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来岁
赵平生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要是愿意来，我是肯定陪你的。”就怕某人来得次数多了，就会从一开始的兴奋激动，到后来的“昨天去了，要不明天再去吧”，最后就变成了“天天去，不想去了”。
听出了他话里还有别的意思，宋雨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就非得拆穿她吗？
“赵医生和小宋散步回来啦？”万大嫂她们几个吃过了饭收拾好了碗筷，此时是一天里难得清闲的时候，家里的人正在排队洗澡，她们得空出来聊聊天。
“小宋，你们家晚上煎鱼了？我们家那几个闻到味道都说好香，你做鱼有什么诀窍不？我做的，我家老万和几个孩子老说有股腥味，想和你学学。”
啊？这可真是......
宋雨晴为难地挠挠头，偏偏她刚刚还把赵平生给赶了回去，这边都是妇女同志，还有几个年轻小媳妇在，赵平生杵在她身边，人家说话都拘谨。
她这一犹豫，万大嫂就误会了，忙道：“不好意思啊，如果是你家的秘方不好外传，那就算了。”
她以为宋雨晴是有祖传下来、又不好随便教给外人的秘方，有时候人家不乐意自己的诀窍被学了去，这都太正常了。
不过宋雨晴可不是为难这个，见她误会了，就道：“不是什么秘方，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待会我回去问问赵平生。”
“问赵医生？”万大嫂迷茫了。
宋雨晴点头，“是啊，您等一下啊，我这就回去问他去。”
她这前脚刚走，万大嫂她们几个就讨论开了。
“她做菜还得去问赵医生怎么做？难道他们家是赵医生下厨？”
“那怎么可能？我就没听说过赵医生会做饭，不然你以为之前领导们为什么想给他介绍对象成家？不就是想帮他解决家里的后顾之忧能让他安心工作？赵医生之前天天都是吃医院食堂。”
没多久，宋雨晴又出来了，和万大嫂道：“鱼打上一字花刀，用姜葱蒜水浸泡十分钟能去腥。”
几乎是赵平生怎么说的，她就怎么复述出来。
万大嫂若有所思，“这样啊，我改天试试，要是还不成，你下次做饭的时候我过来学一学成不？”
宋雨晴后知后觉地懂了，万大嫂误会了，以为是她做的晚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家今晚是赵平生做的饭，他买了菜谱钻研，厨艺比较厉害。我厨艺比较一般......”
万大嫂和其他人沉默了许久，才问：“你家是赵医生做饭？”
“是啊。”宋雨晴看着大家沉默，再次直白感受到了这个时代关于男女分工地位的区别，大多数人总是默认家里灶台的活该是妇女做的，但单位里掌勺的大师傅却又基本是男人。
“雨晴，帮我搭把手。”赵平生走出来，把宋雨晴给喊了回去，顺道和大家点了点头，“家里还要忙，嫂子们聊着，我先带她回家了。”
看着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小院门口，外边安静的氛围被打破，大家一副又知道了八卦的表情，小声道：“赵医生还真是陷进去了，你们看看，追了半年把人娶回来了，家里做饭的活都给揽过去，这和供个祖宗在家有什么区别？”
“你们说的这算什么？还没结婚呢，赵医生就大包小包地买东西给小宋，周末一有空就往弘安生产队跑，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觉得吧，图啥呢？”
“嗤，你这还没别的意思？郭大姐你的酸气都快冲上天了。”
“就是，赵医生人好，但我看小宋人也不错啊。人家又不是只靠赵医生过日子，能自己挣自己的口粮的。而且小宋长得可真白，人笑眯眯的看着也和气。没看赵医生现在脾气都好多了。”
“啧，又瞎说，赵医生是不喜欢和人说话，但人家脾气以前也没多差啊......”
