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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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陆绍远在?去家具厂的路上，也有不少认识的不认识的主动和他打招呼，陆绍远都笑着一一回应。
待到了家具厂之后，刚到了他所在?的工段上，就有好几个人凑了过来，倒是王凯强神色有些复杂，站得不远不近的，没有主动凑过来。
上工的铃声还没打响，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问陆绍远去首都的情况，有是真好奇的，当然也有刺探情况的。
“咋样啊，首都是不是老气派了？你们在?首都住哪里啊？吃的啥的是不是都比咱们县城好多了？”
“首都花费可高吧？你这去了一趟花了多少钱啊？”
“那大老板带你去首都都干啥了？见了不少世面吧？”
陆绍远把?能答的都笑着答了，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笑容讨喜，让原本还觉得这陆绍远和大老板出?去一趟说不定都看不起他们这些人了的，还有些意外了。
王凯强站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着。
眼看要打上工铃了，众人还没散去，马春兴的声音却在?他们耳边响了起来，“都围着干啥呢？马上就打上工铃了，赶紧回工段上。”
他的话音刚落，上工铃果然就响了起来。
众人也只?好怏怏地散开了，有人悄悄撇了撇嘴。
马春兴走到陆绍远面前的时?候，便?换了脸色，笑容满面的，热情极了，亲热地拍了拍陆绍远的肩膀，“昨儿回来的？咋没休息一天，刚回来就来上工了啊。”
其他人都已经在?干活了，但是马春兴在?和陆绍远说话，陆绍远自然不能把?‘领导’扔下，转身去干活，他笑着，“班长早，我昨天下午到家的，反正坐车回来也不累，在?家也是闲着，就来上工了。”
马春兴听到陆绍远的话，故意拉下脸，“叫啥班长啊，叫马叔，班长多见外。”
仿佛陆绍远刚被调到车间?来那天，当着赵金满的面儿，让陆绍远喊他马班长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似的，说那话的人不是他似的。
陆绍远好像也不曾记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他笑容不变，从善如流地，“马叔。”
马春兴高兴地‘哎’了一声，看陆绍远的眼神那叫一个亲切，王凯强他们眼神正四处乱飞，撇嘴的人也不在?少数。
谁还不知?道?马春兴是咋回事儿，不就是看陆绍远眼看着要被厂子里重用，再加上搭上了人家大老板，眼下这就是来巴结的吗。
马春兴应了之后，便?又笑着道?，“正好，既然你来了厂子，那就跟我先去厂长那儿一趟？倒免得我去你家里找你了。”
陆绍远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他丝毫不觉得意外，笑着应了。
跟着马春兴出?去，自然不需要和谁请示，两人并肩往车间?外面走去。
车间里的工人们本来就都在?一边干活，一边留意着陆绍远这边，见两人往外走了，有的人就抽空嘀咕起来，眼神一边瞄着陆绍远他们，一边嘀嘀咕咕。
尤其是王凯强他们这组，有人就瞟着王凯强还有陆绍远他们，嘀嘀咕咕。
陆绍远和马春兴走出?了车间?，一路上马春兴对陆绍远都很是热情，话里话外当然也没有少了套话，马春兴也听说了陆绍远从首都回来，带回来了不少东西，也听说了是黄贤令给买的，只?是具体还有些事情不清楚，便?想?着套套话。
陆绍远对外的说辞都是一样的，倒也没有瞒着马春兴，也知?道?瞒也瞒不住，便?把?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
马春兴听了自然也很是惊讶和羡慕，到了厂长办公室门?口?，都还没听够呢，别说，这陆绍远这嘴就是好使，一件事他说着，马春兴听起来都觉得特有意思，跟听故事似的。
两人进?了办公室，陆绍远主动笑着和钱得清打招呼，平时?对着来办事的工人回个笑脸都不错了的钱得清这会儿却笑着站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转了出?来，热情地招呼两人坐在?沙发?上，又倒了茶水，“……去首都一趟怎么?样，跟着黄先?生涨了不少见识吧？”
陆绍远双手接过茶水，笑着道?，“您说的没错，跟着黄先?生出?去，确实涨了不少见识。”
进?了厂长办公室，马春兴就消停多了，坐在?旁边听着陆绍远和钱得清说话。
待钱得清听到陆绍远说，黄贤令带他去参观了好几家家具厂后，便?似乎很好奇地询问起了陆绍远其他家具厂的情况。
陆绍远便?捡能说的说了，也多少提及了某些厂子经营不善倒闭关门?，还有些厂子裁员的事情。
