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日绯
“你独自留在京城怎么生活?是可以找下人,可下人见你是个孩子,又能忠心几何,周到几分?”
刘商却很坚定:
“姨母放心,我自己可以的。再说,若真有人欺负我,我便往金老板的店铺里跑,反正京城里到处是金老板的店铺。”
说完,刘商求助般往金梧秋看去一眼,很想让她帮自己说两句。
金梧秋想了想,对还想再劝的大刘氏说:
“要不……让刘商来帮我做事吧。”
大刘氏和刘商同时看向金梧秋,金梧秋解释:
“是这样的,金氏商铺里的掌柜都是从小培养的,有专门的地方居住,有夫子教授学问与算术,不比一般书院里教得少,平日无课时,刘商便在铺子里帮些力所能及的小忙,便抵学费了。等他再大些决定自己今后走哪条路,无论是想科举还是行商,都不妨碍的。”
大祁朝比之其他朝代还有一点要好,就是哪怕商户出身,只要有真才实学,都允许参加科考,只是若是考中当了官,自己与家人都要放弃商贾之道,再不得从商。
所以以刘商的年纪,此时在商铺里帮忙学习,对他今后的前途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这……”
大刘氏听着觉得还行,毕竟如果商儿坚持要留在京城,有金老板护佑定会安全很多,但她也不能替孩子做决定。
刘商愣了愣,他原本是想自立门户,不想麻烦别人的,但金老板的提议很令他心动,他现在留在京城最大的问题就是孤军奋战,他身怀巨款,能力却不够,少不得要分出很多心思防备他人,但若靠着金老板这棵大树,那些觊觎他财产的人总要掂量掂量,刘商自己也能省下很多精力,或学文或学商。
“你觉得怎么样?”金梧秋问。
刘商应道:“我愿意。”
听到这三个字,大刘氏也笑了,金梧秋问她:“他姨母觉得如何?”
大刘氏喜道:“有金老板在,我和他外祖都能放心了,就是逢年过节……”
金梧秋见她支吾,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逢年过节,金氏的学徒都是可以回家的,届时你们来铺子里接他便是。”
大刘氏闻言赶忙起身,给金梧秋行了个大大的福礼,对她千恩万谢,要不是金梧秋极力坚持,大刘氏恨不得要让刘商当场磕头给金梧秋当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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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刘商的去处,金梧秋也正式收到了来自长公主的宴请帖。
瑶华长公主祁瑶,在大祁可是个厉害人物。
她出生不久,母族长恩侯府便因犯下重贪之罪而被降爵夺权,但这并没有波及先帝对长公主的疼爱,还将她从贵妃蒋氏身边接走亲自教养。
即便后来一心想生个儿子继承皇位的先帝,一口气连生了五位公主,对长公主的爱都没少半分。
而瑶华长公主也很争气,自小读四书五经,知书达理,略大一些便跟着文武双全的镇国将军夫人学武,对几个妹妹也颇为照顾,尤其是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母妃的五公主,后来先帝病故,在驾崩的同一日,皇后谢氏生下了六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祁昭。
长公主忍着悲痛,更加承担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直到十六岁时,她的师父镇国将军夫人随军去了边关,瑶华长公主也想增强自身能力,便随将军夫人一同去了边关,在那里她越发勤奋,自主编组了一个娘子军卫队,在战场上屡立奇功,私下更是与军民同乐,颇受赞扬。
因为她常年在边关,皇帝年纪又小,想不到为长姐张罗,长公主的婚事便耽搁了下来,直到二十九岁回京,才想起自己原来也是要成亲的。
可长公主看不上京中的那些儿郎,倒是对戴着红花赶赴琼林宴的新科状元梁浅一见钟情。
其实两人并非初识,在边关时曾打过交道。
梁浅出生于一个边将世家,家中长辈皆为武将,但他却是家中一朵奇葩,自小武学天赋极高的他却不想走武将的路,任性弃武从文,经过多年的努力奋进,居然真让他考上了状元。
本以为边将世家终于要出一个文官了,他又被回京的长公主榜下捉婿,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做了大驸马。
长公主的人生可以用传奇来形容,至少在五公主心里是这样的。
在去长公主府赴宴的路上,五公主祁珂在金梧秋的耳旁叽叽喳喳,说得都是小时候被长公主照料的趣事:
“别看皇帝如今长成个不近人情的大魔王,他小时候也是很怕长姐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金梧秋配合摇头:“不知道。”
“因为长姐是真敢打他!”说起这个,祁珂简直乐不可支:“他小时候就满肚子坏水,我比较老实嘛,总被他欺负,有一次他用蜂蜜诓我去打蜂窝,害我嘴上脸上都被蛰肿了,他自己倒是裹得严严实实,啥事没有,那次长姐就拿着这么长的一根藤条,把他按在软榻上打屁股,打得他吱哇乱叫!”
