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凉夜
等一切归于平静，江盼盼从梦境中醒过来，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卫沉的眼皮动了动，随即，一双清冽又漂亮的眼睛睁了开来，看向她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的冷意退散，浮现出丝丝温柔。
“卫郎，你怎么样？”江盼盼连忙问道。
“托盼盼的福，死不了。”卫沉的唇角微勾，不过，当他看到自己浑身的绷带，他的唇角不由抽了抽。
“你身上还痛吗？”江盼盼抓住他的手，紧张地问道，“你身上没有一处好的，所以我全给你包扎起来了。”
“不痛。”卫沉眼底神色一软，说道。
“骗人。”江盼盼红了眼眶，“怎么可能不痛？如果是我，早就痛死了！”
“有我在，无人敢让你受伤。”
“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吹牛呢！”江盼盼瞪了他一眼。
卫沉：“……”
“你此时不是应该在试炼场参加大比，怎么出来的？”卫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问道。
“你别提了，你们魔族动了试炼场的妖兽，要不是我聪明，我们可要伤亡惨重了！”江盼盼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卫沉都说了一遍。
“我如今可不是什么魔族，这事可不能怪到我头上。”卫沉挑眉道。
“反正肯定是你那个尤姬干的！”江盼盼噘了噘嘴。
“这世上若有什么人是我的，那应当是你才对。”卫沉看着她，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里似聚了星星点点的光，让人沉迷。
突地，江盼盼想起什么，犹犹豫豫地问道：“卫郎，我说你是书中人，你难道不觉得难受吗？”
他太平静了，平静地仿佛不曾知道这个真相。
“三千世界，本就存在，你我既能活生生地在此说话，说明这本就是一个小世界，是不是书，又有何关系？更何况，你说是看书的人，焉知在旁人眼里，你不是书中的那个呢？”
一席话落进江盼盼耳里，如醍醐灌顶。
见江盼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卫沉又笑道：“况且我的命运，自有我自己主宰，我的结局，也唯有我自己能书写，即便是天道，也管不了我分毫。”
他语气坚定又霸气，有一种睥睨天下的轻松，江盼盼深受震撼，她虽一直生长在和平年代，但便如温室中的花朵，虽也算坚韧，却绝没有卫沉这种敢与天争的果敢霸气。
卫沉的话让江盼盼对回家又生出了几分信心，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卫郎，你说得对，我也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穿书，但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回到爸妈的身边，只是……
她看了眼卫沉，纵然她喜欢他，她也注定要舍弃他，江盼盼心中酸涩，不由庆幸他没有心，就算她离开，也不会伤到他。
而在她离开之前，她会珍惜与他的每一天。
但在这之前，有件事她还想确认下。
江盼盼看向卫沉，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卫郎，你……想灭世吗？”
“灭世？”卫沉抬眼，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就……五百年前各大宗门围攻你，让你惨死，你会不会恨得想要杀光所有人？”江盼盼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辞，问道。
卫沉似乎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他猛然笑出了声，然后就是一阵让江盼盼心疼的咳嗽。
“你别笑了。”江盼盼顿时一阵手忙脚乱，想给他拍背，又怕拍到他的伤口，一双手一时有些无处安放。
“你觉得我是死于各大宗门之手？”卫沉终于停了下来，问道。
“不是吗？”
“看起来确实是。”卫沉笑了一声，“但是，若是我飞升时不曾出事，这修真界，无人能要我的命。”
江盼盼有些茫然，修士飞升失败并不少见，失败者大部分都会当场身陨，毕竟八十一道天雷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活下来的，也会因根骨受损，修炼受阻，不复以往。
这是天道为修真者设下的关卡，所以飞升才叫渡劫，成功了是仙，失败了则是劫。
像卫沉这种死后还能换一副根骨重来的人，简直是外挂般的存在。
“难道……你还能怪天道不成？”江盼盼不太理解。
“为何不能？”卫沉笑了，“若非它阻拦，我早已飞升。”
“你不是没扛住雷劫才飞升失败吗？”江盼盼更迷茫了。
“不，我飞升失败，是因为它封锁了上界通道。”卫沉垂了垂眼，掩住了眼中的讥讽与杀气，“飞升即赴死啊，盼盼。”
飞升成仙，是多少修士的夙愿，然而若是他们知道，天道早已封锁了修士的飞升之路，更会趁着你历经雷劫之后，吞噬你的修为和血肉，那么，还有谁会憧憬飞升呢？
“什么？！”江盼盼瞪大了眼睛。
卫沉微笑着看着江盼盼，漆黑的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只见他朝她凑近，薄唇贴上她的耳畔，轻声道：“所以盼盼，我不欲灭世，但……我欲毁天。”
江盼盼瞳孔一缩，被卫沉的狂妄给彻底震惊了，连说话都结巴了，“毁、毁天？”
“嘘……此事只你知，我知。”卫沉竖起一根手指，眼中带着笑，“还有……天知。”
“天知？！”江盼盼吓了一跳，“天道知道你要毁它？那它还能放过你？！”
“不过是只会指使别人的废物而已，如今该怕的人是它，不是我。”卫沉漫不经心地冷笑一声。
江盼盼目光复杂地看了卫沉一眼，道：“可是……天道怎么毁啊？”
看他这身受重伤的模样，也不像是能毁天的人啊！虽然他确实强得离谱。
