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弯腰捡月亮
也许,他可以?讲给她听……?
贺兰阙神色晦暗,菩兰悠耐心地看着他。
几息后,听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低声?道:“轩辕儆……的确是我的父亲。”
雾霭逐渐拨开,眼前之人尝试地像她袒露出柔软肠肺,轻轻地将自?己奉上。
菩兰悠双眼睁大:“他在轩辕坛也说了,我确实?很难相信。”
大妖的孩子,的确称得?上可耻的血脉,贺兰阙僵了僵,便听少?女又道:“你生的这样好看,他是你的父亲,却面目可憎,又这样坏。”
她捧起少?年的脸认真打量:“看来你更像你的母亲?”
被迫抬头跟她对视的贺兰阙:“……”
奇怪的,那些似乎难以?启齿的过往被她这么一打岔,仿佛就显得?那么不重要了。
贺兰阙轻缓了口气?,无意识地用脸颊蹭她手掌,而后低声?道:“他一开始……是我母亲的师兄。”
菩兰悠睁大眼。
她没听错吧?同门之谊,少?年夫妻,他父母的结局这样惨烈……
怪不得?他对自?己的感?情总是逃避又贪恋。
他是怕重蹈覆辙。
菩兰悠压下眼底涩意,没有出声?打断他。
“求神之路百般困苦,我母亲心存善念,不以?成神为?目标,她只想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帮助更多的人,然而轩辕儆却不是。”
恶兽蛰伏许久,终究亮出爪牙。
“修炼不易,轩辕儆发?现若吸食活人欲望与恶念,所?增功法是正常修仙速度的十倍,这样的成就让他逐渐走火入魔,最终堕妖,而当时我的母亲,刚刚发?现自?己有身孕不久。”
“自?那后,他们?相看两厌,很少?再见面。”
情谊脆如薄冰,劝说无用,草木神的神力?根本杀不了已经堕妖的轩辕儆。
几乎是绝境之地。
“一开始,轩辕儆对我并不搭理,他沉迷于操控傀儡的快感?,我母亲便带我远离仙宗,另寻住所?,平安的过了几年。”
那几乎是他此生最平静的一段时光。
“直到有一日,轩辕儆知晓神妖之体不死不灭,是最好的傀儡容器,也怕我留在母亲身边,日后寻出对付他的办法,对他生出更大的威胁。”
“他找到我的母亲,想要带我走。”贺兰阙目光空洞。
“我的母亲因我而死。”贺兰阙垂眸,艰难道:“她知晓我体内存有妖力?,易被轩辕儆控制,而抽出妖力?的办法,是用神器。”
可彼时神族存世之数甚少?,天下间能有此作用的神器更是屈指可数,她别无可选。
除了她自?己。
回忆污垢,贺兰阙声?音沉郁:“她决定以?己身献祭,抽出体内神魄,而后封我记忆,等待我长大后封印解除,想起这一切时,再去寻找她为?我留存的那缕神魄。”
“也正因为?抽出神魄,她不敌轩辕儆,逃脱不开,被剜心而死。”
这世间唯一有能力?可抵抗轩辕儆的,便是贺兰阙。
她期望终有一日,她的孩子可以?求仁得?仁,心澄明澈,完成她未尽之事。
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后的奉献。
话落,一室寂静。
菩兰悠几乎颤抖着把?人抱进怀里,半晌无言。
“是不是很恶心?”贺兰阙闭眼,低声?道。
他在发?抖。
菩兰悠收紧怀抱,哽咽道:“才没有呢。”
出生非贺兰阙能选,而他的母亲因不敌轩辕儆,只能用这种办法寄希望于贺兰阙身上,无论?从谁的角度看,都是一场悲剧。
“所?以?骷髅洞那夜,你便想起了一切,你送我离开,打算自?己去寻母亲留给你的神魄?”
“嗯。”贺兰阙揽着她的腰:“怕么。”
“怕。”
“我要是没来找你,你就要一个人去承受这些?”她将脸埋在少?年怀里,瓮声?瓮气?道:“我怕得?要死,还好我来了。”
那六百年后的他自?爆己身,想来是没有拿到他母亲的神魄。
饱经离乱的他,想必已经恢复了记忆,是为?什么没拿到神魄呢?
