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霜余
“这是代价。”万知闲不为所动,“她一个外人,能跟着北山听我教习已经是万幸了,关她半天怎么了。”
“那可是浑天乾坤阵,我当年识脉满阶都被困了一天一夜才出来。”纪月辞道,“云箬从没修行过,怎么可能出得来,师父你就是故意为难她的……小心眼。”
“那可不一定,别趁机骂我。”万知闲满不在乎地把碗递给江北山:“北山给我舀碗米羹,”
纪月辞挽挽袖子:“我去放她出来……”
“师姐。”林望拦住她,给她使了个眼色,“喝米羹,师父说了不一定,就让云箬试试嘛,反正那阵法也不伤人。”
纪月辞顿了顿,这才坐下来,接过林望递过来的米羹,小声道:“什么意思?”
林望给自己舀着米羹,也小声说到:“师父这话还能有别的意思?他觉得云箬能走出来。”
纪月辞这才反应过来。
云箬一个从未修行过的人,万知闲居然相信她能在天黑前从阵法里出来……仅仅一个下午的教习,师父对云箬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百里师兄呢?”江北山舀好米羹,多了一碗无人认领,才发现百里夜不在餐桌上。
刚刚还在呢?
百里夜到了空地,上面的阵法已经停转,说明里面的人已经出来了。
但是云箬不在。
他放出传呼鸡,里面还有大半云箬的灵力,小鸡离手就朝前飞,百里夜跟上去,在不远处的小林子里找到了人。
云箬倒提手里的灵剑,正在回忆着和万知闲的过招纠正自己的身法和剑招,剑刺出去的时候姿势好看漂亮,剑势却总是平平,今天被万知闲点破后她才想明白为什么以前练剑老是觉得不得要领,她的剑招更像是舞剑,目的是好看雅致,没有任何攻击性,只适合拿来观赏。
可理论上知道了原因,她却总是纠正不过来。
剑招再次出去的时候,身后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云箬拿剑的那只手腕,温暖的掌心贴在她手背微凉的皮肤上,带着她的手腕放低高度,斜斜刺了出去。
百里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姿势放低,剑尖不要挑。”
往回收的时候他按住云箬的手臂,将她收势的剑招引得毫不拖泥带水,利落干脆地收了回来。
“再试一次。”百里夜放开她。
云箬记着刚才的感觉,几个招式下来,感觉手里的动作少了点舒展轻柔,多了几分的平直的锋芒。
这感觉就对了。
云箬没停,回忆着自己以前学过的所有剑招,继续练习,百里夜站在一边,时不时出声纠正几句,几次之后她就能把招式纠正过来,手里的剑银光闪烁,身法蹁跹,剑势灵动凌厉。
收招的时候云箬平复了半响,心中还是有些激动。
原来练剑是这么酣畅淋漓的一件事。
夕阳已经落下去,山林里的光线退的很快,暮色四合。
“怎么在这边练剑?”百里夜问道。
云箬手掌翻转隐去灵剑,走到他面前:“我从那个阵法里出来还早,想到万师父说让我天黑前出去,就没有立刻回去,要是我出去早了,他明天不让我跟着江北山一起听学了呢,刚好他指点了我剑法,我就跑来这里练剑了。”
她说话的语气间还有些雀跃,鼻尖上出了汗,靠近了就带过来一股暖热的气息,眼睛依旧很亮。
百里夜不禁莞尔:“你早就从阵法里出来了?什么时候?”
“他们走了一会儿吧。”云箬说,“那个阵法里好多门,转的特别快,我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门,还没过去就不见了,试了几次才找到方法,我那个能让东西慢下来的能力好像刚好克这个阵,找到诀窍很快就出来了,挺简单的。”
“这话别跟月辞说,尤其最后一句。”百里夜转身,“走吧,回去了。”
“哦,你吃饭了吗?”云箬跟着他往回走。
“没呢。”
“怎么还不吃?天都黑了。”
“……”
百里夜看着云箬,云箬才反应过来:“不会是在等我吧?”
“不然呢。”百里夜懒懒道。
云箬脸上的表情忽地静了静,脚步一顿。
百里夜回首看她一眼:“怎么了?”
