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心大师
系统气的跳脚,只觉自己一片好心遭到了辜负。
伴着草庐外的风声,姜静行躺在床上冷笑一声,觉得它这是飘了,“我叫你的时候你不应声,轮到你说话了,我就必须听着是吗?有话快说,别打扰我睡觉。”
系统被她说的心虚,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解释不清。
它这段时间的确不称职,自从宿主和男主搞在一起后,它就完全摆烂了,一半多的时间都在沉睡。
姜静行听它解释听得昏昏欲睡,直到系统识破天惊的一句“男主好像知道你的身份了”,才猛然惊醒,醒来后便是不敢置信,怒道:“你是不是又坑我了!”
这下系统更心虚了,赶紧安慰道:“你放心,他没发现你是女的。”
它把春娘的事模糊了一部分,毕竟这是它当时的失误,谁能想到姜尉还有位妾室活着,它只敢说道:“男主在荆州遇到了姜尉的熟人,还把人带回来了,所以就发现你不是姜尉了,不过你放心好了,不就是冒名顶替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男主查不到什么的。”
姜静行闻言怒极反笑,她怎么敢放心,被系统坑了这么多次,她要是敢放心就见鬼了!
“你最好没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系统见势不妙,更是心虚的厉害,丢下一句晚安就走了。
姜静行气的深吸一口气,顿时睡意全消。
她起身穿好衣裳,捂脸坐在床边思考陆执徐是怎么发现的,想来想去,唯一让她感到异样的,便只有今日在泰安楼偶遇陆执徐,还有街边铺子里坐着的妇人,想来八成就是那位姜尉的故人了。
再次回想白日里的事,姜静行不禁以手埋脸闷笑两声,想她真是鬼迷了心窍,怎么就觉得那是偶遇呢。
陆执徐向来走一步看三步,是能随便偶遇的人吗。
可荆州是她让陆执徐去的,兜兜转转,一切起因竟然还在她自己身上。
草屋简陋,只角落里点着蜡烛,姜静行眉目隐在晦暗中,直到许久过去,才叹口气躺回床上潦草睡去。
算了算了,是陆执徐总比是别人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可睡过去的人却不知,此时上京城里,才是真的有人彻夜难眠。
荆州织使造刑场改口供的事根本瞒不住,大理寺两位少卿作陪,年鸣英连夜提审了还未行刑的康家人,也终于明白了自荆州回来后,陆执徐为何迟迟不曾提审康白乾。
康家家主康白乾是个狠骨头,即便身陷囹圄也保持着世家贵族的淡然风度,只可惜陆执徐比他更淡定,手段也更狠。
因着倒卖官盐,康家连坐三族,成年男女皆判了斩首,只八岁以下的幼童被判了流放,虽说流放不一定能活下来,可尚有家族复起的一线生机,总比受宫刑为奴为婢来的好,一番威胁下去,康白乾终于开了口,给端王勾结突厥王族买卖粮草兵器,还有马匹的事定了罪。
与此同时,姜静行先前的安排也有了回应。
按她先前的吩咐,远在荆扬两州的韩燕等人一直在暗中搜集证据,虽说人证被辰王府的侍卫先一步带走了,可还有些单据账册在,姜秋命人趁着夜色,将这些证据原封不动地扔进了刑部大院。
而在两日前,突厥可汗的胞弟拓跋宏入京觐见,被礼部安置在了鸿胪寺。
鸿胪寺与刑部不过隔着一条街的距离,等这些人得了消息,想连夜出京时,却被礼部的人拿了个正着,随后安王赶到,从一人随身衣物里搜出了端王府送来的密信。
密信直指端王与拓拔宏私通书信。
此事不仅落实了突厥野心勃勃,更将礼部以及背后的安王扯了进来。
凌晨时分,昨夜发生的种种事传进宫里,武德帝下旨命羽林卫围了端王府,又接连召朝中重臣和两位王爷入宫,霎时惊动了整座上京城。
明光殿。
南书房,灯火通明。
陆执徐和安王一身亲王蟒袍,二人身后站着两位皇室宗亲和朝中重臣。
窗外晨光微熹,等日头升起来,上京城便是天翻地覆,可以预料,朝堂也将迎来新一轮的洗礼。
刑部尚书将一干证据递到御案,不欲多说什么,反倒是礼部尚书站出来,对着突厥的野心怒声斥责,引得殿中大臣群情激奋。
旋即又伏地痛哭道:“膝下,突厥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端王私通敌国,是为大不忠,身为帝子,不思自过,为父分忧,是为不孝,荆州水患,惨死百姓可达数万,此难缘起端王,是为不义,此等不忠不孝不义之人,有何脸面存活于世,若不依法裁判,必将大失人心,不得不严惩啊,陛下!”
