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映
这种感觉是……符意。
这竟然是直接由天地灵气所凝成的一道符,共有六道,正是要成困阵所需之数。
张长老依稀记得,晏青棠在逃窜过程中,曾屡次三番的在这些地方落足。
难道——她真的是用脚画的符?
段长老挑了挑眉头:“既然剑修可以不学剑,那符修不用笔……倒也说得过去。”
张长老:“……”
说得过去个头!你们剑修都是文盲吗!
他心中泛起惊天巨浪。
长老们尚能看出些门道,可这些弟子却是满心茫然,他们又听不见长老席上的声音,各自面面相觑。
晏青棠到底是怎么赢的?
她不是一直落于下风吗?
符修们则是想的更多。
——所以这符阵究竟是何时布下的?
甚至晏青棠掏出来的每一道符都符意圆满,灵气浑厚,为上品之符。
都是晏青棠画的吗?
不知何人忽然叹了一声:“晏师姐居然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看台上顿时喧闹起来。
赞叹声与不可思议声混杂在一起,还隐隐听见丹修乐于助人的声音。
丹修乐呵呵的掏出一只丹炉,道:“这丹炉是我不用了的,就给你吃吧。”
要倒立吃丹炉的那位顿时沉默。
丹修继续出击:“其实我和江师兄关系不错,如果这位师弟不好意思向江师兄讨丹,我可以勉强代劳一下。有人主动试毒,想必江师兄也很乐意。”
吃毒丹那位顿时大惊。
“不不不,饶了我吧,我真的只是嘴上吹吹。”他连声讨饶,几乎要哭出声,“我要是吃了江云淮那些乱七八糟的毒丹,焉能有命在?满宗上下谁人不知——他炼出来的毒丹自己都没解药!”
丹修翻个白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羞得那两人坐立难安,连比试都看不下去,连忙逃开。
试炼台上,裁判也终于回过神,拉长调子:“此战,胜者——晏青棠!”
悬于天际的巨大石碑上,晏青棠的名字从最末尾一路向上,横冲直撞的冲向石碑前端,将程胤的名字踩了下去。
第三十六名,剑峰弟子,晏青棠!
以筑基中期对战筑基后期,比斗过程干净利落,赢得也是漂漂亮亮!
此战之前,尚有人觉得晏青棠运气不好,开局就遇上了程胤这种对手,但现在看来,这正是晏青棠无敌的运气呀!
若是碰见一个一百名开外的对手,那岂不是还要辛辛苦苦往上爬?
程胤好啊,晏青棠踩着他,爬轻轻松松,稳稳当当嘛!
晏青棠胜了一场,心中也没多大起伏,她跳下试炼台,正欲一鼓作气时,就被容潋一道传音定住。
‘阿棠,过来一趟。’
晏青棠只能转身向着长老席而去。
她心中也多少能猜出来为何叫她过去,见了人就先乖乖的躬身行礼。
“弟子见过师父,掌门师叔,各位长老。”
都不待容潋出声,张长老急迫道:“你那符阵,如何布成的?”
晏青棠老老实实回答:“以身为笔,符阵即成。”
张长老一阵窒息。
符修手中之笔是承载天地灵气的媒介,若无此笔做缓冲,所引来的那些未经炼化的天地灵气定然会直冲经脉灵府。
别说画符,晏青棠没被撑爆就已经是个奇迹。
他心中生出几分后怕,不禁恼怒道:“你好大的胆子——谁教你如此画符?”
晏青棠抿抿唇。
“没有人教,是我自己想的。我只是觉得,画符的应该是我,而不是手中之笔。”
“你每天都是在钻这种牛角尖?”张长老怒气未消,忍不住斥责她,“你的笔不就握在你手中吗?”
“可若是手中无笔呢?”晏青棠却不赞同她的话,她反问,“若已至绝境,唯有此身,符修难道就该等死吗?”
张长老神情一滞,脑海中却反复回荡着晏青棠的这句话。
从未有人像晏青棠这般大胆,也从未有人想过符还可以这样画。
就算想了恐怕也没有人敢这样去做。
古往今来,也就出了晏青棠这一朵奇葩。
她这般离经叛道,可偏偏却成功了。
符阵余痕还在,晏青棠也活蹦乱跳的站在他面前。
她神色认真,一字一句的自问自答。
“我不想等死。”晏青棠说,“所以我要走出一条新的路,是我的道。”
张长老忽然觉得自己固守了一辈子的符道认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心神俱震的同时,却也替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以身为笔,铸就大道。”
张长老喃喃自语,忽然念头通达。
符道本来就不该被界定。
谁又知道当年第一个持笔画符的人会不会被人说成是个疯子?
他困于化神后期数十年之久,此时此刻,终于朦朦胧胧的探到了那层壁障。
“我曾动了将你要去符峰的念头。”张长老忽然道,“可此时此刻方才明白,我困守于‘规矩’之间,不配去教导你。”
“所以——你只管走你自己的路。”
他话音落,那层壁障轰然破碎,灵气以他为中心汇聚而来,张长老骤然起身,抚须长笑:
“掌门,诸位长老,破境时机已至,我去去便回。”
第11章 晏青棠感觉天都塌了。
还在观战的众弟子茫然四顾。
“这是怎么了?
“是劫雷!张长老要破境炼虚了!”
越往上修炼破境便越是艰难,张长老已在化神境困顿多年,今日竟然破境了!
长老席上,张长老的身影已消失不见,汹涌的灵气漩涡也随着他的离去而消散,压顶的黑云翻滚着涌向符峰后山。
稍顷,第一道劫雷骤然落下,击打在山间,炸起一片碎石滚落。
众人虽看不见其中情景,但心中仍是惊骇异常。
炼虚劫雷一百零八道,光这第一道就有如此威力,那剩下的一百零七道……长老撑得住吗?
晏青棠也隐隐心惊。
“张长老……他不会有事吧?”她目光落在那水桶粗的劫雷上,觉得自己要是挨上一道,估计得当场殒命。
不被劈死就是痛死。
容潋道:“张长老为破境准备多年,区区炼虚劫雷,奈何不得他。”
他话音一转,忽然出声:“张长老向来宽和,不会轻易动怒,我虽不通符道,但看张长老言行也可知……”
“阿棠,你做了很危险的事。”
晏青棠顿时心虚。
若不是当时黑白照片突然分裂出来,纵然她放弃画符,能及时散去那些灵气,也定会受些内伤。
她支支吾吾不敢出声。
容潋看着晏青棠一派心虚的模样,神色无奈:“阿棠,你长大了,师父不能像你小时候总将你带在身边。如你所说,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只是师父希望,你在向着自己的‘道’前行之时,能……多在意些自己的安危。”
“你若出事,我会很伤心。”
他修长的五指抚上晏青棠的发顶,像小时候一样揉乱她的发丝。
晏青棠鼻头有些酸。
“我记住了。”
她声音有些发闷,顶着被揉乱的头发,重重的点了点头。
……
自符峰后山而起的庞大符阵直冲天际,将一切危险隔绝,厚重的威压也渐渐散去,除了时不时乍响的巨大雷鸣声,对试炼场上并无影响。
比试仍在继续。
晏青棠重新回到试炼场上,正欲抽签,余光却忽然扫见一个熟悉身影。
她脚步一顿。
说起来,她的确有两天未见到连亭了。
她下意识抬头望向排行榜,其上连亭的名字熠熠生辉。
第七名。
晏青棠陷入了沉思。
他一个筑基初期,竟然排到了第七名。