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掏出来的洞不算小,至少可以放三只坛子,装三十多斤米。
如果一天只吃一顿饭,足够一个人活两三个月。
二人把碎石垒回去,泥土堆在碎石外,找一些枯枝撒外面,基本上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唐悦白道:“不错,明天再背来两个坛子,这里就不用动了。”
唐乐筠点点头,“现在,搭棚子吧。”
唐悦白稀奇道:“姐,你真会搭棚子!”
唐乐筠笑了笑,你那个存在于小说里的姐姐自然不会,我这个现实中的姐姐却是非常擅长的。
她指着斜坡上:“书里看到过,很简单。咱俩上去,把那一簇毛竹砍下来。”
问梅山上多是杂树,竹子很少,通常和梅树长在一起,显然是有人特地种的,正好便宜了他们。
二人很快就拖着竹子回到了原处。
唐乐筠取八根粗壮且等长的竹子,削掉竹叶,摆成长方形,用草绳系好,固定在山槐树下。
再来四根,分别插在长方形四个角,做一个四棱锥。
剩下的竹子均匀绑在已有的框架上,最后再用荆条把缝隙填充起来……
月上中天了,山槐树前也有了些许月光。
唐悦白里外看了看,“还挺结实,就是漏雨。”
唐乐筠道:“如果是你我过来住,记得带一块油布就好了。”
“是个好办法。”唐悦白拉着唐乐筠进去,席地而坐。
棚子里光线更暗,山谷间仿佛更加静寂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透过稀疏的竹叶望向山顶,山顶上有一条发光的星星河,它们镶嵌在黑蓝色的天幕上,一颗挨着一颗,密密麻麻,闪闪烁烁。
“真美。”唐悦白的小脑袋一歪,亲昵地靠在唐乐筠的肩窝上,“姐,我六岁的时候,爹爹带我去房顶看星星,他说,人死了就会变成星星,你说,他们俩是不是都在天上看着咱们呢!”
唐乐筠道:“对,只要咱们过得好,他们就安心了。”
这是她妈妈去世前再三说过的话,她相信,妈妈一定在天上看着她,看着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看着她把学过的本领一一应用起来,即便换了个时代,也一样过得风生水起。
唐悦白道:“姐,我想爹和娘了,你想他们吗”他的声音里有了哭腔。
唐乐筠揽住他的肩膀,“对,我非常非常想她。”想念那个生下她,一直护着她的好妈妈。
清新的空气中忽然有了一种燃烧的味道。
唐乐筠神经一紧,带着唐悦白起了身,“闻到味了吗,应该是哪里出事了。”
他们从竹帐篷里钻出来,带上东西,一路小跑出了山谷,左右一看,就见镇子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又出事了!”唐悦白跺了跺脚,“姐,不是咱家吧。”
“确实不是。”唐乐筠道,“但有点像赵记杂货铺,别看了,赶紧回吧。”
第42章
火很大,照亮了方圆百十米以内。
街坊们都出来帮忙了,你来我往,呼呼喊喊,一盆一桶地往建筑上泼水。
胡同里,官道上,到处都是人。
唐乐筠和唐悦白先进了药田,卸下背筐,和锹镐一并藏在篱笆下的阴影里。
二人不露痕迹地融进打水的街坊中间,吆喝两句露露脸,再从前院翻墙回家,打开后门,正式跟其他人一起忙活起来。
泼水的时候,田江蔚看见了唐悦白,“小白,你也被吵醒了!”
“是啊!”唐悦白道,“怎么就着火了呢!”
“不知道怎么着的,我爹说,赵家人自己也不大清楚。”田江蔚把水泼在火上,跟他一起往回走,“筠筠姐呢!”
唐悦白指了指前面细高挑的背影,“那儿呢。”
田江蔚道:“还不知道折腾到几点,早上练功吗!”
唐悦白道:“当然练,我和我姐睡多晚都准时起床,白天再睡嘛。”
田江蔚挠头,为难道:“可是睡不够的话,白天没精神啊。”
唐悦白道:“那你随意吧,反正我姐也没那个要求。”
二人一起排队打水。
前面的人正在议论这场毫无征兆的火灾。
“不是流民干的吧,杂货铺特别招贼。”
“不好说,你们别忘了,昨天还死了个将军呢。”
“不可能是同一伙人,依我看,流民干的面大,大家要小心了。”
“如果是流民,他们偷东西就得了,烧人家铺子干啥!”
