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辛禾
“这条街上只有你们兄弟几个是半妖,自然有名。”
“我是老四!我叫康椒,你可以叫我康椒椒!”
“椒椒?好特别的名字。”
他嘿嘿一笑,“我妈妈是在摘辣椒的时候把我生下来的。”
陈映澄:“……”
虽说她早知道康家主人是个大大咧咧的菜农,但这名字也起得太草率了吧?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你兄弟姐妹们都叫什么?”
“大哥叫言棋,二姐叫荷花,三哥叫豆角,五妹叫可宁……”
他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下去,陈映澄的表情变来变去,神色复杂。
听说他家里那位蛇妖父亲是读过书的,还参加过商会的考试,他母亲自小便在家里的菜园忙活,这些名字一听便知道哪个是父亲取的,哪个是母亲取的。
怎么说呢……幸好他叫康椒而不是康辣椒。
蛇一窝能生好几个蛋,他们家也人丁兴旺,不过陈映澄虽然早就听说过康家,但还是头一次见到真正的半妖。
她看着康椒椒随心所欲地变化妖形和人形,不由得好奇,“你们家的兄弟姐妹都可以变成蛇吗?”
他摇摇头,“化形要耗费精力,每次变化后都要睡上许久。”
“但我不一样。”他骄傲地挺起胸脯,“我可以随便变化!我爹说我是最有天赋的孩子!”
“哈哈哈。”陈映澄被他这幅自信的模样逗笑,“你这么厉害呀!”
“对啊!”他说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他们都说你可呆了,我看你一点也不呆。”
陈映澄敛起笑容,“谁说我可呆了?”
他猛地捂住嘴,作势要转身变回蛇,陈映澄拍了拍赤凤锦鸡的脑袋,“你要是不说,我以后可就不会再救你了。”
笨鸡立即冲上去叼着他的衣角,康椒椒吓得直打哆嗦,“别吃我!我说,我说!”
“是我的半妖朋友们……”
“哦。”陈映澄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只兔妖?那个狐狸,还有那只……那是什么东西,是花妖还是鱼?”
“是鱼!是鲤鱼!”他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居然都知道!”
太明显了。
这些年岁不大的小妖,在极岛这种地方生活的太轻松快乐,丝毫不会遮掩妖气。
“私自闯进别人家里是不礼貌的行为。”陈映澄道。
康椒椒脸上一红,“我没有闯进来,我只是想在墙头看看,是你养的鸡把我抓进来的。”
“在墙头偷看也不礼貌。若是遇到脾气差的,便把你抓去喂鸡了。”
陈映澄说着,又回到了秋千上。
一转身,发现他从头到脖子都红透了,连露出的手腕也是红热的。
“对、对不起,打扰到你了。”他嗫嚅道,“我会叫他们也来道歉的。”
陈映澄:“……”
这人看着和她差不多岁数,怎么这么不经吓?
到底还是极岛的民风太淳朴了,养出来的孩子也是心地单纯。
“你的那些朋友都多大了?”
“十四十五十六,过了十六岁,便要给家里帮忙,不能随便出来玩了。”
确实和她的年岁都差不多。
小雀在赤日城,落鸢也留在了青宝城,她身边就没有同龄人了。
整日在家中待着也是无趣,陈映澄打量着他,问:“你们花信节的时候都做些什么?有什么活动吗?”
第48章
康椒道:“有啊,我们会带着家乡的货物,去大陆售卖。”
陈映澄:“哦。”
她又恹恹地坐回到秋千上,她本就是从清河大陆来的,再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发现她对这件事没有兴趣,康椒摸着下巴想了想,又道:“花信节的时候,藏香阁会邀请岛上未婚的男女去制花绣球,封存起来。”
陈映澄:“那是做什么的?”
“来年三月的时候,会选出岛上的花神,花神会在所有的花绣球中挑选出最喜欢的一个,在藏香阁想抛掷,抢到绣球的人,就会成为花神的使者。”
“使者?”
“对,花神会和她的使者一同播撒种子,到了下一年的花信节,花神撒下的种子会开出岛上最绚丽的花朵,酿出最香甜的花蜜酒。”
听起来像是哄小孩子玩的。陈映澄心想。
康椒问她,“你想和我们一起去藏香阁吗?”
“不去。”陈映澄摇头道,“我成亲了。”
“啊?!!”他的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泛青的眼珠想要弹出来似的,“你都成亲了?!怎么不见你的丈夫?”
陈映澄抿了抿唇,“他有事要忙。”
康椒椒嗯了一声,“没关系,你虽然不能做花绣球,但是可以当花神。只要是被岛上居民选中,不论男女,都可以做花神,我爹就当过许多次花神。”
说着,他羞涩一笑,“我爹做花神的时候,我母亲是他的使者,两人就是在抛绣球的时候结缘的。”
“听起来蛮有意思的。”
陈映澄随口夸了一句,她对当花神没什么兴趣,但是喜欢凑热闹。
听到她这么说,康椒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那你要和我们出去玩吗?下午我们要去藏香阁!”
“现在?”
“嗯!”
“你们?”
“嗯……”
陈映澄扭头望去,果不其然在墙头发现了几个狗狗祟祟的小脑袋,慌张地缩下头去。
好多可爱的小半妖。
她勾了勾唇角,从秋千起身,“好啊,我到极岛之后,还没有好好逛过。”
康椒椒笑道:“那尽管跟着我们吧,我们对这里最熟了!”
*
青宝城。
江随山昏睡了一天一夜,悠悠转醒之时,发现自己正在城主府的客房中。
车挚坐在桌前,背对着他,胳膊上上下下,伴随着石头撞击的声音,屋中弥漫着草药的香气。
“师父……”
他叫了一声,有气无力,很快被捣药声盖过。
江随山扭过头去,发现枕侧放着一只纸鹤,那被他攥得变了形的信纸也被叠好放在了纸鹤旁。
不是梦。
他摸着腹部的伤口,双眼无神地注视着房梁。
陈映澄不见了,陈家众人也不见了。
映月山庄人去楼空。
他们去了哪里?
是出了什么事情?搬家了?出游了?亦或是遭遇了不测?
也或许,是他的小姐怪他这么久没回来,故意跟他开得一场玩笑。
腹部的疼痛转移到心口,江随山坐起身来,抚着心口艰难喘息。
“师父——”
他嗓音嘶哑,又叫一声,像在求救。
“……”
车挚终于停下了动作,歪着脑袋仔细辨认片刻,猛地起身。
“你醒了?!”
他大步走过来,将想要起身的江随山按回去,“别起来,你的伤口还没好。”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小姐呢?她有没有来看过我?”
“……”
从车挚为难的神色中,江随山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幽深的眸中酝酿风暴,闪过一丝疯狂,“小姐她去哪儿了?”
车挚摇摇头,“我醒来的时候她便不在青宝城了。陈元覆和陈正拓告了长假,沈婧在平安里的铺子也都交由旁人打理,映月山庄的大部分佣人都被遣散,剩下些与他们家亲近的,也一并离开了。”
江随山抓紧他的手腕,“他们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没了修为,车挚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被他折断了,他低头看着江随山因过于用力而泛白的骨节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伸手在他手背轻拍两下。
“他们是举家离开的,应该不会有事。”
“举家离开?”他忽的笑了下,笑容无比苦涩,“那我呢?我不算是陈家的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