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鹿呦呦
西门云潮负手而立,平视着昆仑剑。
“你让为师很失望。”
谢酒的声音平淡:“你也让我很失望。”
“这样的对话,为师并不陌生。”
西门云潮转过身来,俯视着跪着的谢酒。
“哦?”
“看来你并不惊讶。”
西门云潮微微叹气,俯身看向谢酒,与她平视:“每次你见到司马君雅,你都会变成这幅模样,你们两个,真是不听话的徒弟啊。”
谢酒心知肚明,当年她被带回山中,应该也是这样质问西门云潮的。
如今,她已经不必再质问。
“假惺惺的做什么,你根本没将我们当做徒弟。”
谢酒厌恶地看他:“或者说,你根本没把任何一个人当做人……你与轩辕正平一模一样……”
“你杀了你的妻子,杀了你的大师姐,杀了后丘酒村这么多人,你可曾后悔过?你不怕吗?”
谢酒本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可是当她质问的时候,她不免激动了起来。
她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竟然不仅不当人,还是一个畜生。
秋思樱……
那是她的母亲。
后丘酒村的那些人命里,有她的娘,有她的爹。
如果没有遭遇屠村变故,她理应当在他们膝下长大,她不会成为如今卑微而可怜的谢酒。
西门云潮微笑起来:“这次你知道了太多的东西,恐怕不用等到十年之后了。”
谢酒瞳孔微微一缩。
“什么?”
“就现在吧,你的记忆会害了你,会让你痛苦,让你难过。”
西门云潮抬起手,昆仑剑随着他的心意,冒出来炙热的光芒,将谢酒笼罩其中,“那些记忆会让你痛苦,不如就尽快洗掉吧。”
“可惜,当年秋思樱不是昆仑剑主,我无法彻底洗去她的记忆,否则……我还真不太想杀了她。”
“睡吧谢酒,等你醒来的时候,你也许想见一见你那叛逃昆仑的大师兄,如今的魔尊大人。”
西门云潮的声音恍若从天际而来,谢酒陷入到深沉的梦境中。
梦境中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这些年来,她在昆仑侍剑的那些时日。
……
“醒醒。”
谢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
秋尺心看谢酒还在赖床,一把拖住她脚踝,将她拉下床。
谢酒连忙扒着床,“秋尺心!你疯了!”
“你才疯了!后日便要与你心心念念的师尊成婚,你倒好,睡的根本不想起床!”
秋尺心给她指了指房中的衣架:“喏,掌门刚让人送过来的嫁衣,说要让你试试,哪里不合适还可以改。”
谢酒揉着太阳穴。
赤红色的嫁衣,上面镶嵌着修仙界中最为宝贵的珠宝,这不仅是嫁衣,还是一件绝佳的防御法器,千金难求。
她头痛欲裂。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心底空落落的,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快试装了!”
秋尺心推了谢酒一把:“你这是高兴傻了?”
谢酒想,她大概是真的有些傻了。
她竟然会觉着自己不想嫁给西门云潮。
这明明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谢酒追逐了西门云潮百年,她终于得偿所愿。
“没什么,试装吧。”
她说。
第44章 青鸟
镜子中的女人在笑。
她身着火红色的嫁衣,是无数次的梦境中都无法想到的华丽与尊贵。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酸酸麻麻的,心底被苦涩填满,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旧梦。
一腔孤勇地喜欢一个人,一个人倔强地将一块石头当做宝物,奢望着石头会开花,喜欢的那个人会喜欢她。
隐秘而内敛地抬起眼,看着宗门里唯一闪闪发光的那个人,那个人是自己的师尊,他仿佛像是山一样高大,一样的遥远,仿佛永远也不属于自己。
在生命黑暗最初,就看到的那道光,永远留在西门云潮身上。
喜欢西门云潮的这百年,有点可怜,又有些遗憾。
秋尺心挠了挠头:“真是搞不懂掌门的意思,让你试了嫁衣,不是给他看,而是要去穿着嫁衣去找另外一个人,好奇怪……”
就在刚才,西门云潮的命令传过来,上面说若是谢酒试好了,便去赴一个约。
谢酒不记得自己有约。
不过西门云潮说她最近又去了一趟舍身崖,兴许是记忆混乱了,她忘记了这件事。
“师尊这么安排,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谢酒说:“那我就不耽搁了,我先出门了。”
秋尺心抬手,捏了捏谢酒的脸蛋,“这小姑娘,看上去真招人喜欢。”
她的声音低了些许:“一晃百年过去了,你喜欢了掌门百年,真高兴你能得偿所愿。”
谢酒弯了弯眉眼:“好啦,怎么突然这么煽情。”
秋尺心哼了一声:“怕你高兴昏了头,什么都听西门云潮的。”
她说起来掌门的名字,直言不讳,“你就是太爱他了,爱到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底线。如果不是西门云潮的话,其他人让你穿着嫁衣去见另外一个人,你同意吗?”
谢酒想了想,摇头:“应当不会的。”
秋尺心:“这就是问题的根源呐!你就是从小被救命之恩拿捏的死死的,这些年又一直仰视西门云潮,所以一点自我都没有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酒,你得好好想想,日后成婚之后,你怎么跟西门云潮相处,师徒关系式需要尊敬他,但是你们是夫君,那么你也得自己硬起来。”
她说:“即便是成婚之后,你也得是谢酒,而不仅仅是他的妻子。”
秋尺心说的极为认真。
她有些像是说教,谢酒却很是喜欢。
谢酒握住秋尺心的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肩膀,“我知道啦,你都是为了我好。”
秋尺心被她蹭的痒痒,她脸上神色和缓了些许,忽而道:“我听说了一些谣言,说你前段时间不是去追杀魔尊,而是跟魔尊有私情……”
她欲言又止,看向谢酒:“我本来不想问这些的,但是我想亲自问问你,你不会喜欢魔尊的吧?”
“魔尊?”
谢酒有些愣住了,她大脑似是蒙了一层厚重的雾气,封锁了很多记忆。
谢酒抽回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昆仑剑太过于霸道,我的记忆有些乱了……但是我想不起来我跟魔尊有什么牵扯。”
秋尺心松了一口气,神色也轻松起来:“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跟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有私情!”
“你从哪儿听到的?”
“小道消息……都传开了……掌门也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秋尺心说:“我本来以为掌门对你没什么感情,只是被你打动了,现在看来,他以后也会好好对你的。”
谢酒头越来越痛了。
她刚才险些没想起来魔尊叫什么名字,只记得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
这会儿竭力调动脑中记忆,想起来了一些两个人互相下狠手的厮杀之景。
“我想起来了,魔尊好像是叫做司马离。”
谢酒苦笑:“刚侍剑之后,脑子都会不太清醒,险些把这个大魔头的名字给忘了。”
“日后我定然会亲自杀了他的。”
“你也要小心啊,”秋尺心有些忧虑:“每次侍剑回来,你的状态都让我担忧,先别说什么杀不杀的,先好好养身体。”
“没什么,我有昆仑剑,不会有事儿的。”
谢酒与秋尺心作别,御剑前往约定的地点。
……
嫁衣很是厚重繁琐,谢酒一边御剑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衫,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像是刚才那样沉静。
她虽然安慰了秋尺心,心底却悬起来了。
西门云潮真的不介意那些流言吗?
玄机镜通讯器上,又发来了西门云潮的指令。
“你该知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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