云箬回神跟了上去:“嗯……有种下课堂,有人来接我回家的感觉。”
她小时候很羡慕那些有家人来学校接放学的孩子,她年纪小,寄养的亲戚家孩子都大了,所以也没有顺便接她的人,放学了她就一个人背着书包坐公交回去,家里的人如果不在,就会给她留一张纸条,桌上是做好的饭菜。
她一个人吃完饭,洗碗,做作业,洗漱,上床睡觉。
小时候她不懂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是什么,长大后才知道那就叫寂寞。
她其实很习惯一个人,也很习惯被孤独拥抱。
“有人接很开心吗?”百里夜偏过头。
“嗯。”云箬朝他大大的笑了一个。
百里夜突然伸手在她鼻尖点了一下。
云箬呼吸一滞,不明所以的看着百里夜。
百里夜轻轻咳了一声,别开目光:“脏了。”
“哦。”云箬抬起袖子胡乱地擦了擦,吓她一跳,百里夜的手指很暖,被碰触的鼻尖有点热。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改了主意:“要么我晚点再回去吧。”
这样显得她在阵法里很刻苦,练习的很晚。
百里夜停住脚步,好笑的看着她:“怕师父明天找借口不让你跟着江北山一起学?”
云箬不置可否,她才不要当着百里夜的面编排他师父。
“他本来就是要教你。”百里夜说,“带着江北山是怕你紧张,那些基础的东西北山早就学过了。”
“……真的?”
“真的,不然你回忆一下,今天他教北山多,还是教你多?”
云箬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应该,是真的。
万知闲一直在教的都是她,江北山净在旁边鼓掌了,是个优秀的气氛组,有他在,云箬面对万知闲确实心情放松了不少。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她问百里夜。
百里夜眉毛挑了挑,了然地笑道:“自家师父,我还是很了解的。”
“他为什么愿意教我?”云箬愈发觉得仙门中人的脾性实在难以捉摸。
“大概是因为……”百里夜转身往前走,“你天赋卓绝。”
云箬没听清后面几个字,追了上去:“因为什么?”
百里夜不说了。
云箬不死心:“到底因为什么呀?因为你师父觉得之前赶我走不好意思想对我好一点?因为我红薯烤的好?还是因为我讨人喜欢?”
最后一句猜测属实有点不要脸,但不知道是因为她今天心情很好,还是因为面前的人是百里夜,所以她想说什么就说了,也不怕百里夜笑话她。
她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了,反正百里夜只会懒懒的笑一下,好像她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不介意。
“嗯,没错。”百里夜点头。
“真的是因为赶我走不好意思啊?”那万宗主脸皮还是很薄的。
“不,因为你讨人喜欢。”百里夜的声音在夜色里依旧懒懒的,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云箬:“……当我没问。”
百里夜你个浓眉大眼的也跟林望学坏了。
他们回了小院,万知闲不在,葡萄架下亮着一盏灯,纪月辞和林望各自看书,看到他们进门林望把书一合,朝厨房里喊了一声:“北山,人回来了。”
“看到啦。”江北山从厨房里出来,把温着的菜摆在桌上,“师兄,云箬姐,今天的米羹超级好喝,快来尝尝。”
云箬闻到饭菜的香味,才发觉肚子饿的快前胸贴后背了。
她接过江北山递过来的碗,坐下喝了一口,米羹浓稠清香,口感糯糯的:“好喝!北山你手艺进步了。”
江北山纠正她:“不是我是做的,是师父做的。”
云箬差点没端稳碗。
万知闲做的?
这个比胡勇还要粗犷,一身大宗主的气势,怎么看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居然会做饭?
林望摇了摇手指:“别小看咱们师父啊,他做菜超好吃,只是不爱下厨,北山做饭也是师父教的,水平还没到师父一成。”
江北山默默羞愧。
纪月辞不客气道:“你不也学了,你连一成都没学到。”
“我的手不是用来做饭的。”林望理直气壮反驳:“况且我才不和北山抢活干。”
“你的手是用来下毒的吧。”纪月辞冷笑,“做的饭比药还难吃。”
林望:“……”
林望吵不赢纪月辞,果断转战云箬:“脏脏脸,你脸又脏了。”
“啊?哪里?”云箬喝着米羹,抬手擦了擦脸。
“这里。”林望点了点自己的鼻子。
云箬摸了摸鼻尖,手指沾下来一抹黑灰,她震惊地看向百里夜,
百里夜头也不抬地闷声喝羹,最后自己没忍住笑了:“我告诉过你了啊。”
云箬无言以对:“我以为擦干净了,没擦掉你怎么不说?”
“忘了。”
“……”
江北山从厨房里端着热腾腾的米饭出来:“开饭开饭。”
云箬被吸引走了注意力,暂时放过百里夜:“你们也没吃?”
“我去叫师父。”江北山一溜烟跑了。
“万宗主也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