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辛禾
陈映澄本以为她早就对这种话免疫了,但脸上还是有些发烫,把脑袋埋进他衣裳里,听见他春雷般的心跳。
“澄澄,我想……”
他抚上她的耳朵,轻轻摩挲着,似在征询她的同意。
“可已经不早了,夏侯绫的事情传开,我二哥肯定要担心的。”
陈映澄还在犹豫,但突然响起的砸门声打断了二人缠绵的氛围。
车挚气势十足的声音传来:“江随山你给我滚出来!!你窝在里面干什么呢!澄澄都失踪了,你还有心情睡觉?!!”
江随山:“……”
陈映澄:“……”
完蛋。
*
夏侯家。
展籍跪在文兴院外,十几道鞭痕已经让他的后背血肉模糊,夏侯和罗气得面色嫣红,却仍不能消气,命人取来食盐。
“绫儿许久才出门一次,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救你一家老小,赠你良田豪宅,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属下知错。”
展籍面色惨白,几乎成了一张白纸,连五官都变得浅淡。
“知错有何用!若绫儿醒不过来,我把你一家都扔去喂蛇!”
“属下……知错。”
食盐洒在背上,无法言喻的灼心疼痛让展籍无法再挺直身体,扭曲地倒在夏侯和罗脚边,爬虫一样挣扎着,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狼不可能无故出现,你去查查,是谁想对绫儿下死手。”夏侯和罗冷淡地看着他,扭身进屋:“你就在这里跪着,跪到绫儿醒来为止。”
“是、是……”
展籍痛得无法出声,气息薄弱,夏侯和罗冷哼一声,进了夏侯绫卧房。
床边为夏侯绫上药的银发女人身形佝偻,转过身来,却有张年轻秀丽的脸庞。
“夏侯大人。”她躬身行礼,却被夏侯和罗单手推到一旁,跌坐在地板上。
“废物!”
夏侯和罗低头看着夏侯绫布满狰狞伤痕的躯体,除了被狼爪划破的长痕,还有许多道像小毛毛虫一样的的暗红色凸起,密密麻麻地长满全身。
而这位夏侯家尊贵的小姐,胸膛平坦,没有半点女性的特征。
夏侯和罗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燕夙弯腰靠过来,他反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力道之重,又将燕夙掀翻在地。
“你别忘了,我当年把你从苗南带回来费了多大的功夫,这两年又花了多少心思给你续命,你连今日的祸事都无法预占出来,那我留你何用?!”
燕夙没有起身,直接跪了下去,声音中满是恐惧:“大人息怒。奴实在是……上了年纪,能力大不如前了。”
“上了年纪?你今年可才二十六岁,你瞧瞧这张漂亮的小脸,多少年轻姑娘的血滋养出来的,你该不会忘了吧?”
“奴不敢忘。”燕夙摸了下自己的脸颊,道,“对我们族人来说,二十六岁已是高寿,而且随着年岁的增长,骨骼老化,也会失去预占的资本,如果想一直维持能力,就只能……”
“行了,我知道。”夏侯和罗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以前给你找的那些人效果都不好,你确定陈映澄就有用吗?”
燕夙顿了顿,犹豫再三,才道:“奴半岁起便觉醒了预占能力,这么多年来,无论妖魔鬼怪,只要是活物,奴都能预占,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样奇怪的人,她的未来,一片白雾,却又隐隐透着金光,她绝对不是普通人,或有大补之效。”
“你倒是会选人,那可是江随山的前妻,不对,他二人现在还藕断丝连呢。江随山可是个不好对付的。”
夏侯和罗低头摸了摸夏侯绫的脸颊,冷声道:“不过你既然都说了,江随山早晚会死在我手上,那从他那里抢个人,倒也不是难事。”
第84章
车挚将房门砸得咚咚响,陈映澄慌乱地从床上翻下来,左右看不到适合躲藏的地方,衣柜里只有三四件衣裳,剩下的全是杂物,她忍不住抱怨道:
“你这里怎么什么也没有!”
“我住进来的时候也没想过会有今日的场景。”江随山看着她手忙脚乱地在屋子里转悠,忍俊不禁,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澄澄别急,你回床上躺着,我用障眼法遮一下便是。”
陈映澄:“能行吗?师父他现在虽然体质上是凡人,但毕竟是活了二百多年的家伙。”
“试一试吧,眼下也没别的办法。”
“江随山,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忙活什么呢,给我开门!”
车挚的声音再次传过来,陈映澄无奈之下只能躺在床上,用被子遮住了脸,小声道:“咱们这样岂不是把师父当傻子耍?”
“嘘——”
她听见江随山笑了一声,正想骂他,江随山已经去给车挚开了门。
门开了一条缝,车挚便闯进来,绕着屋子里走了一圈,问道:“你在里面磨磨蹭蹭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呢?是不是藏人了?”