“那蠢贼想必是觉得,烧了才不知道被偷了,可以降低咱们的戒心。”
“诶哟,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
唐乐筠也觉得是那么回事,而且,放火的人也许就是路上抢劫粮食的。
县衙还有米汤,他们就走上了抢劫放火的道路,说明道德底线极低。
生云镇真的要乱起来了。
·
升云客栈,二楼,天字号甲房。
屋里没开灯,地板中间燃着一盆炭火,暗暗的橘红色火光让家具们隐隐有了轮廓。
窗户开着,两只黑影并排站在那里,齐齐看着赵记杂货铺的方向。
“唉……”薛焕叹一口气,感慨道:“生云镇只怕没有好日子过了。”
纪霈之没有附和。
薛焕又道:“八成是流民干的,表弟,要不要解决了他们!”
纪霈之关上窗,坐到炭盆旁,伸出手放到上面烤着,冷白的皮肤被红光染上了血色,让他多了一点活人气。
薛焕在他对面坐下,朝元宝招招手。
元宝从角落里出来,拎起水壶,在两只罗汉杯里倒了热水。
纪霈之捏起一只杯子,浅抿一口,“三表哥心系民生,是个好人。”
薛焕“啧”了一声,“我大概猜到你的想法了。”
纪霈之看向他,“你说说看。”
薛焕道:“生云镇附近都是皇庄,有心之人早就看好了这里,只要流民在,基本上就安生不了。另外,蓝铎死了,朝廷一定会派人来处理此事,他们抓不到你我,自然就会把这伙流民抓回去,用不着你我操心。”
纪霈之微微一笑,“道理是这样,但我没你想像的那般高尚。我只是想,乱比不乱强,更有助于你我在夹缝中生存。”
薛焕:“……”
隔了一会儿,纪霈之又开口了:“汤县已经没粮了,县令鲁千山昨天在州府蹲了一天,一石米没要到。”
薛焕惊讶极了,“府库没粮了吗,还是……”
纪霈之道:“还是邵昌文做了手脚!”
薛焕明白了,“所以邵昌文以边关告急、粮草紧张为借口拒绝开仓放粮,他想让京城乱起来,拿捏皇上,以杜绝齐王和瑞王上位的可能性。”
纪霈之颔首,拿起放在一旁的核桃,无声无息地转了起来。
“伪君子,老匹夫。”薛焕骂了一句,“你说的对,有他从中作梗,京城好不了,我们还是应该专注自己,以免暴露得太快。”
·
将近四更天,赵家的火灭了。
三间门脸烧了个一干二净,只剩断壁残垣仍在冒着缕缕黑烟。
赵家老板娘嚎啕大哭,赵老板和几个儿子垂头丧气地站在其身后,一言不发。
在这个时候被烧光了所有货物,几乎等同于断了财路,没有了财路,生计就会出问题,确实太苦了。
一干街坊想劝又不知如何劝,纷纷唉声叹气。
良久,田婶子上了前,安慰道:“赵姐,别哭了,只损失了门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赵老板娘用袖子抹了把眼泪,“理儿是这个理儿,可我可我呜呜呜……”她又哭了起来。
“唉……”赵老板站了出来,拱手道,“多谢各位邻居,辛苦了,将来我若能翻身,定置办一席感谢大家。时辰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我就不送了。”
唐乐筠早就不耐烦了,这边逐客令一下,她就拉上唐悦白往外走。
其他人也跟着散了。
回到家,小黄从马棚里跑出来,欢快地摇着小尾巴,跟着姐弟俩到了前院。
唐悦白去厨房舀来热水,倒在唐乐筠的洗脸盆里,担忧地说道:“姐,咱以后就没有好日子了吧。”
唐乐筠洗了把脸,“日子肯定会艰难些,但只要好好过,还是能过好的。”
尽管有坏人,但至少没丧尸,难度低多了。
唐悦白蹲在地上,双手撑着小花脸,大眼睛迷迷瞪瞪地看着前面,“姐,我有点儿不信,咱家的药虽然赚钱,可好几天才开一张呢,粮价都涨那么高了。”
唐乐筠没搭理他,出去把自己的脏水倒了,给他打了一盆新的来,“洗洗睡吧,今天给你放假,可以睡到天亮,吃完早饭就去上学。”
唐悦白听说不用练功,到底精神几分,勉强把头和脸洗了,回屋睡觉去了。
……
公鸡叫的时候,唐乐筠照例起床修炼内功。
天亮后,她去后院把总结出来的前十式温习了两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