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爹是个万人迷 第23章

作者:从心大师 标签: 宫廷侯爵 女扮男装 穿越重生

  他攒紧身上的大氅,认出这是自己父皇的衣饰。多日来,受尽宫人冷眼,身心俱疲的小皇子终于感受了一丝温暖。

  张公公送人离开后,很快就回来了。

  “传朕旨意,将皇后迁回凤仪宫吧,皇后身体不好,以后宫务就由云贵妃打理,再将韩贵人进位韩妃,以慰她丧子之痛。”

  “告诉他朕的话,让他回去。”

  最后这句话,武德帝是对着陆执徐说的。

  张公公领旨告退,走出了大殿,被屋外的冷风一激,忍不住搓了搓手。他看了看阶下跪着的陆执徐,到底还是心生不忍,于是先走到了陆执徐身边,将武德帝刚刚的旨意告知。

  “殿下,既然皇后娘娘已经无恙,您也快些回去吧,这天寒地冻的,别再冻坏了身子。”

  陆执徐领旨谢恩,费力地被小太监扶了起来。他努力站稳身体,哑着嗓子问张公公:“请问公公,关于母后,可是靖武侯说了些什么。”

  张公公有意卖陆执徐一个好,笑着说:“侯爷是个热心肠的人,向来是有话直说,也幸亏陛下听的进去。”

  话外的意思就是,皇后能放出来的确要归功于姜静行。

  陆执徐垂眸,抿唇自嘲一笑。

  受苦的是他生母,杀人的是他生父,在所有人都避不可及的时候,又是只与他见过几面的靖武侯上前相救,他不知道姜静行说了什么,但可以肯定正是姜静行让武德帝改变了态度。

  自认为不缺少野心的陆执徐,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权势。

  那时,姜静行于他而言,就像是神明降临人间,将这个世间最残酷的真理血淋淋地摆在他眼前,一字一句都在嘲笑他的弱小无能。

  母后遭受圈禁时,他无能为力,外祖父在众人面前涕泗横流时,他还是无能为力。

  陆执徐眼前一片惨白,只有远处姜静行渐行渐远的身影无比清晰,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并不高大,却给人一种可以依靠的信赖。心中的愤懑让他抬头看向明光殿,想要质问里面的是人还是鬼神,是否还有为人的心肝,却不想正好看到窗边的情景。

  武德帝站在窗边,手搭在窗柩上,目光却落在远走的姜静行身上,等人走远了,才施舍亲儿子一眼后命人合了窗。

  陆执徐被自己父皇审视的眼神激了个清醒,却转而陷入更大的痛苦中。

  自己父皇看自己的眼神,和对待臣子,甚至是后宫妃嫔,他母后,都无甚差别。他一直认为自己父皇就是一位无情君王,如果不是温情脉脉转为冷漠过于分明,两厢对比太过突兀。

  有些时候,陆执徐自己都分不清他对姜静行的情绪,有感激,有敬慕,也有不耻和怨怼。

  对于幼年时的他而言,姜静行是陆府丫鬟们偶尔的谈资,是一位功勋至伟的将军,是当年他和姑姑绝望之境下的救赎。

  等他再长大一些,姜静行在他脑海里则是一位值得拉拢的权臣,固然重要,但也不过如此。

  直到在他身边所有人都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姜静行三言两语指出疑点,为她母后留下一线生机。他震惊于姜静行对君王的影响力,一言便替她母后翻了案,又敬佩他万事不惹尘埃,能在波云诡谲的朝堂中保持自身。

  陆执徐长到今日,一共遇到过两次无能为力的时候。

  一次是太原张氏嫁女,他嫡子的身份岌岌可危,一次便是五年前。

  可不管哪一次,伸以援手,将其拉出绝境的都是姜静行。

  说到底,他与姜静行不过是偶尔相逢的陌生人,对方却实实在在的救了他两次。

  他能从眼神的转变窥到君臣二人背后的牵扯,剖析自身也是信手拈来。大概所有少年都有崇拜的对象,两次不求回报的相救,使得姜静行在他心里,更接近于一个无所不能的父兄长辈形象,所以他刻意不去应证自己的猜测,直到他母后郁郁身亡,弥留之际喃喃自语,帮他直面这一事实。