“师父,慎言。”江随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在修炼。”
“真的?”车挚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也没追问,便道,“不说这些了,澄澄失踪了。”
“怎么回事儿?!”江随山假模假样地惊讶,“她在哪里失踪的?”
车挚道:“夏侯家。今日夏侯和罗的妹妹在宁山兽林遇袭,澄澄好心送她回府医治,可夏侯府那些没良心的居然没有好好招待澄澄,她定是用了那张瞬移的符咒,体力耗尽,现在不知去了何处。”
江随山道:“多久了?”
“有大半日了,我刚刚不久前才得到消息,让倪涯的徒弟帮着在赤日城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这才来找你来了。她二哥都快急疯了。”
听到他们已经派人找过,江随山和陈映澄心中皆是一惊,陈映澄大气都不敢出,只想赶紧回去,一激动,心脏便跳得极快。
“我去夏侯家附近找找!”
江随山也做出心急的模样,当即便要拉着车挚出去寻找,给陈映澄离开的机会。
车挚却叫住他,站在原地顿了半晌,忽道:“我怎么感觉你屋里这么吵闹?”
陈映澄的心提到嗓子眼,听到江随山问:“什么?”
“心跳声……”车挚闭上眼睛,陈映澄赶紧捂住嘴巴,屏住呼吸,“有些乱糟糟的。”
“师父,这种时候您就别闹了,先找到澄澄要紧。”
江随山下意识地往床边瞥了一眼,作势要出去,又被车挚叫住。
“你不必去找,你们当初成亲的时候,我不是送了你同渡鸟的羽毛,你试一试,能不能感应到她的位置。”
江随山:“……”
他摊开手掌,指尖有些颤抖,掌心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羽毛形印记,与此同时,被子里的陈映澄感觉掌心在发烫,她默默地将手掌移开,蜷缩起来。
江随山:“我……我好像看到了,师父。”
说完,他大步往外走,车挚见状也跟了上去。
待外面没了声音,陈映澄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大口喘着气,准备悄悄离开。
江随山跟她说过一条从主殿出去的近道,人迹稀少,但这赤日学院内遍地修士,江随山修为高不怕被发现,陈映澄走得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撞到巡逻的,被当成贼人抓起来。
幸好这条道靠近主殿,平日里很少有人走,陈映澄半天才看到出去的大门,终于松了一口气,可还没走近,脖子上便多了把尖枪。
“……”
陈映澄顿住脚步,汗毛乍起,还没完全平静的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她现在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又不知对方实力深浅,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得想办法周旋,实在不行,便只能提车挚或是她二哥的名号。
“陈小姐。”
熟悉的声音传来,陈映澄愣了一瞬,记起这声音的主人。
“你为何在这里鬼鬼祟祟?”
花绍婴收了枪,看着陈映澄被僵直的躯体,转到她面前,“是来找陈正澈的?”
陈映澄与她对视一眼,对方似在审讯她,眉眼间尽是威严。
“我是……”
夏侯绫的事情闹得那样大,花绍婴未必不知晓,这个时候扯谎,反而更可疑。
陈映澄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挠着脑袋一副迷茫的样子,花绍婴眉头深深皱起,盯着她看了半天,主动给了她台阶。
“你护送夏侯绫回家,体力耗尽,是我将你带回来休息。”
陈映澄一愣,“你?”
花绍婴挑眉,“你不这样说,该怎么应付你哥,陈正澈可不是个好骗的。”
陈映澄想明白她的意思,顿时脸上发烫,“你都看到了?”
“偶然经过。”花绍婴道,眉宇间有几分淡淡的愁意。
事发之时,她正在白塔的作坊中,两人吵了一架,一出来便听见夏侯家吵吵嚷嚷,再然后就看到江随山把陈映澄拽走的场景。
江随山曾经有过妻子,这在赤日学院也不算什么秘密,百里言冬个大嘴巴说漏嘴许多次,连花绍婴这种不怎么参与学院聚会的都隐约听过江随山千里追爱还被休了的故事。
花绍婴一度当他在瞎扯,江随山怎么看都不太像是为爱失智的人,可今天匆匆见到那一眼,她忽然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还请花小姐帮忙保密。”
“我不喜议论他人。”
花绍婴说完,侧身让开,“陈小姐请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这还是第二次见面,陈映澄有些尴尬,摆手道:“我自己回去便是了。”
“我送你。”她站到陈映澄身侧,道,“有些事情,想请教陈小姐。”
陈映澄猜到她是想问夏侯绫的事情,便没再推辞,由她跟着。
花绍婴也是个急性子,没走出多久,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陈小姐,今日在兽林,巨狼袭击夏侯绫的时候,你在场吗?”
“不在,我在林内,回去时巨狼已被射杀。”
“秦向栗做的?”
“或许。”
陈映澄答完,忽然察觉她这话有歧义,便补充道:“我没有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