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日绯
“回陛下,金老板回涌金园了。只是回城路上有些不太平。”高影如是回道。
祁昭解衣裳的动作一窒,转身问他:
“不太平?”
他昨晚听说梧秋今日要出城,终究有些不放心,便让高影胖影暗中随行保护。
“在金老板回城的必经之路上,遇到一伙试图绑架金老板的人,属下等正要出手,金老板的车夫就跟那帮人打了起来,那车夫武功很高,那伙人不是对手,打斗时有人绕到金老板的马车周围,试图先擒车里的金老板,谁知他们才刚靠近,马车四周就射出几百支暗箭,把那些试图靠近马车的人都射翻在地,落荒而逃了。”高影边说边倒吸凉气,不得不说,那金老板的马车可真厉害!
祁昭此时已将外袍脱下,穿着轻便些的内袍走出,沉声问高影:
“那伙人是谁?”
高影回道:“是禹王世子的人。”
祁昭目光一沉:“是他!”
在自己和太后面前装得纯良无害,装得禹王府毫无野心,背地里却在打这种主意。
“金老板知道吗?”祁昭问。
高影说:“现在应该知道了,那些人跑了以后,金老板让她的车夫暗中跟了上去,咱们的人都在后面,眼看着那车夫跟到禹王府之后才回去的。”
祁昭这才略微放心些,梧秋背后是江南金氏,若没有点自保手段,金氏这么大块肥肉,只怕早就被人分食殆尽了。
“陛下,金老板那边还要跟着吗?”高影问。
祁昭想了想后说:“自然是要跟着的,若金老板有危险,你们便出手相救,若是金老板没有危险,便只需盯着回来禀报即可。”
“是。”高影领命应声。
“使团那边,萧凛有什么动作?”祁昭又问。
高影回道:“他每日在四夷馆待着,除了上回去找了一趟金老板之外,这几日都没再出过门。”
祁昭冷哼:“怕是知道有人盯着他了。”
“他敢孤身来大祁,就早该想到会被盯上,但他不出门,是不是在用行动表示,他无意挑起两国事端?”高影猜测:“陛下,您说这个萧凛,会不会就是为了金老板而来,毕竟两人之前……”
祁昭打断:“只要他一日在大祁,就必须盯死,让他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别国太子在大祁出现,得亏现在两国未曾交战,萧凛又初为太子不久,比起北辽其他几个手握兵权的东西南北大王,他的威胁不算大,大祁暂时没有杀他与扣下他的理由,否则就凭他这作死的行为,九条命都不够他回去的。
“还有,别让他有机会靠近金老板。”祁昭最后吩咐。
“是。”高影领命后正欲退下,但还是忍不住对祁昭问:“陛下,大影和小影去陇州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何时回京?”
祁昭差点忘了这茬,当初怕暴|露身份,干脆把大影————真正的谢映寒,给打发去了陇州,小影伤势未愈,便请假跟随。
轻咳一声回道:“应该快了。”
高影很想问,‘快了’是有多快,最近暗卫处事情太多,保护这个,盯着那个的,每一处都不能出岔子,需要大量人手,胖影最近都快熬成瘦影了,可见工作强度之大。
但陛下显然不说,高影也只能压下满腹疑惑,躬身告退,苦命的加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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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梧秋听了老刘的禀告,得知那些半路窜出来的黑衣人,竟然是禹王府的人。
如今在禹王府住着的,是来京给太后贺寿,参加圣寿节的禹王世子祁彦,金梧秋跟他从未有过交集……
哦不对,或许有点交集。
因为金玲背后的人就是禹王世子祁彦,或许是因为金梧秋整治了金玲,强行关掉她洞庭那边的私铸坊,也算动了他禹王府的利益,所以他才派人来对付金梧秋的?
谁知这个关于‘报复’的想法,第二天就被打破了。
禹王世子昨晚宫宴之后赶着出宫,兴致勃勃的想要去英雄救美,可惜被现实打了个七荤八素,当他看着连李卓在内,满院子哀嚎的伤患的那一刻,气得鼻孔冒烟。
也是他低估了金梧秋,以为她跟金玲差不多,大意轻敌的结果就是以失败告终。
但他并没有气馁,第二天就想出了更加直球的方式——送礼。
带着礼物上门,光明正大的求见。
谁知他却连涌金园的大门都没能进去,礼物就被原封不动的抬出了十里街外。
祁彦气极,却不服,因为他始终相信,金梧秋如今拒人于千里,是因为她还没有见过自己!
只要想办法让她见到自己,亲耳听到他的表白,一定会沦陷。
于是,祁彦干脆亲身上阵,到她的店铺门前制造偶遇,谁知对方听完他自报家门后,只是‘哦’了一声,连幸会都没说就从祁彦面前走过。
祁彦气得差点折断手中为搭配他谦谦公子气质的折扇。
这么目中无人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若说之前祁彦只是想跟金梧秋逢场作戏一番,现在两次三番的被拒,反倒激起他的好胜之心,不拿下此女子,誓不罢休!