“人怎么杀，天便怎么杀。”卫沉淡淡一笑，“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费尽心机要拿回魔骨？这一副道骨，横行修真界，已经足够。”
江盼盼骤然明白过来，原来卫沉想融合魔骨和道骨，是为了毁天。
“那……天道若是被毁了，这个小世界是不是也毁了？”江盼盼有些不安地问道。
“不知。”卫沉平静地说道，“可是，毁与不毁，又如何呢？”
江盼盼一怔，也是，以卫沉的性格，他真的不会在乎这世界是否会毁灭。
江盼盼想起对自己很好的师尊和师兄师姐们，一时有些怔忡，如果世界毁灭了，他们也会消失吗？
她呢？她是会消失，还是会回家？
“怕了？”卫沉看江盼盼怔忡的模样，轻声问道。
“如果我阻止你，你会听吗？”江盼盼想了想，问道。
“不会。”卫沉答得毫不犹豫，他伸手，抚上江盼盼的脸颊，嗓音低沉似夹了诱惑，“盼盼，若世界崩塌，你与我共同赴死，不好吗？”
“……”倒也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不好。
若是那时她没能回家，若是他执意毁天，那么，她愿意与他同生共死。
毕竟，她不可能阻止得了他。
卫沉定定地盯着眼前的少女，见她沉默良久，终于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道：“好吧，一起死就一起死吧。”
卫沉将少女拥入怀中，朗声笑出了声。
许久之后，江盼盼想起什么，连忙说道：“对了，书里说，魔骨和道骨融合之时，你无法动用灵力，与普通人无异，修真界的人会趁机……”
“杀我？”卫沉微微挑眉。
江盼盼点了点头。
卫沉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仍然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淡淡地问：“那杀成了吗？”
“没……”
“既如此，我有何惧？”卫沉问道。
他是天生的强者，不仅修为强悍，心态更是强大，哪怕泰山崩于前，他也会面不改色，身受重伤他也能谈笑风生，仿佛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也许当年他被围攻致死，也不曾惧过分毫。
江盼盼一瞬间释然了，书中并没有写结局，只暗示他会灭世，但如今看来，执笔之人，未必就知他心中所想。
也许，结局也未必就会如她所想那般，她只需要遵从本心，在这个世界度过属于她的每一天。
这么一想，江盼盼的心，顿时便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传音玉牌亮了起来，齐仲卿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师妹，你在哪儿？速来青云堂，师尊有事宣布。”
“大师兄，我马上回来。”江盼盼连忙回了一句。
说完，她看向卫沉，“卫郎，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你这样，会不会被看出来？”
“无妨，今日虽神魂受损，但你已助我修复不少，至于其他的，不难遮掩。”卫沉说着，坐起身来。
二人虽用了双修秘法，但效果到底不如直接吸收江盼盼的修为好，所以卫沉受损的神魂并未全部修复。
江盼盼看着卫沉纠结了半晌，犹豫道：“要么我们再双修一次？”
卫沉忍不住轻笑一声，他低头在江盼盼的耳边落下一吻，嗓音有些低哑，“我倒是想，就怕你那大师兄等不及来找你。”
江盼盼脸色微红，迅速地站了起来，“那走吧。”
卫沉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一挥手，身上便换上了青云宗的弟子服。
只一眨眼功夫，之前那个虚弱到昏迷的人仿佛是江盼盼的错觉。
江盼盼忧心地看了卫沉一眼，“伤成这样，真的没事吗？”
“安心。”卫沉捏了捏江盼盼的手，牵着她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青云宗，直奔青云堂，此刻的青云堂乌泱泱一片，长华真人和其他门派掌门站在台上，面色严肃，底下是各大门派的弟子，正在低声交头接耳。
卫沉和江盼盼没有御剑进去，所以没有引起众人注意，江盼盼悄悄走到齐仲卿身边，问道：“大师兄，出什么事了？”
齐仲卿正要开口，台上的长华真人已经先开了口，“诸位，今日宗门大比，本该是各宗门弟子各显神通的时候，未曾想魔族用了阴损手段，意欲将参加大比的弟子尽数杀害，好在有弟子及时脱困，这才没有酿成大祸。除此之外，百花宗传来一噩耗，当初无上魔尊的魔骨，今日失窃，百花宗前任掌门白御真人为阻止窃贼，自爆元神而亡。”
长华真人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江盼盼看了眼台上的掌门，果然云泽真人已经不在了，百花宗的其他弟子也是，应当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回去了。
“白御真人自爆元神也没能留下窃贼，究竟是谁有这般能力？”
“白御真人不是在那场大战中受了重伤一直在闭关吗？”
“白御真人已经出关，并且修为已是渡劫期，此次他和青云宗以及无量宗的长老们一起设下生死局，坐等窃贼自投罗网，本以为定能抓住他，没想到窃贼实力深不可测。”长华真人面色凝重，无奈道：“这世上有此实力者，唯有一人，那就是无上魔尊。”
此事他们本不打算公之于众，然而情势所逼，众掌门商议过后，宁愿让弟子们恐慌警惕，也不能让他们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此话一出，场下弟子纷纷变了脸色，无上魔尊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五百年前的传说，各宗门的人都学过修真界的历史，自然知道当年灭掉无上魔尊有多么不容易，谁能想到无上魔尊竟然还会卷土重来呢？
“无上魔尊不是死了吗？”有弟子纳闷地问道。
“对啊，魔修不能转世，为何还会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