钱得清看起来很感兴趣似的，待陆绍远说完之后，便?笑着道?，“首都就是首都，这厂子管理上可是比咱们强多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叹了口?气，“咱们小县城，厂子里的工人们要么?就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要么?就是在?厂子里干了多少年的，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街坊，做得好不好的，咱们也不能像首都的厂子那么?办，不仁义。”
“咱们要是也学着像首都厂子那样，搞什么?淘汰制，那多少人都得丢了饭碗，我这出?了厂子大门?，恐怕头?都抬不起来啊。”
马春兴在?旁边立刻笑着附和，“您说得太对了，咱们厂子的工人们摊上个好领导，这换了那只?知?道?赚钱的，那多少人的饭碗都得砸了，那还像话吗？没点人情味儿了。”
钱得清笑着道?，“嗐，我做的也不好，不过好在?咱们厂子目前效益不错，有一些固定客户，再加上还有黄先?生那笔大订单，咱们厂子再经营个多少年那都是没问题的。”
不需要钱得清再多说什么?，陆绍远便?已经看出?了钱得清完全没有做整改的心思，也全然不觉得其他厂子裁员，和他们家具厂有什么?关系。
哪怕陆绍远说了首都的家具厂里的家具款式相较于他们家具厂的家具有多么?简单大方又好看，钱得清只?觉得他们家具厂的家具用料扎实，绝对没问题，卖多少年那都没问题！
哪怕款式已经落后人家许多了。
陆绍远觉得他该说的都说了，既然钱得清全然不以为意，他也就没必要再说了，说得多了反而招人嫌。
以陆绍远看来，家具厂的管理上还有产能以及家具的款式，处处都有着很大的问题，恐怕要不了多久，厂子也会面临要裁员的情况。
陆绍远看着在?马春兴的吹捧下，颇有些志得意满的钱得清，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等钱得清从马春兴的吹捧下回过神，看向旁边的陆绍远，这才想?起来他让陆绍远过来要说的事情，他笑着道?，“既然小陆跟着黄先?生出?去涨了不少见识，现在?活儿干得也好，那我觉得你来当你们班长也挺合适的，小陆你觉得呢？”
陆绍远目光微微闪了下，眼角余光瞥见马春兴的神色不变，便?知?道?在?他来之前，钱得清定然已经和马春兴说过了这件事儿。
他面上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惊讶地，“可是，马叔是我们班长啊。”
都不用钱得清给眼神，马春兴便?立刻笑着道?，“我年纪大了，也该退休享享清福了，这班长的位置就应该让给你这样能干的小年轻，才能让咱们家具厂发?展得更好啊。”
钱得清笑着亲切地拍了拍陆绍远的肩膀，“你马叔说的没错，小陆啊，你不用担心这个，可别有心理负担。”
马春兴也连连点头?，“对对对，厂长说得对，这都是正常的人事调动。”
第040章
马春兴笑容满面?, 没有丝毫的?勉强，陆绍远眉梢微微动了下。
陆绍远迎着两人殷殷的?目光，仿佛对他抱有多么大的?期待似的?，换个年轻人, 恐怕早就?拍胸脯子上了。
陆绍远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 “我?这刚调到车间没多久, 连模范工人都没拿过, 一下子就?升了班长，恐怕也不能?服众……”
钱得清和马春兴两人本以为陆绍远肯定是一口答应，毕竟能?升了班长，可?就?不需要每天在车间里干活了, 每天搞搞生产计划，安排安排工作就?行了，清闲得很，工资也比工人高, 这么好的?事情，陆绍远竟然看起来还有些犹豫？！
马春兴恨不得在心?里暗骂陆绍远是个蠢货了，毕竟陆绍远不当这个班长的?话?, 之?前钱得清承诺他的?事情自然也没办法兑现。
他忍不住抢着道, “你不用管那么多——”
钱得清看了眼马春兴, “老马。”
马春兴后面?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有些赔笑地应了声。
钱得清笑着道，“小陆说的?也有道理，那这样吧, 暂时?就?先不做调动了, 以你的?能?力?，模范工人肯定是没问题的?, 那就?等你拿到模范工人之?后，咱们再来说升班长的?事情。”
眼看就?到八月份了，也就?是要评半年度模范工人的?时?候了，既然钱得清都这么说了，基本上这模范工人就?是陆绍远的?了。
钱得清已经从马春兴的?嘴里知?道了黄贤令还给陆绍远买了个大哥大，也就?是说，陆绍远要想和黄贤令联系，那是分分钟的?事情，都不需要出屋子。
升职的?事情暂时?说定之?后，钱得清话?里话?外便想着让陆绍远和黄贤令多打好关系，最好让黄贤令再在厂子下几?个大订单。
陆绍远笑着应了，只不过跟着黄贤令参观过那些家具厂的?陆绍远可?不觉得黄贤令还会在家具厂下订单。
等从厂长办公室里出来，马春兴还有点不高兴呢，这等于?是到手的?鸭子飞了，他心?里嘀咕，也不知?道这陆绍远抽哪门子风，送上门的?好事儿都不要，非要脱了裤子放屁，搞什么模范工人。
他都这么说了，钱得清能?不让他当这个模范工人吗？
马春兴心?里嘀咕着，耳边冷不丁想起了陆绍远的?声音，“马叔，真不好意思，累得您还得再多干些日子。”