室内温暖,连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都带上金光,贺兰阙眉眼疏平,抱紧怀中之人。
“谢谢你。”他轻声?道。
前路艰苦,混沌中,让他得?窥曙光。
......
又抱了半晌,感?觉到贺兰阙不再发?抖,菩兰悠才问他:“可要沐浴?”
贺兰阙缓缓摇头,神情疲惫又茫然。
那些积压在他心里无法所?诉之事,就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他毫无保留地讲给心悦之人听。
她不惧怕,不厌恶,还说以?后的路她会陪自?己一起走。
他尚未从那心脏几乎快要跳出的忐忑中回神,便又听到菩兰悠问他是否要沐浴。
她好像总是这样,将他引以?为?耻的苦难轻轻放下,而后平常对待他。
“……不用。”他如今没力?气?,连抬手都觉得?吃力?,此刻撑在床边靠着,已经是他的极限。
菩兰悠点?点?头,“那等你好些也不迟。”
她将床边的药碗拿过来,碰了碰少?年的唇,“喝药吧,说了那么多话,润润嗓子。”
“……”
好一个润嗓子。
翻涌的情绪火焰般被她扑灭,嘶啦啦的余音还在,他方才鼓足勇气?违心地赶她走,菩兰悠不但没有讽他不知好歹,反而,反而还……
贺兰阙抿唇无声?接过,而后仰头服下,哑声?道:“好苦……”他皱着眉,唇边却挂着依恋的笑,贪念地看着她。
“……”菩兰悠挠挠头:“抱歉。”
见少?年苍白唇边挂着药汁,菩兰悠下意识抬手轻捻,待意识到自?己动作后——
她与贺兰阙对视。
而后在他惊愕的视线里,沾了药汁的手指放入口中,舌尖卷下那股涩意,
她倒要尝尝看,真有那么苦?
贺兰阙:“……”
“是很苦。”她几乎瞬间龇牙咧嘴。
贺兰阙复杂地看着她:“你……”
“这次出来的急,忘了带糖。不过我知道另一个祛苦的办法。”菩兰悠盯着他苍白的唇,徐徐诱哄般道。
贺兰阙果然望向她:“什么?”
少?女呼了口气?:“你先闭眼。”
贺兰阙动作一顿,他心底腾起一个想法——
而后很听话地合上眼帘。
眼前之人似乎气?息乱了一拍,贺兰阙也随之屏气?——
瞬息过后,
那抹柔软触感?贴在他干裂的唇上。
贺兰阙浑身一僵,自?脑中炸开的火焰一路烧到全身,连儡丝未尽的痛意都淡了些。
少?女动作生疏地辗转于他唇上,见他并未躲开,她似乎笑了一声?,而后鼓起勇气?,伸出舌尖试探地舔舐。
苦意里散发?出甜,菩兰悠一手撑住床沿,另一只手缓缓抚上少?年脖颈,一路上滑,最后落于他脑后,微用力?地将他按向自?己——
?!
“嗯……”贺兰阙睁眼,眼前少?女阖着眼,专注而认真地吻他。
轻柔的,珍视的一个吻。
随着她放轻动作辗转来到脸颊,贺兰阙后知后觉地张嘴,细微喘了口气?,“你……”
菩兰悠动作一顿,微微睁眼,见他眼眸湿润清澈,微启的唇落她视线里,她好笑开口:“你在邀请我吗?”
贺兰阙:……?
“好吧,我接受你的邀请。”
菩兰悠再次吻上他,未曾有过的亲呢之下,贺兰阙几乎撑不住身子。
她想,这人总是惶惶没有安全感?,她不介意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喜爱。
菩兰悠顺势将他整个人都压在床头一侧墙上,舌尖勾着他一步步沉溺,少?年脸色绯红,浑身疼痛变淡,只有唇边感?官放大。
她好香。
像是满山遍野开满的春海棠。
贺兰阙缓缓回应,学她用舌尖轻轻探出——
察觉到他动作,菩兰悠却忽然退开身。
“……”
少?女目光盈盈:“甜么。”
“……”未得?逞的动作戛然而止,贺兰阙几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唯有自?而后泛起的热意一路蔓延至脸颊,而后耳中响起少?女略带戏谑的话。
他方才,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主动……
“我感?觉,阿阙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