  屋内气氛过于凝滞,索性二人都是心性坚韧的人,不会沉溺于往事,片刻后也冷静下来。

  姜静行侧身看向窗外。

  泰安楼呈“巨”字建造,坐北朝南,中间是一处天井,天井中央种着一颗枝根盘结的大桃树。

  正值初春时节,天井处的桃花开的正好,使得吹进来的夜风里还带着几丝桃花清雅的香味。

  传闻所言,那颗桃树本是前朝一位风流才子所种。才子本来也不风流,据说是为求学远游在外,回来时得知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早已另嫁他人为妻,悲痛之下便日日饮酒作乐,时间长了也自己酿酒,最后酿出了这泰安楼闻名遐迩的玉西东。

  才子求而不得,相思而亡,女子得知此事后亦是悲痛不已,最终自缢身死,随之而去。

  故事的最后,便只余芳魂一缕,日日徘徊在二人早年间定情的桃树下。

  传说的真相不可考察,毕竟围绕着这颗大桃树编造出的故事太多,就算是才子和心上人的故事,都已是百年前的事情。

  姜静行初次从人口中听到这故事时,觉得颇为可笑。

  若二人真的情深似海,那男子为何不早早娶了心上人,反而是让她在家中苦苦等候。再说心上人,她连死都不怕,现在的家人和丈夫也舍得抛下,那为何当初不早做打算。

  传言终究只是传言,谁又知道才子和心上人是否是真的为情而死呢。

  在她看来,男欢女爱,鱼水之欢,本是人之常情,爱情不能战胜一切,相逢即是缘分。

  若是双方都有情,那就痛痛快快的在一起,享一时欢愉,若是一方情意消散,挽回不得,那也就痛痛快快的分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省的拉拉扯扯,以后痛苦更深。

  说到底,风流才子和痴情女子,或许只是两个有着不知情意深浅的男女,被世俗一步步推着往前走罢了。

  姜静行看着眼神阴郁的陆执徐,觉得他也在被人推着走向自己既定的命运。

  当年章皇后虽被迁回了凤仪宫,但宫权旁落,威信尽失,以至后来郁结于心,不过一年便早早逝去。

  至于当年武德帝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她知道的信息太少,始终看不清晰。

  但看陆执徐这幅样子,想来她当初的猜测也有几分可信。

  武德帝想杀皇后的缘由是她,但整件事还是有很多疑点存在。

  比如身处后宫,又家世低微的韩贵人哪里来的本事和人手,将在宫外的太医一家灭门,又比如一开始就嚷着要废后的太后她老人家,为何后来再也没有出过面,那张明文废后的懿旨也成了一卷废纸。

  风流才子和心上人是为情而死,那么当年章皇后又是为何呢?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还有儿子在的一国之后。

  难不成是为自己身为皇后却无实权,只能幽居在自己宫殿感到愤懑,还是为丈夫不爱自己而伤痛难过以致哀伤过度?

  自古以来,夫妻之间的仇恨不外乎感情淡泊,一方移情别恋,或是二人利益不均。

  与武德帝相知多年的皇后,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丈夫和儿子身上,说不定就先一步看出了武德帝对臣子的绮思。

  其实从章皇后嫁给武德帝后的所作所为来看,就知道她不是什么聪明厉害的女人,而是如同风流才子的心上人,也如同这世间大多数的女子一样,从小学着什么叫做相夫教子,嫁人后也一心将丈夫当做自己的天。

  所以当初才会没有哭闹,默默接受自己可能被贬为妾室的命运,在被诬陷之后,家人也无能为力之时,也只能靠绝食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应当知道。”姜静行看向陆执徐,笑的坦然,“你母后的死与我无关。”

  说到底,章皇后的死亡不是她所为。

  她冷漠地想,陆执徐应该去怨恨陷害他母后的人,甚至是去怨恨冷眼旁观的武德帝,说什么也怨不到她身上。

  姜静行太平静了,坐在对面暗自后悔的陆执徐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好笑了。

  他盯着姜静行,问道:“你就那么确信?”

  “我想真凶是谁,殿下早已知晓。”本来还不确信,但看小皇子还有心情反问她,那当年的事八成就和她无关了。

  不过真相如何,姜静行不是很感兴趣,逃避可耻但有用,可眼下避无可避,虽不是适合当事人坐下来剖心详谈的时候,姜静行也不想再漠然以对。

  她叹口气,对于男主的拉拢,稍稍松口:“说了这么多,殿下不妨说说是什么交易。”

  “我不敢承诺国公什么,但可以承诺国公,靖国公府会一切如旧。”陆执徐敛容道:“只要国公在适当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

  姜静行挑眉,没问他什么算是适当的时候,只沉吟道:“一切如旧?臣好像亏了点吧。”

  陆执徐心下稍松,不惧人欲壑难填,就怕对方无动于衷。他问道:“国公想要什么?”

