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霜余
云箬听到这忍不住插嘴:“做一个结界玉要很久吗?”
“一天算快的了。”其中一个人说,“要挑拣合适的材料,刻阵法,还要注灵,这么看来挑拣材料已经是最简单的了,而就算是最简单的,我们都要明年才能学……好想放弃这门课,但又舍不得,万一我有点制法器的天赋等着开发呢?”
“我很难想象我有这方面的天赋。”尤小沁幽怨地画着阵法,画错了一笔,只得重新又拿了张纸重头开始。
云箬对法器制作了解的越多,过了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阶段,越来越知道做法器是一件很难的事,不仅难,还很少有人有这方面的天赋。
她看了眼窗外树上的传呼鸡,传呼鸡朝她蹦了蹦,问问地蹲在树枝上,怎么看都像是一只活生生的小鸟。
“要是做一个法器,比如小鸟之类的,会动会跳,很难做吗?”她问。
教习下来巡视,正好听到,走过来回答云箬的问题:“才开始学画法阵就想着要做法器了,精神值得鼓励,你说的这种法器想要制作出来也不是不可能,但操作起来估计很困难,需要很多复杂的阵法,想要做到活灵活现更是难上加难,重要的是这样的法器制作出来没有什么用,所以——”
教习猛地一敲他们的桌子:“给我专心点!起码都得画个雏形出来,否则下课延后!”
教习一走,尤小沁和其他三个人差点哭了,眼巴巴的看着云箬,眼睛写满了“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云箬重新抽了张纸出来,拿起桌上的结界玉:“我带着你们一起画,你们注意看结界玉里的阵法,先找到最初的那个定阵点,就在这个地方,然后顺着它往下找……”
下课的时候排着队去交画纸给教习批改,云箬他们组得到了毫不吝啬的表扬,因为只有云箬画出了完整的法阵,另外四个人则在云箬的引导下绘制出了基本的符文纹路。
尤小沁看了看其他组的画纸:“教习骗我们,大部分人什么都没画出来,课堂也没延后。”
“给你们一点压力嘛。”教习道,掸了掸他们的画纸,“看看,这不画的挺好的,继续努力啊。”
下课出来,云箬和尤小沁他们说好下次的法器讲习课也在一个组,和他们分开后她朝传呼鸡勾了勾手,小鸡立刻飞过来蹲在她肩膀上,昂着头蹭她的手指。
她在北院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下课的叶景。
学院开放日就在下半年,叶景也想冲一冲成绩,争取去参加宗门弟子挑选,所以每天都修习到很晚,比云箬这个下课后还要去南院受罚的人更加辛苦。
“我请你吃饭。”云箬说,“顺便有点事想跟你打听。”
“什么事?”叶景累得不想说话,搭着云箬的肩膀挂在她身上往前走。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前年有人因为关述的原因被休学了吗?我想知道得具体一点。”云箬说。
叶景一听到她问这个,顿时腰也不酸背也不疼了,学院里各种小事大事八卦传闻她就没有不知道的,云箬来问她算是问对人了,她勾住云箬肩膀:“具体到什么程度?”
“那个被退学的学生……”云箬说,“是不是叫纪月辞?”
“你怎么知道的,已经听人说过了?”叶景诧异。
云箬本来只是试探着问的,得到叶景肯定的回答,她眸光冷了冷:“没,你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吧。”
之前关述每天做噩梦,她和陆子云都觉得是他挑拣玉石累的,从没往别的方面想过,今早看到百里夜唤来传呼鸡,直言不讳地承认故意吓了关述,却又不肯说真实的原因,她就有些怀疑了。
以百里夜的性子,遇到关述这样的大概就是懒得理睬,她在闲云宗住了那么久,知道百里夜除了对宗门的人上心,对其他人和事都是态度散漫的。
但他却选了那么个幼稚又不入流的方式去吓唬关述,看起来更像是在□□。
要报复,就得有个理由,云箬排除了宗门的其他人,觉得最有可能和纪月辞相关,就试着问了一下。
没想到被她猜对了。
第35章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而且这件事说是跟关述相关吧,其实跟他关系又不算太大。”叶景累得走路都不想动,进了饭堂就摊在椅子上, 云箬帮她打了饭和汤端过来,看她捏筷子的手都在抖, 就让她换着手吃饭,帮她捏一捏。
叶景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实在是动不了,她体脉不行,每天都在努力提升想要突破升阶, 今日与同期对练,手和腿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她只能努力回忆之前从认识的老生们嘴里听来的信息回报云箬。
“关述这个人, 仗着自己是明仪宗宗主在学院横行跋扈, 讨厌他的人多了去了, 但和他对呛的现在也就陆子云一个, 不过前年还有一个人也敢不顺他心意, 甚至明面上和他起冲突。”
这个人云箬不用猜,肯定是纪月辞, 以月辞直来直往又毒舌的性格,同宗门的人都要被时不时骂几句,更不要说关述这么讨嫌的了。