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不懂怜香惜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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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名慕容弦的萧凛,自从发觉身份可能暴|露后,便不再轻易走出四夷馆,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金梧秋的事有所关注。
“殿下,近日来大祁的禹王世子对金老板似乎动了心思,穷追猛打,金老板拒人千里,怕是得罪了那禹王世子,现如今有麻烦了。”
萧凛扎着围裙,在灶台旁切菜,闻言停下动作,属下继续说:
“金老板想在朱雀街上多开几家商铺,联系了几家有转铺意愿的掌柜的,今日在梨园见面相谈。那禹王世子得了这消息,竟暗中派人将梨园团团围住了,金老板现在被困在梨园了。”
只听‘匡啷’一声,萧凛将手中菜刀摔在案板上,这回他冒险来大祁,就是为了跟梧秋再续前缘,悄悄的把人接去北辽,谁知刚到大祁就暴|露了身份,使他陷入被动,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但梧秋此时有危险,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让郁坤想办法调集人手去梨园救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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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位于小白云观东侧,顾名思义,是一座以梨花闻名,对外开放的观赏园林,如今园内晚梨花开得正盛,约上三五好友,在园中包一片院落,品茗赏花,作诗闲谈,都别有一番雅趣。
金梧秋一直觉得朱雀街上金氏的商铺太少,且多以珠宝为主,与其他街道饮食、妆衣等铺无法做到客流联动,便想再开几家,难得最近听闻朱雀街上有几家老铺子想转让,她第一时间就派人联系那些掌柜,相约在梨园当面商榷。
谁知宴席还未开始,金梧秋谈话的院子便被人强行闯入,众掌柜吓得大惊失色,纷纷向金梧秋表示,谈生意可以,但若想暴力胁迫,他们是万万不会从的云云。
金梧秋让众掌柜稍安勿躁,将目光锁定在最后走进雅间的祁彦身上,沉声质问:
“世子,你这是何意?”
祁彦好整以暇的盯着金梧秋,对手下一挥手,手下便自动开始驱赶雅间中的其他掌柜。
金梧秋知道今日生意是谈不成了,高声安抚:
“诸位掌柜,实在抱歉的很,在下今日别有客到,待事了后,梧秋定会亲下拜帖,请诸位掌柜再聚。”
今日来赴约的掌柜都不是傻的,自然看得出这个带人闯入的劳什子世子来者不善,金梧秋说是客人,算是全了几方脸面。
掌柜的们被赶出了雅间,祁彦却暂时不打算放他们出梨园,省得有人去通风报信,徒增麻烦。
雅间内很快就只剩下祁彦与金梧秋两人,祁彦还是第一次在近处打量金梧秋的面容,觉得此女外表看来清丽无双,身姿高挑,窄肩细腰,很有江南女子的温婉气韵,怎料内里脾气却硬的很,跟她的外表有些不搭。
“世子,看够了吗?”
金梧秋双手负在身后,左手抚上右手手腕上的冷箭,浅笑嫣嫣的问。
祁彦被她唇瓣的微笑吸引,作势伸手去摸,被金梧秋率先闪避,他也不介意,反倒自如的坐了下来:
“金老板女中豪杰,令本世子倾慕不已。”
“倾慕?”金梧秋轻笑着环顾一圈,意思是:你就是这么表达倾慕的?
祁彦无奈摊手:
“唉,本世子何尝不知这么做不好,怎奈金老板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本世子爱慕心切,只得出此下策,还请金老板莫要见怪。”
说完,祁彦端起一杯茶,来到金梧秋身旁:
“这样好了,本世子以茶代酒,给金老板赔罪可好?”
金梧秋再退,始终与他保持两三步的距离,祁彦也不急,只当金梧秋已然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今日无论如何都跑不出他的手心,自然也就没必要被她逼得太紧。
“我这人天生不愿应付厌恶之人,所以世子有什么目的,还是直接说吧。”金梧秋冷道。
祁彦瞧着她,觉得这女子冷脸时有种说不出的桀骜,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祁彦从来就不喜欢那些对他投怀送抱的,天生喜欢征服不驯之物,比如烈马,比如不喜欢他的女人。
“目的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本世子心悦金老板,希望与金老板多多亲近。”祁彦再次靠近金梧秋,金梧秋用脚勾了张椅子挡在身前。
祁彦看着椅子和椅子后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金梧秋,突然决定表现一些风度,重新退回了茶桌旁,两人隔着桌椅说话:
“还未感谢之前金老板出手相助,把洞庭那批军械送去了我大哥的矿场,为本世子避免了一场灾祸。”
“也是因为那件事,让本世子见识到金老板的手段,说实在的,本世子身边正需要像金老板这样,既聪明手段又高明的女子主持内宅,若是金老板愿意,本世子可以许金老板一个侧夫人的位置,让你入主禹王府,如何?”
祁彦还是那么的自信满满,总觉得自己开出的条件对一个商户女来说是很难拒绝的,说完就坐等金梧秋自己靠过来,然而他左等右等,什么也没等到,抬眼向金梧秋看去,还收获了一个仿佛在看傻子的轻蔑眼神。
“怎么?”祁彦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不怒反笑:“金老板觉得不好吗?”
金梧秋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问祁彦:
“你就是用这些话骗的金玲?”
从前只知道金玲糊涂,却想不到她糊涂至此!
这么一个九天十地都难找出来的傻缺玩意儿,金梧秋没一箭射了他都算是心地善良了。
祁彦却以为她是在意自己曾与金玲的牵扯,果断撇清:
“金玲又怎么能跟金老板相提并论呢?本世子可没有承诺过她任何。只有金老板你是特殊的。”
金梧秋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骂道:
“狗东西!真该让金玲来看看你这副嘴脸。”
为了这么个男人,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以为能感动对方,不料在对方口中,她竟什么都不是。
祁彦脸上的笑容,在听到金梧秋骂他‘狗东西’的时候就挂不住了,将手中杯子摔在地上,怒声咆哮:
“金梧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世子屈尊降贵来找你,你不知感恩,还敢对本世子出言不逊,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处境?”
金梧秋见他不再伪装,反倒轻松下来,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好整以暇的问:
“我什么处境?不如请这位狗世子来告诉我。”
祁彦咬着后槽牙道:
“此地已然被本世子的人包围了,今日你插翅难飞。若是乖乖的听话,本世子先前的承诺不变,但你若不知好歹,就别怪本世子对你不客气了。”
金梧秋的左手在袖中轻抚袖箭,轻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