金梧秋有点无语,看了一眼在身旁笑得牙花灿烂的某人。
被蜂蜜诓骗去打蜂窝……这可不是老实,是笨了。
“还有一次,明明是他想吃秦太妃殿里的柿子,又怕秦太妃跟皇后告状,哦,秦太妃是三姐姐的母妃,特别温柔,特别会哭。”
“他居然以我的名义,在正月初一那日大张旗鼓的带着人闯殿摘柿子,谁知正好遇上秦太妃的娘家兄弟入宫来看望,他的人也不问那人身份,直接把秦太妃的娘家兄弟痛揍一顿,听说两条腿都打断了,半年没下得来床。”
“事后秦太妃让人摘了好多柿子,大张旗鼓的送给我,我才知道有这回事,可那时秦家人都已经恨上我了!出门都是这么……这么斜眼看我的!”
金梧秋听着祁珂义愤填膺的陈述,下意识觉得秦太妃的兄弟怕是别有目的进宫,所以皇帝才让人去打他的吧。
就这样听了一路皇家八卦,终于在金梧秋快打瞌睡时赶到了长公主府。
第30章
◎这顿饭的含金量可太高了。◎
长公主不喜社交, 因此在京中很少设宴,今日破例宴请金梧秋主要是为了感谢她对五公主的尽心襄助。
宴请的规模不算大,但各处都做到尽善尽美。
长公主亲自到前院垂花门前迎接, 祁珂见状比金梧秋还要惊讶,拉着金梧秋小声嘀咕:
“看来长公主相当敬重你,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出门迎客呢。”
金梧秋如何不知, 撇开性格不谈, 就长公主的身份地位,这世上需要她亲自迎接的客人还真不多。
“见过长公主。”金梧秋福身见礼。
长公主往前两步扶住金梧秋, 说:“都是朋友, 金老板无需多礼。”
金梧秋看得出来长公主对五公主的疼爱, 所以对五公主的朋友也爱屋及乌,既然长公主都这么说了, 那金梧秋便不再坚持,任由长公主亲亲热热的拉着她进门。
“原本今日是专程宴请你的,但我粗野惯了,人又无趣的很, 怕你会无聊,便另外请了几个陪客,希望金老板不要介意。”长公主对金梧秋说。
客随主便, 金梧秋自然不会在意主家的请客人数:“长公主太客气了。”
倒是祁珂好奇不已:
“请了哪些陪客, 长姐你早说, 我便多带些人来好了。”
长公主横了她一眼:“让你带人来, 怕是要搅黄我的宴席。这话可别让你二姐听见, 否则她又该责你浪荡荒唐了。”
祁珂不以为意, 终于反应过来:
“长姐说的陪客不会是二姐吧?她那张冷脸, 哪里适合陪客啊?”