大部分人不和关述起冲突,一个是实力不如他, 加上他是明仪宗的少宗主, 惹不起至少躲得起,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明仪宗也算排得上号的大宗门,万一以后自己进了明仪宗还得和关述这个少宗主打交道, 更是不愿意得罪他,所以敢和他叫板的人就显得十分鹤立鸡群的突出。
纪月辞本身是有些孤僻的性格,从进宗门就不爱扎堆,大部分时候都独来独往,和关述也没什么交集,直到发生了一件事。
某次上课,关述的小组输给了另一个组,这个组两个人,一个陆子云,另一个是他们的同期。
第二天,这个同期就没有来上课。
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关述是个非常讨厌输的人,上课组队如果和他遇上,不小心赢了他,过几天就会被他找办法报复回去,除了陆子云,他打不过陆子云,拿陆子云没办法,只能找另一个人下手。
关述这样的行为虽然令人不齿,但是也没有闹出过什么大事,被他教训的人一般就是被他用法宝困在某个地方,旁人看不到也寻不着,里面的人也出不来,等困个三四天关述出了气就会把人放出来,被关了的人也只能忍气吞声。
事情没被闹大过,教习们也不知道。
但这次事情被闹大了。
第五日那个同期的同伴还没找到他,只能去找关述要人,还告诉了教习。
关述根本不认,说那个学生说不定溜出去学院外逃课了,找他要人的几个人也没有证据,只能在教习面前来回拉扯。
“我知道他在哪。”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的居然是不引人注意的纪月辞,她指了指关述,“他用法宝把人困住了。”
关述第一次注意到纪月辞,惊觉学院里居然有这么一个美人,顿时来了兴致,也没发火,吊儿郎当地调戏纪月辞:“你说我用法宝把人困住了,有什么证据?要是说错了,你准备怎么给我赔礼道歉啊大美人?”
他亲手用法宝把人困住的,那法宝可是他从明仪宗带出来的,困个低阶修士简直易如反掌,且被困在其中的人会连同法宝一起隐匿住所有气息,若非直接找到确切的位置,或者他主动放人,别人绝对察觉不到法器在哪。
纪月辞却清楚的说出了被困的人的位置,带着教习过去,教习依照她指示的位置放出探测的灵器,在空无一人的地方探测到了法宝使用的痕迹,为了不惊动院长,关述这才被迫放人出来。
可惜这事后来还是被梁丘肃知道了,狠狠教训了关述一顿。
从此关述就和纪月辞结下了梁子。
“照理说关述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怎么都得天天找纪月辞的麻烦吧?”叶景说。
云箬认同的点了点头,她就深受其害,要不是被罚去挑拣玉石,她觉得她也躲不掉天天被关述找麻烦的待遇。
“但是后来据说他一次都没找过纪月辞的麻烦,也不知道是怕了还是纪月辞运气特别好,反正一直都相安无事。”叶景换了只手吃饭,云箬就把她另一只手抓过去帮她捏手,她夹了块烧鸡喂给云箬,继续说,“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事。”
那一年的学院开放日,也是各宗门齐聚,陆子云被玄阳宗看中入了外门也是这一年。
仙家宗门们远的远近的近,有些提前几日就到了,有的赶着开放日前一天才到,学院里比平时热闹,管理也比日常要严一些,但还是出事了。
明仪宗带来展示的镇宗之宝的法器,万象仪,居然被损坏了。
万象仪也是几百年前就传下来的法器,想要修都没办法,明仪宗宗主大发雷霆,要学院彻查是何人所为,学院也觉得不是小事,当天就立刻开始排查,还没查出什么呢,损坏法器的人就自己出来承认了。
“是谁?”云箬有不好的预感。
“就就是纪月辞。”叶景说,“大概是迫于压力,害怕被查到自己头上,从法器损坏到她出来承认,没超过半天,原因是以前和关述起过冲突,想要给关述一点教训,所以就把万象仪给毁了。”
“她自己承认的?”云箬皱了皱眉。
“嗯。”叶景点点头,“当着所有宗门和学院院长的面亲口承认的。”
万象仪无法修复,世间又少了一件极品灵器,这件事学院处理不好无法给仙门百家一个交代,为了一己私愤而做出这样的事,本来纪月辞要被明仪宗带回去处置,但段在青极力反对,说这件事还有端倪,法宝展示处设的阵法并没有被破坏,纪月辞怎么有能力不进去而隔空毁掉法宝,但怎么问她都不说,只有承认自己毁掉法器的时候开了口。
最后明仪宗退了一步,没有把纪月辞带走,而是封掉了她的灵脉,让她从学院休学离开,除非她找到办法修复万象仪,或者赔给明仪宗足够的灵石,否则此生她都别想再修行。
“据说纪月辞当时已经识脉高阶,神灵脉亦是有突破的可能,是他们那一期的佼佼者,可惜她心性不稳,居然为了和关述这种人怄气选择去弄坏明仪宗的法宝,真是太不明智了。”
叶景说完想了想,又有点理解纪月辞:“不过这也确实是个出气的好办法,我听说明仪宗的宗主对他这个儿子非常严格,发现法器被损的时候当着所有宗门人的面直接甩了关述一巴掌,打得关述都吐血了,但这怎么想都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损招……”
云箬并不关心关述被他爹怎么教训,只关心纪月辞:“明仪宗只让她赔钱和封了灵脉吗?”