  姜静行淡声道:“臣只有一个女儿,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人父者总要想的更多,这世间多负心人,男人的真心赌不得,既如此,臣便只能希求女儿荣华富贵,一生无忧。”

第25章 突如其来的真相

  陆执徐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搭在膝上的手都隐隐爆出青筋。

  姜静行只当没看见,问道:“殿下刚才说燕王不是良人,那殿下可自认良人?”

  陆执徐毫不犹豫地拒道:“姜小姐貌美, 不缺良人相配。”

  “难道殿下看不上臣的独女。”姜静行脸色微冷, “空口无凭,殿下总归让臣看到殿下的诚心才好。”

  原来人在气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忍不住笑出来,陆执徐便是如此。他闷笑两声, 眼角飘红, 似是醉意上了头, “国公难道真能割舍爱女?”

  娶姜绾?要是娶了姜绾, 是不是还要叫你声爹!

  姜静行, 你想都不要想!

  陆执徐起身, 踱步走到姜静行身边, 弯腰靠近她, “有人说我眉眼肖母,可容貌酷似他少年时,我心中怀疑, 今日便问问国公,果真如此吗?”

  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一臂的面容,姜静行敲在桌上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手指边是绿枝酒,跳动的中指不慎打在冰凉的杯壁上。

  这股凉意从指间渗入, 一直凉到了她心里。

  怪不得刚刚陆执徐要为她温酒, 这美酒的确不适合夜里饮用。

  她拨开那只搭上自己腰封的手, 漠然道:“殿下醉了。”

  陆执徐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扭头端过桌上的酒杯, 看着姜静行意味不明道:“总要让国公看到本王的诚意才好。”

  姜静行还没反应过来,系统心里却一个咯噔。

  在姜静行不解的目光中,怒上心头的陆执徐仰头含住半杯酒水,突然低头凑近她。

  姜静行赶紧歪头,脸色乍青乍白,甚是精彩。

  她抬手扼住凑到眼前的脖颈,将人按在了桌上,怒喝道:“我看你不是醉了,是疯了!”

  “咳咳,咳......”陆执徐被酒水呛的直咳嗽,酒液顺着唇角溢出,滑到姜静行手背上。

  她冷着脸收紧虎口,这番动作迫使陆执徐不得不扬起脖颈,脸上白皙的肌肤透出桃色的氤氲,乌黑的发丝铺满半个桌面,与主人雪白的肤色交相辉映,莫名的色气。

  偏偏展露出如此情态的人,还有着一身高雅非凡的气质,即便被人掐住了喉咙,也没有露出丝毫的软弱神态,宛若仙人坠世,精魅化人。

  “咳咳......屋中无人,国公不妨,不妨杀了我,反正也无人知晓。”濒临死亡的窒息感让陆执徐面露痛苦,心中却充满报复的快感,“就算有人知道,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国公...死个儿子算什么...”

  因着这些挑衅的话,姜静行简直要被气笑了,觉得这人不是一般的欠打。

  这小皇子不顾身份做出来这种事,不会是觉得她和武德帝真有些什么吧,那也太冤枉她了!对于君王的私情,大多人都是不敢言语,讳莫如深,这小皇子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这种君臣逆伦的事实在是难说清,况且风月之事,总是带着几分旖旎之色。

  而且要她这个做臣子的,对着做儿子的人说,我跟你爹真的没什么......这种话,姜静行说不出口——毕竟她还是要脸的,何况她说了,他就信吗。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很难说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硬要说的话,这种感觉就像是邻居家院子长了芝兰玉树,虽然不是自己的,但自己看着也开心,也就时不时的去看看它,给他除除虫,挡挡风雨。

  然后小树长成了能遮天蔽日的大树,这让她很有成就感。

  再然后,突然有一天,漂亮的大树跑到了自己院子里,这本来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可是她又发现,本来笔直漂亮的小树它居然长歪了。

  姜静行觉得可惜,恼怒,也夹杂着一些难以言明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