吵着吵着，话题就跑远了。
因为第二天就得开始上班了，晚上赵平生拉她睡得早，想着有些事刚开始不好过量，但宋雨晴偏作死，又和他讨论她看的小说里男女主如何如何，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没满足？
于是，赵平生就多行动了两次，变量法来验证结果差异，宋雨晴终于闭嘴了。
第二天早上，赵平生起床的时候，宋雨晴还在睡，半点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换好衣服后，拿起饭盒出门了。过了半小时，又带回来一个饭盒，过来看她，还是睡得死沉死沉的，最后去隔壁书房找纸笔给写了两句话放在梳妆柜上。
“赵医生，早。”
“早，请你吃喜糖。”赵平生拎了个宋雨晴的小布包，她那些剩下的碎布块，被她拿去找人帮忙给缝出来了一个单肩布包，乱七八糟的颜色凑一起还挺有艺术感，是打算以后上下班用来装东西，此时被赵平生拿来装喜糖到医院。
护士愣了下，还是赵平生抓了几颗糖出来，才回过神伸手去接，“恭喜赵医生。”
看看手里的水果糖，再看看又和别人打招呼并分发喜糖的赵医生，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奇怪。
不仅是护士，还有其他收到喜糖的医生、领导、打扫卫生的清洁阿姨，都觉得赵医生今天热情得像是换了个人。
安医生剥开一颗水果糖，笑呵呵地和其他同事笑道：“我当时就说了吧，赵医生以前是没开窍，看看，现在结婚了不就好了？”
说起来，他也算得上是赵医生和小宋的半个媒人了，看他，当时一眼就看出来了赵医生的小心思。
郑南和何海也收到了两把喜糖，他们得的更多些，因为分到最后，袋子里还剩了不少，赵平生就给他们抓得多。
何海：“咱师母脾气怎么样？赵医生叫我们明晚去他家里吃饭，得提前准备准备。”
他前几天被领导安排了别的工作，既没法跟着赵医生去弘安生产队吃饭，昨晚回来也不好去赵医生家拜访，只去年十月份的时候在医院偷偷瞧过赵医生的爱人长什么样子。哦，那时候都还不是赵医生的对象呢。现在他完全不了解情况。
郑南让他不用想太多，“师母脾气很好的，她在弘安生产队的人缘不错，以后要去弘安生产队当小学老师，平时也不是天天在家里待着。”
所以啊，他们和她接触到的机会还真不多。
再说了，赵医生也不乐意下班了还有人去他家里。所以，他们只管跟着赵医生好好学习，争取早日出师，那就够了。
才嘀咕完，就到了上班的点，赵医生已经换上了白大褂，叫上他们两个一起去会议室讨论病人情况。
到了工作时间，赵医生就又变得认真严肃，只是大家都能从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里，察觉到他最近的好心情。
宋雨晴醒过来时已经是九点多了，起来伸展懒腰，“嘶”地抽了声气，骂了几句赵平生，然后揉了揉腰，决定以后在床上禁止讨论某些话题。
看到梳妆台上的字条后，起床去后院洗漱，然后去厨房开了灶台上的饭盒，里面两个包子一个馒头，分量都很足，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给她留这么多。
昨晚换下来的衣服都在后院架起来的竹竿上晾着了，赵平生习惯洗完澡就拎衣服去洗，洗完了就挂在屋檐下，早上起来就把衣服给挪到后院的竹竿架上。
边啃包子边在家转悠，看看橱柜里还有什么吃的，再去看看杂物间的粮食。赵平生说他中午从食堂带饭回来吃。
但她想着，不能天天吃食堂，自家也得开火啊。虽然她的厨艺是比赵平生差一些，但是也没很差，几个拿手菜还是不错的。
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早餐，宋雨晴换下家里穿的衣服，出门是百搭款黑白灰三件套。口袋里塞了点糖果，拿起钥匙出门去隔壁家。
“你说转户口过来啊？那得去家属安置办。医院这边人没那么多，家属安置办就都划给了后勤处一起管，总归都在一个地方。”万大嫂十分热情，把手里的活计一放，就道：“你在弘安生产队开的证明、结婚证这些都准备好了吧？准备好了，那我带你走一趟。”
宋雨晴刚说不用麻烦她，万大嫂摆摆手，“麻烦什么啊麻烦，咱们是邻居，赵医生和我们家老万又是一个医院的同事。我就带个路的事。”
有了万大嫂这个了解情况的人在，宋雨晴跟着过去家属安置办、填了份表格，这个申请流程就走完了，只不过等审核下来还得几天。
万大嫂好人做到底，又带着她把周围转了一遍，例如供销社什么时候会有好东西啊、得怎么样才能买到最新到的水果啊，还有肉站大概多久会有一次多一些的供应。
“我们平时还是更喜欢去红岸生产队赶大集，有时候半个月一次，农忙的时候就一个月一次，那边有不少好东西可以换。”
“不过你就不用操心这个了，你在弘安生产队，想要换粮也方便。”
宋雨晴：“您要换粮的话，我可以帮忙问问大队的队员。他们比较缺布票。”听阿月嫂说，现在的收成是一年比一年好了，人能吃八分饱了，但想要买身新衣服真的不容易，布票难得。