马春兴回过神?，见陆绍远的?样子，再加上刚才钱得清对陆绍远的?态度，他自是不好对陆绍远甩脸子，很快就?调整好了脸上神?情，笑着道，“嗐，也是为了咱们家具厂嘛，你考虑的?也没错，再打打基础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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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绍远刚来厂子上班就?被厂长叫去了办公室的?事情，很快就?在厂子里传开了，等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王凯强那几?个人中就?有人跟陆绍远打探了。
“上午厂长让你去他办公室都说了些啥啊？”
有人瞟了王凯强一眼，笑着道，“不会要升你做班长吧？”
如果没有陆绍远被调到车间这件事儿，他们工段的?人，基本上都是默认了王凯强会在马春兴退休后，顶替他的?位置，成为他们的?班长。
若不是出了陆绍远和黄贤令出差的?这件事儿，众人也没有想过陆绍远会成为他们班长的?事情。
毕竟王凯强干的?确实不错，再加上跟他们处得也都还行，他们对这件事情，倒也不算抗拒。
但是，若厂子里把?陆绍远突然升做他们班长的?话?，不少人心?里都会觉得不公平，心?里不平衡。
王凯强在听到有人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吃饭的?动作就?是一顿，下意识抬头看了陆绍远一眼。
陆绍远却笑着道，“这又是哪儿传出来的?谣言，怎么可?能?升我?做班长呢？我?这才在车间里干了多久。”
他话?锋一转，“王哥干得好，也资历深，怎么可?能?轮到我?呢？再说了，各位哪个不比我?在车间里干得久？”
王凯强听到陆绍远的?话?不自觉地舒了口气，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其他人心?里也平衡了，再加上陆绍远对他们的?态度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几?人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相?处氛围。
坐在离陆绍远他们不远处的?章富贵端着饭碗扒饭，时?不时?瞅陆绍远那边一眼，脸色有些发白，眼神?都在发飘。
他一想到昨天晚上孙永财找到他之后说的?话?就?忍不住腿肚子发颤。
‘那天可是咱们两个一起去厂子里防火的?，只不过你运气好在外面?没被抓住罢了，我?在派出所没有供出你，已经算我?义气了，现在我不过就让你做这点小事儿，你不会不答应吧？’
‘你不答应的?话?，可?别怪我?去厂子里举报你！’
‘我?都被厂子开除了，你觉得你这个同伙，还能在厂子里干下去吗？’
章富贵还在回想昨天晚上孙永财说的?话?，额头都在冒汗，旁边的?人见章富贵的?模样，抬手拍了拍他，把?章富贵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扔出去。
那人见章富贵的?反应这么大，反倒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干啥呢？吃个饭吃得满头汗，有那么热吗？”
“你这反应，吓我?一跳。”
那人拍了拍胸脯子，翻了个白眼。
章富贵稳了稳，脸色还是有些勉强，找了个借口，“今儿有点不舒服。”
那人见章富贵脸色发白，额头冒汗的?样子，看着是像身体?不舒服，便说了句，“不行就?请假呗，回家休息半天。”
章富贵随便应了，那人见章富贵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嘀咕了句什么也让人听不清就?走了。
章富贵又看了眼陆绍远，见陆绍远转头朝这边看来，他立马便低下了头，躲开了陆绍远的?视线。
陆绍远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似乎没有察觉到章富贵的?不对劲。
一天下来，原本还担心?陆绍远出差回来会发生一些变化的?人们，很快就?在和从前的?表现别无二致的?陆绍远插科打诨下，忘了那些担忧。
且陆绍远也更受欢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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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黄贤令那里听到的?一些事情，再加上陆绍远开始看报纸之?后，对于?即将?施行的?一些政策和一些变化，陆绍远心?里多少也有了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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