余音绕梁。
后头站着的霍辛脸皮抖了抖,论腻歪人,十个他也比不过一个礼部尚书,他是真羡慕姜静行提前告假三日出城扫墓去了,才免受了这群文官荼毒。
武德帝阖眼靠着身后软囊,一直没出声,但礼部尚书越说越激动,他只得轻轻撩起眼皮,让礼部尚书先起来。
“李相和魏国公还没来吗?”
明明语气是温和的,可配着眼中的冷酷和压抑无声的气场,令殿中朝臣不寒而栗。
门口内监小跑进来,跪下答道:“回陛下,李相和魏国公皆说病重不得起身,请陛下恕罪。”
武德帝淡淡颔首,“来人,宣端王,朕要亲口问问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陆执徐只是奉旨查案,不曾提及端王一句,安王自然也是如此,兄弟两个安静站着,全当自己不存在。
端王府早被羽林卫围着密不透风,不过一刻,端王便被带来了明光殿。
武德帝看着底下跪着的人,难得感到些惘然。他虽算不上慈父,却也不会肆意折辱打骂子嗣,他不缺女人,更不缺儿子,可端王到底是他第一个长成的孩子,他也曾对其给予厚望过。
“你有什么话说。”
端王冷哼一声扭过头,许是知道死到临头了,一向脾气急躁的人反倒格外平静,眼神却越发阴鸷,“儿臣无话可说!”
武德帝捏着椅柄起身,将那摞证据摔在他脸上,随后踱步绕过御案,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心口硬生生挨了一踢,端王一口鲜血喷在空中,霎时惊了百官的心!
“畜生!”武德帝怒声道。
端王挣扎着爬起来,脸色狰狞道:“我是畜生,那父皇你是什么!”
他环顾大殿,指着站在一旁的陆执徐,对着武德帝骂道:“他算个什么东西,只敢背后阴人的小人!他是辰王,我就是端王,凭什么!就凭他是该死的嫡子吗,我母妃嫁给你这么多年,过得跟死人一样,明明我才是长子,可父皇你就是迟迟不肯立太子!”
不顾武德帝难看的脸色,端王捂着胸口骂骂咧咧,将这些年的委屈一吐为快!他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被人指着鼻子骂的陆执徐不为所动,神情依旧淡然。
武德帝面无表情听着儿子埋怨自己,抬腿便要踢第二脚。
离得最近的刑部尚书赶紧上前阻拦,单看武德帝第一脚用的力道,要是再来一脚,端王怕不是要命丧当场。
子杀父不好听,可父杀子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可老尚书到底慢了一步,斜刺里扑出来个人影,抱住武德帝的大腿就开始痛哭:“父皇喜怒,千错万错都是二哥的错,父皇勿要伤及龙体!”
安王这一举动像是发了个信号,刚才还装聋作哑的大臣们此时纷纷站出来,请求发落端王。
武德帝眼角气的微微抽搐,他压着心里的杀意,将抱着自己大腿的安王踢到一边,冷声道:“你还有什么二哥,传朕旨意,端王悖乱行事,意图谋逆,即日起削爵圈禁,变为庶人,王府亲近之人一律杖毙。”
安王白净的脸皮一抽,默默移到旁边站着。
不仅是安王,听完武德帝对端王的惩处,不少朝臣也在心里叹息,只是削爵圈禁,看来陛下还是看在李相的面子上从轻发落了。
立刻就有羽林卫进来,将瘫软在地的端王押走了。
就在此时,人群中跪下来个御史,朗声道:“陛下,端王贵为皇子,尚且能留下性命,可党附之人罪大恶极,万万不可轻纵,长恩候李贽玄,扬州司马胡敬之,皆与端王行从过密,臣恳请陛下下旨查抄长恩候府与魏国公府,以正视听。”
明光殿顿时鸦雀无声,朝臣们面面相觑。
人群中,霍辛粗浓的眉毛狠狠一皱。
陆执徐也眼神一凝,视线在这名御史身上打了个转儿,再回到武德帝脸上,深深皱起眉头。
长恩候府也就算了,可魏国公府……大臣们总算想起来今日缺了个人,靖国公竟然不在!