这样听来纪月辞毁了大宗门的镇宗之宝,惩罚却说不上多重,而且还给了转圜的余地。
叶景叹了口气,认真给修行小白科普:“你知道一件极品法宝值多少钱吗?纪月辞一辈子只怕都赔不起,何况她现在被封了灵脉只是个普通人,听说她的宗门也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宗门,怕是更没钱了。”
“重点是封灵脉。”
叶景说:“能修行的人只有少数,别说三脉觉醒,能觉醒其中一脉,就已经和普通人大不相同,哪怕只是体脉觉醒,都不用突破高阶,身体机能和素质就不可同日而语,你是新人,又修行不久,应该更能体会其中的不同。”
确实是。
云箬体脉虽然才二阶,也不知道是自己在北州城的时候就突破的二阶,还是后来在闲云宗的时候突破的,光是身体上直观的感觉就和曾经她在玄阳宗无法修行的时候天差地别。
更轻盈的身体,更敏锐的感官,甚至于她都几乎没有生过病了,除了那次为了阻止江北山灵力虚耗过大发了烧,别说生病,身体也很少有不舒服的情况发生。
“被封住灵脉,就是彻底变回普通人。”叶景说。
因为灵脉觉醒而得到的一切,统统都要一起被迫归零。
“更不要说封灵脉时的痛苦了。”
云箬猛地抬起头:“封灵脉很痛苦吗?”
“肯定的,那可是用灵力强行封住四肢百骸里每一支灵脉,觉醒灵脉越多,越是痛苦。”叶景说,“纪月辞恶意损毁灵器性质严重,是在清警堂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明仪宗的宗主生生封了灵脉的,那天她惨叫的声音在中院外都能听到,好多老生都记得,可见有多疼,其实要我说,就算她犯了错,也不至于受这种屈辱吧,大宗门还真是仗势欺人……”
叶景说完,唏嘘了一下,算了一下时辰,准备去找同期继续修习,也到云箬去材料挑拣处报道的时间了。
“你都没吃饭,净帮我捏手了。”叶景不好意思的说,“等明年你修习我陪你。”
云箬垂着眸没反应。
“云箬?”叶景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云箬睫毛颤了颤,回过神来:“嗯,好。”
“你没事吧?”叶景觉得她脸色不太好,“材料挑拣确实耗神,听说学校要赶在今年的开放之前修整好广场和学院内外所有法阵结界,最近被罚的学生全都被丢去南院挑拣材料了……你可别像关述一样被弄得做噩梦休息不好啊?”
“我没事。”云箬站起来,笑了笑,“你快去修习吧。”
叶景走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
云箬刚才的笑怪怪的,笑意很浅,都没到眼底,眼神也是冷的……她不会因此去找关述的麻烦吧?
叶景担心了两天,学院没发生什么新的学生私斗事件,终于放下了心。
估计是最近关述依然每天做噩梦,换了寝舍也没用,被折磨的黑眼圈又大了一圈,都不用云箬去找他麻烦,他自己都快被自己脆弱的神经折腾病了。
“你觉不觉得关述这几天每晚惨叫真的很烦?”
材料挑拣处,陆子云也开始有点扛不住了,本来修习就累,在材料挑拣处干了这么多天,耗神过度也开始越来越累了,晚上还总是被关述的惨叫吵醒。
不是他没有同情心,实在是关述一晚一个乍惊,醒了就要闹得整个寝舍楼不得安分,教习每次都来检查,每次都发现不了什么问题,只有关述一口咬定他肯定不是做噩梦,是有人在害他。
否则他吃的安神药是白吃了吗。
“还好吧。”云箬挑拣着玉石,速度很快又聚精会神地,眼眸都没抬一下。
陆子云立刻反省自身,觉得自己不够认真,也就不再分心,专注手上的工作了。
云箬不愧是识脉高阶,每天挑拣的玉石比他多,而且这么久以来也不见她觉得耗神,依旧状态很好,他和关述分到的材料没有云箬多,本以为会比她更早结束处罚,照这个进度来看,再过几天云箬都能和他们一起完成了。
陆子云悄悄和云箬较了几天劲,想要比她提前完成玉石挑拣,在最后一天终于如愿了。
不知道是不是云箬最后几天太专注,也感到累了,她这天挑拣玉石的速度变慢了不少,陆子云清空了自己的玉石箱子,云箬还剩两箱,他看了看关述那边,还剩半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