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鹿呦呦
他坐在正前方的宽大奢靡椅子里,大长腿交叠,赤色的长发披散,垂落在地上。
令狐昂在饮茶。
慢条斯理,煞有介事。
谢酒开口,她发现自己的嗓音干哑,像是着了火一般粗粝:“你根本不喜欢喝茶,装什么装。”
令狐昂不再是密室初见的狼狈,而是肩膀大开,故作的从容。
他随手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红色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而动,越发像是一朵燃烧的火焰。
“说到装,最能装的人是你吧。”
令狐昂说:“任昆仑的哪个人看到如今的你,都不会相信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子,竟然是一直忍气吞声,当老好人的师妹谢酒。”
谢酒喘了一口气。
她说:“这是什么药?为什么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不仅如此,她在烟雾起来的那一刹那,便被隔绝了神识与昆仑剑的联系,这不是普通的陷阱,而是针对神魂的猎杀。
“一些妖王才知道的秘密手段,我不会详细解释给你听的。”
令狐昂说:“你也别挣扎了,这锁链也不是寻常锁链,你再动一动,你的血都要流干了。”
在谢酒挣扎的时候,锁链像是活物一样钻进了她的肌肤里,痛感被麻痹,只看到献血渗出,点点滴落。
谢酒放弃了挣扎。
她努力平视令狐昂:“其他人呢?司马离和凤嫣呢?”
“这不是你该问的。”
令狐昂将谢酒之前的话原话奉还:“你是我的俘虏。”
谢酒:……
“乖一点,师妹,我在讯问你呢。”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走到刑具旁边,慢吞吞地挑选着。
“你喜欢什么样的呢?我对这些刑具有些不太抱希望,毕竟你之前挺能忍痛的。”
谢酒看他模样,与她所认识的令狐昂完全不同了。
她只感觉到触目惊心。
在妖族充遇令狐昂的时候,他还有些当初的样子,可是现在也许才是令狐昂真正的面目,完全是一个疯癫的怪物。
这几个月里,令狐昂到底遭遇了什么。
谢酒:“怎么样才能继任妖王?”
“据我所知,妖王身强力壮,根本不可能退位。”
“自然是送他走人。”
令狐昂说,“老头子知道石蛊毒是个什么东西,却不肯撕毁与凤族的协议,那么我就要死。”
“我是他儿子,为什么不救我?”
“既然我爹都不肯救我,那么自然不是我爹。”
“我总要救自己吧。”
谢酒认真地看着他。
“你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的大变态。”
她没有说成长,而是变态。
杀死了自己的父皇之后,令狐昂变成了完全的怪物。
令狐昂嗤笑一声:“司马君雅都能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尊,我又为何不能变成如今的妖王令狐昂?”
“不过……还要感谢你将他送到了我的手上,否则我也不会放下心头的烦闷,彻底下手。”
谢酒心头一动。
“你当初,是最崇拜大师兄的。”
她想起来:“你还说要以大师兄为榜样,日后好好守护昆仑。”
那应该是一个昆仑之巅小醉的夜晚。
师兄弟几个人聚在一起喝酒,令狐昂刚送到昆仑不久,耳朵上还有没能完全化形的毛茸茸耳朵。
大师兄司马君雅就那么笑吟吟地抬手,揉了揉令狐昂的兽形耳朵。
“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令狐昂有些不服气,又有些沮丧:“我们妖族成长期格外漫长,别看我现在无法彻底幻化成人形,可是我修行已经一千载了!不出一年,我就会炼化我的耳朵。”
“好好好,”风光霁月的大师兄温和笑起来,贴心地没有戳穿令狐昂一直穿着宽大的袍子,隐约可以看到背后的隆起。
对于他而言,轻而易举地看穿,三师弟还有没有化形的长尾巴。
“那我就等你。”
司马君雅的声音格外温雅,被诸位师弟师妹们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央的他,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是惊鸿一瞥,便足以让人追随终生的一道光。
“别跟我提他!!”
令狐昂被激怒了。
他狠狠地将手中刚挑选的刑具扔在角落,摔的四分五裂!
“他是个骗子!”
令狐昂冷笑起来:“你现在不会以为,他还是大师兄司马君雅吧?”
“不,他们不是一个人。”
“十年前的事情,你恐怕忘了,但是当年你回山,我还记得一二。”
当时,令狐昂并不知道魔尊司马离就是司马君雅。
现在知道这些,便觉着讽刺与可笑。
谢酒的心头一跳,“你知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告诉你?”
令狐昂走到谢酒的面前,他的手一把抓住谢酒的下巴,迫使她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赤发少年微微歪头,眼睛里亦是有火在燃烧:“谢酒,你心甘情愿的,把昆仑剑交给我,我就告诉你。”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
谢酒的脸被捏痛了。
她看着这样的令狐昂,心头闪过诸多念头:“你想做什么?”
“你想……代替西门云潮,成为这修仙界的主宰?”
“主宰?”
“不,我在救你们。”
令狐昂越发逼近谢酒:“司马君雅已经死了!被那些紫霄界的怪物占据了身体,现在存在他身体里的,压根不是什么大师兄,而是可怕的怪物!”
“但是他也该死。”
“司马君雅,背弃了当年对我的允诺,他抛弃昆仑,抛弃师弟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天!”
谢酒的脑子,嗡的一声,在阵阵耳鸣。
“等等,你说大师兄早就死了,你说司马离如今是紫霄界的怪物?”
“你凭什么证明?”
令狐昂松开了钳制谢酒脸的手。
他慢慢道:“十年前,他跟你进了同一处秘境。很不幸,你们遭遇了蚀骨魔,魔尊司马离中蛊了。”
年轻的红发妖王眼神妖冶,眸子里似是有讥讽流淌:“我想你如今也该查到,除了昆仑剑主,没有人能幸免吧。”
“现在的司马离,是个什么玩意?你凭什么信任他呢?”
令狐昂微笑起来。
“没关系,师妹,你一向废物,你查不出来,我会亲自让他说出他是个什么东西。”
“到时候,你就跟那个怪物,一起去死吧。”
他转身离开。
囚室的门自动关上。
空寂的房间里,只有谢酒粗重的喘气声。
谢酒眼睛睁大,像是盯着房间的某一处,又似乎没有在盯着看。
她的眼睛几乎失焦,试图定格,却怎么也定格不了。
十年前……司马君雅就已经中蛊了。
石蛊毒,无人能幸免。
走得很长很长的甬道,根本没有回头路。
嘀嗒。
谢酒身上的血滴坠落,与此同时坠落的,还有一滴清澈的水滴。
不对……
谢酒心想,她要相信司马离。
更重要的是,她要想明白,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令狐昂这个疯子,他说的话真的对吗。
相信大师兄还是相信令狐昂,谢酒选择相信大师兄。
谢酒不再是那个会轻易被打倒的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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