祁珂的二姐, 指的自然就是淑华二公主祁淑了。
这位公主在皇后病故之后第二年,主动请嫁信国公世子谢恒,成婚后,也不要求丈夫住公主府或驸马府,而是随着谢恒一起住在信国公府中,以国公府媳妇自称。
没想到长公主宴客,竟将二公主也请了过来。
那么今日的宴会,金梧秋一下子能见到本朝三位公主,可真是太荣幸了。
半刻钟后,当长公主领着金梧秋去到办宴席的松花院,见到了今日的陪客们,金梧秋发现自己刚才还是荣幸早了。
因为除了淑华二公主外,还有音华三公主祁音,外加一位气质上佳的小美人,经由介绍之后,金梧秋才得知小美人名叫谢婉,是信国公府三姑娘,祁珂悄悄告诉金梧秋,说太后有意让谢婉接替已故玉贞皇后的位子,将来极有可能母仪天下。
金梧秋闻言暗自点头,很好,大祁本朝拢共五位公主,今天到场四位,外加一个未来皇后,这顿饭的含金量可太高了。
长公主府的松花院其实就是在一小片松林中建了几座屋舍,小松林中有空地,宴席就安排在那里,公主府的下人们早就在林中布置出一个小型的宴客场所,厚软的藤席清凉舒适,松林间偶有风吹来,松木特有的香气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众人打过招呼后纷纷入座,宴席是分餐制,每人面前一张矮桌,食物分盘而上,另有婢女随侍斟酒上菜。
“听闻陛下少时便在长公主府的松花院居住,此处果然天然清雅,质朴宜人。”
落座后率先开口说话的是谢婉,却是以皇帝来开场,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
长公主自斟一杯:
“陛下少时确实在此住过一段时日,之后便没再来了。”
金梧秋闻言不禁重新打量一番四周,觉得皇帝的品味挺独特,放着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地方不住,却在宅院里找了一片小树林居住。
“是因为失火的缘故吗?”谢婉背脊挺直优雅端坐,仪态工整,将旁边盘腿而坐的祁珂给比了下去。
长公主似乎并不想谈这个话题,犹豫片刻后才回:“三姑娘知道的真多,这片松林确实是后来重新种下的。”
说完,不等谢婉回答,长公主便兀自举杯:
“今日本宫为宴请金梧秋金老板而设宴,都是亲朋好友,无须拘礼,诸位请。”
宴席中人皆举杯回敬,金梧秋与五公主的矮桌相对,旁边是三公主祁音,主动转身与金梧秋酒杯相碰,后相对着展袖饮下,礼仪周到。
三公主祁音生得温婉柔和,弱质芊芊,手边始终放着一本书,无人说话时,她便翻开一页自读,文艺气息正盛。
“听闻金老板是江南金氏的族长?”
此时说话的是二公主祁淑,她身姿清瘦,面白无瑕,随意坐在那处便如空谷幽兰般气韵高洁,声音冷冽动人,目光清正,对金梧秋尊重有加。
“是,金氏族长不论男女皆可为之。”金梧秋回。
祁淑颇为感慨:“世人都言子承家业,女承家业者少见,金氏很好。”
说完,祁淑也对金梧秋举杯,二人对饮。
“二姐说得对,金氏真的很好,教养出梧秋这般有情有义又有能力之人,此番我能脱身,多亏了梧秋在宫外运筹帷幄,梧秋,我也敬你。”
祁珂与金梧秋更为熟稔,再饮一杯。
“五公主,我那日也在太后面前为你说话了,你怎么不敬敬我呀。”
谢婉见众人都在敬金梧秋,略感冷落,便佯做玩笑提醒祁珂。
祁珂是个没心眼的,听谢婉这么说也没质疑,直接重斟一杯,向她举起:
“是是是,也谢谢你。”
两人在这边对饮,那边祁淑开口询问:“是长恩伯府那件事吗?听说伯府昨日被抄了,抄出不少好东西。”
祁珂不解:
“刘氏的嫁妆都给她儿子了,蒋家还能抄出什么好东西?二姐莫不是听错了。”
祁淑端着酒杯浅嘬一口:
“怎会听错,说是有一盒银票,加起来有二百万两之巨!”
“二百万两?”祁珂惊诧不已,同时也疑窦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