第153章 报复心极强的小皇子
天际刚翻出一道鱼肚白痕, 鸡鸣报晓,上京城各处街坊也热闹起来。
长安街口的早茶铺子刚支起来,便听见街道前头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重甲在肩, 整齐划一的羽林卫踩着清晨的日光行至长安街, 在街口分为两路,一路由陆执徐带着去了□□街,一路内宦服饰的人往杨楼街赶。这两条街上住的皆是官宦人家,宫里抄家的旨意传出来后, 便早早约束家人不许出府看热闹, 闻声赶来的姻亲旧故也被拦在门外。
抄家这种事, 陆执徐还是第一次做, 同行的还有大理寺卿和司礼监太监李忠。
这件差事是他自己揽上身的, 武德帝可有可无地应了。
羽林卫持剑冲进长恩侯府, 院中的丫鬟小厮叫喊逃窜着, 被跟来的小太监骂了两声才终于安分些, 李忠读了圣旨,羽林卫进屋拿人搜查,不一会儿, 长恩侯府上下老少便跪在院子里哭嚎。
至于侯府主人李贽玄,早在羽林卫围了端王府的时候,便被压去了天牢受审。
李二被人从屋里拖了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羽林卫不为所动, 将人按在院子里跪着。
李清婉死死攥着丫鬟胳膊, 发髻散乱, 眸中含泪,眼底满是惶然, 哪还有往日的高傲清丽。
见弟弟被人拖了出来,她忙扑上去询问道:“你们做什么,我爹呢?我爹呢!”
羽林卫剥开她的手,将人推倒在地。
李清婉看着乱糟糟的院子害怕极了。
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昨日姑母还在劝她安心,说朴家不过商户,即便表哥定亲了,也会想法子让她嫁过去,可今日她们长恩侯府便成了阶下囚。
羽林卫冷脸做事,对李清婉的哭求不予理会,李清婉无奈,只好对着陆执哭求道:“辰王哥哥,都是一家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执徐看着这位从未亲近过的表妹,轻轻叹喂了一声,“陛下旨意,只得听从。”
李清婉还想说些什么,可旋即对上陆执徐的眼神,便被他眼底的凉意钉在了原地,明明眼前的男人笑的温雅,却让她心底窜上来一股恐惧。
倒是一旁的长恩侯夫人听出了这话中的深意,赶紧将女儿拽过来抱在怀里。
一向盛装的贵妇人早乱了妆容,别人不知道,她却一清二楚。
当年年宴上,已逝的章皇后被人指控谋害皇嗣时,也是说了这么一句“陛下旨意,只得听从”,之后便迁居冷宫,没过多久溘然长逝了。
院子里哭声一片。
大理寺卿命人搬了椅子出来,好整以暇地坐下同陆执徐一同监工。
李二恨极了陆执徐,拜姜静行那口黑锅所赐,他现在还以为自己手臂是被陆执徐打断的,当即破口大骂道:“陆执徐你个卑鄙小人,用下三滥的手段陷害我们长恩侯府,我要见陛下!我爹是陛下亲表弟,我是陛下亲侄儿!陆执徐你有什么脸坐在这,你早晚不得好死,还有姜静行那个小白脸,长得跟个女人是的,就是个卖屁股啊啊啊!”
乾一上前一剑鞘抽在他嘴上。
李二目眦欲裂,吐沫横飞地往陆执徐身上冲,李忠挥手,让人赶紧堵上嘴拉下去,然后转头对陆执徐谄笑道:“殿下,杂家领了陛下的旨意抄家,好搜查长恩侯府勾结端王的证据,您看,奴婢这就开始吧。”
陆执徐面上喜怒不显,可心中的杀意一层压着一层,他看向一旁坐着的大理寺卿,轻描淡写道:“本王没做过抄家的差事,还是由韩大人拿个主意吧。”
这抄家就是抄家,能有什么主意。
大理寺卿一时没听明白这话有什么深意在。
不过在瞥到蜷缩在地的李二时,他眼中也多了几分厌恶和痛快,作为长恩候的独子,李二作奸犯科也不是一两回了,可以前有太后护着,亲爹压着,他们大理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啼血。
他心思转了转,想到了当年先皇后的事,当初一帮人在朝堂喊着废后,除了礼部那群老古板,喊的最欢的便是长恩侯府一派的人。
大理寺卿不动声色地看了陆执徐一眼,心里顿时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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