万大嫂高兴道：“那成，以后我要是需要，就麻烦小宋你了。我们家的布票凑凑还是有剩余的，就是两个半大孩子，胃口大，分到的口粮都得精打细算来用。”
带着走了一圈，万大嫂就得回家忙活她的事情了，宋雨晴则是留在了供销社这边。海产品的售卖也归到了供销社里，看起来像是两个独立开来的门面。
海产品大多是从附近的渔业生产大队收上来的，都是固定供货，偶尔会有些不一样的海产品。
宋雨晴趁现在人少，过去看了遍里面有些什么，很多鱼她都叫不上名字，但是里面有大螃蟹！再一问售货员，有些海产品是要凭票购买的。但像比较常见的海带、虾、生蚝这些，只要给钱就行。
再去旁边的肉站看了一会儿，卖的肉基本是部队基地里自己养的猪，卖得很快，基本上是他们刚摆上来没多久，案板上的肉就分得差不多了。
像现在这会儿，就剩些猪骨头和猪下水，但估计也卖不了多久。
这个时候，肉还是最受欢迎的。
了解得差不多了，宋雨晴就回家去，拿出柜子里的全部家当。她手里的钱和赵平生的都放到了一起，此时饼干盒子里装着的，存折有一千，没存进去的钱还有四百五左右，各种工业票、布票等按着分类被绑起来，票还真不少。
存折里的一千有三百是海城的赵爸赵妈邮寄过来给他们的结婚费用，剩下的才是赵平生攒的。
赵平生的工资加补贴加起来，每个月差不多是一百出头，据赵平生说，他的工资在医院里算是属于除了领导外最高的那一层了。各种票证是跟着他的工资收入按比例给的，他以前的票很多攒了起来，还有些借出去了没收回来。
以前他一个单身汉嘛，没想那么多，偶尔有人手头紧张跟他借票，他也就借了。还好大家看他不苟言笑，没几个人敢跟他借钱借票。
家里的布票可以先留着，他们暂时都不缺衣服。看着桌上的工业票，她打算拿这些票去卖个收音机回来，在家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手机，除了书就是书，所以，买个收音机很有必要。不管是听广播还是听新闻，好歹也算是一项娱乐活动。
拿了一本本子过来，把家里目前的钱票数量都给记上，标上日期。
这就是他们家以后的家庭账本了，得做到花钱有数。
找了另外个小盒子，把家里的粮油本和五十三块零头、各种票证给放进去，这些就放卧室的床头柜里。剩下的依然放大盒子里，藏回衣柜深处。
清点完家当，心里的底气足了不少。
自己在家的时间挺漫长，她还在书房忙了半小时的备课，赵平生才下班回来。一看手表，才十二点零七。
医院食堂今天有鸡肉，大师傅放了土豆一起焖，味道很香。
宋雨晴和他说了今早做的事情，最后道：“家里明天晚上请客吃饭，你记得通知你的同事们。还有，明天再最后一天从医院打饭，以后我要是在家，中午你有空就回家来吃，没空就在医院吃，不用给我打饭了。”
医院给发的饭票只有他一个人的份，而且他也说了以后晚上回来吃饭，只剩中午那顿，天天两个人吃是不够吃的。
“我以后上班了，中午也不能回来。所以我得拿一份口粮带去知青点找他们搭伙，中午在知青点吃饭休息。”
当时搬家太匆忙，想着留一份口粮在知青小院的，但那会儿大家都忘了这茬，就把分到的粮食都给带了回来。
还是得再带回去。
说来这也算互惠互利了，她在部队基地这边想买海产品还更方便，或许哪天有婶子们赶海回来的收获也可以换一换，到时候她可以带一些过去知青点给他们加餐。
说到知青点，她就惦记起她的鸡了，“等鸡长大了，我分到的那份就带回来，我们也在家做土豆焖鸡。”
“哦对了，你今天去上班，有没有人问你做饭的事情？”
赵平生笑出声，“有啊，他们问我怎么想起来研究菜谱了。”不过可能是他平时太严肃，大家都不怎么敢跟他开玩笑，只有安医生见了他就哈哈大笑，让他在明晚给露一手。
还有秦院长，开玩笑说怪不得每次见他去弘安生产队都带着菜去，合着是过去练厨艺的。
他不解释，别人就真的以为他是最近半年才开始学的做菜。就算哪天有人说他原来就会做菜，那也没什么不对：他从来没说过他不会啊。
宋雨晴笑：“有个婶子问我怎么教的男人哈哈。万大嫂说了，让你继续保持优良作风，给家属区的男人做个表率。”
赵平生给她夹了块鸡肉，也跟着笑，“我尽量。”
第052章 震惊
“你好, 请问是赵医生的爱人吗？”
“对，是的。”宋雨晴在书房备课，听到外面有人喊“有人在家吗”才跑出来开门, 透过门口看到来的人和隔壁家的万大嫂说话才放心开了门。
“赵医生托我们定的菜。”司务员见她把门敞开，就把身后的箩筐搬了进去, 里面除了青菜还有些鱼肉。
万大嫂跟着进来帮忙，宋雨晴进了杂物间把几个没用得上的大盆拿出来装肉和菜, 都给搬到了院里水龙头旁边, 空出来的箩筐得还给司务员。
送完东西，司务员拿起箩筐就走了。
虽然现在才下午两点, 但这些东西不少，都得先提前把肉菜都给准备起来。菜单是他们一起商量着定下来的, 赵平生还得上班，不过会提前一些回来下厨。
她做两个拿手菜, 剩下的就交给赵平生发挥。用他的话说, 得当面给家属区的这些男人打个榜样，让他们跟着学起来，以后省得一帮人盯着她干不干家务活。
宋雨晴和万大嫂说了一声，回屋里去换了身以前穿来下地劳动的衣服，袖子高高地撸了起来, 拿出几个小板凳放到水龙头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