管弦之声。
林海清一边喊着“王妃”,一边伸出?胳膊虚拦着,只是雍王妃走一步,他就退一步,完全?拦不?住。
到了门口,那?靡靡之音更甚,甚至有?女子如同银铃般的笑声,“爷,吃颗葡萄,这是妾剥的。”
“砰”的一声,门被婆子踹开,雍王妃解开了斗篷,款步上了二楼。
二楼一张塌正对池塘,塌上倚靠着一个?男子,在他怀中,有?一个?穿着轻薄的女子正举着葡萄放进他的嘴里?,一口一个?“爷”,听见动静,她怒骂道:“你是谁?怎么敢闯进这儿?”
说?罢,她又看向假寐的男子,娇俏地撒娇道:“爷,您看她,都吓到妾了,你听听妾的心,跳的慌慌的。”
这般做派,说?是粉头妓子也没有?差了,陈嬷嬷在心里?啐了一声,呸,没个?正形的狐媚子!
看这个?浪荡样子!
那?男子原本睡着了的,被吵醒不?耐烦地睁开双眼,下一秒,眼睛微微瞪大?,霎时坐直了身?子,口中惊讶万分地问?道:“你怎的来了?”
雍王妃却没有?回他,而是在这小二层走了走,等底下的人端了个?圆凳过来,慢慢悠悠地坐下。
暖春以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说?道:“王妃,委屈您了,这儿只有?这种凳子。”
他们一进来就把这儿控制住了,比主人家还要清楚这里?有?什么,只不?过到底地方小,什么都小家子气。
“不?碍事。”雍王妃边说?边坐下,随后看向整理衣衫的雍王,言笑晏晏地说?道:“王爷近日好兴致,找了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陪着。”
雍王仿佛很是坐立难安,把紧紧挨着他的女子推开,干巴巴地问?道:“是,解个?闷,王妃怎的来这里?了?”
说?着,他眼里?闪过一抹防备,不?会是来劝他回去,顺便发卖了莺娘的吧?
雍王妃与雍王是夫妻,十分了解他,看他这个?样子,自然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时心里?对他有?些失望,难不?成在他眼里?,她就是这样一个?只会争风吃醋的女子么?
瞧着两人都不?说?话?,那?女子站起身?,伸出?手?想过来牵着雍王妃,被陈嬷嬷上前两步挡了,她委屈地看向雍王,见雍王没有?反应,又讪讪地望向雍王妃,“莺娘见过姐姐,姐姐来怎么也不?提前告知?一声?妹妹好让人准备宴席。”
她盯着眼前气度不?凡的女子看,她是王妃,好似比她也没大?几岁,身?上穿着绫罗绸缎,两个?手?腕上戴着的,是她说?不?出?品种的玉镯。
虽然头上没有?多少头饰,可是这更叫她羡慕。
在大?文朝,当家主母们是不?会佩戴太多的首饰的,只会由身?边贴身?服侍的丫鬟娘子们打扮华丽,以此彰显主人家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